江家食肆经营日常 第11节
“邵雪枝？”江孜有些好奇。
于晓静点点头，慢慢悠悠的跟江孜解释起来。
“嗯，邵雪枝是邵老爷最小的宝贝女儿，因为早产，身子一直不太好，邵老爷将她养在老家，就是常平镇。”
“不过她虽是女孩，却十分聪明，十岁就开始帮忙打理家里的产业。“原本常平镇的屠宰场也是建在郊外的，但是为了方便邵雪枝打理，又担心郊外太远，如果邵雪枝不舒服大夫来得太慢，邵老爷干脆将在这里买了一条巷子用于经营屠宰场。”
“屠宰场毕竟是见血的，牲畜的气味也不好闻，当时刚建起来的时候，镇上的百姓也不是很乐意的，还有闹到衙门的呢。”
“邵老爷干脆把那条巷子周围的房子全都买下来了，没人住在这附近，屠宰场时常清理，气味也不会传太远。”
“这事才算平息下去。”
江孜倒是有些诧异：“这邵老爷还挺宠这个女儿的啊。”
“可不是，家里就这么个宝贝闺女，还聪明能干，她上头两个哥哥都是败家子，没啥出息。”于晓静摆摆手：“有钱人家嘛，即使两个儿子都败家得很，那还是没少挣钱。”
“瞧你这话，羡慕得很啊？”江孜好笑的看着她，又道：“你倒是什么都知道，都上哪听来的。”
于晓静嘿嘿笑了起来：“我不就爱听些八卦嘛，之前跟我哥他们来集市摆摊的时候，我就到处乱跑，听了不少有意思的事情呢。”
“不过，真真假假的，咱们就听个乐子呗。”
江孜认同的点点头，两人一路闲聊着，很快就到了。
“阿孜，你来着干嘛看着怪吓人的。”于晓静站在巷子口不肯往前走，巷子口就挂着肉市的牌子，这周围人不多，空气里尽是血腥气和动物粪便的腥臭味。
“想买点鸡爪，我要得多，来这里买比较方便。”
集市上也有卖鸡的，但是基本卖的都是活的，更不可能单独卖鸡爪。
“鸡爪？你买这玩意干嘛？没几口肉全是骨头，啃着吃又难看，没几个人喜欢吃的。”于晓静满脸嫌弃，试图阻止自家姐妹乱花钱:“别瞎花钱，回家！”
“我哪会瞎花钱，你要相信我的手艺。”
“你在这等我，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于晓静不乐意，抬眼瞪着那巷子口站着的几名彪形大汉，有些紧张，但仍旧抓紧了江孜的胳膊:“我陪你一起去，那几个瞧着不像什么好人。”
江孜无奈。
“这里是屠宰场，要的就是这种身材健壮的人来工作，换成那些小胳膊小腿的，怕是连猎物都抓不住。”
“他们不是坏人，所以你也不用这么视死如归。”江孜低头看向被于晓静死死抱住的可怜胳膊，叹了口气:“我真想把袖子撩起来给你看看，铁定红了一片，说不定又红又紫——乖，害怕就在外面待着，别掐我，很疼的。”
……
巷子口的大汉对上两个小姑娘的时候有些诧异，开口就说让她们回家找大人玩，别来这里胡闹——屠宰场确实不是适合女孩子来的地方，这条巷子的地上脏兮兮的，黑得有些发红，像是被血浸得太长太久了，难闻的味道在越是靠近时，越是浓烈。
“小姑娘家家的，来这里做什么？”
说话的是一个穿着绸缎衣裳的中年男子，坐在巷子里唯一一间干净的铺子里，手上的算盘打得啪啪响，他身旁的男子弓着背，手上捧着几本厚实的账本。
铺子里不知道点了什么香，将空气里难闻的味道驱逐得干干净净，让江孜和于晓静都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活过来了。
“我想要买二十斤鸡爪。”江孜看向那位中年男人：“每天都要二十斤，或许以后还要增加数量。”
中年男子放下账本和算盘，抬头细细打量了一番江孜，笑：“小丫头，虽然这不是什么大数量的生意，但是你还是叫你家大人过来比较好。”
说着，他又看向一旁弓着身子的男人：“阿恒，送这两小丫头回去，别往正在屠宰牲畜的地方走，小心吓坏了两丫头。”
“好的，老爷。”被叫做阿恒的男子直起身子，将手上的账本放在桌上，转身看向江孜和于晓静，语气淡淡的：“两位小姑娘，请。”
“哎？我们可是来买东西的，哪有把我们往外赶的道理？瞧不起人呢？我们又不是没钱。”于晓静就是个小炮仗，听到他们没打算卖东西还叫人把她们赶走，一下子就跟被点燃了似的就炸了——虽然他们确实并没有说要赶她们走，但不就是那个意思？
江孜赶紧拉住于晓静的胳膊，向那位邵老爷道歉，她听这位邵老爷说话的语气并没有瞧不起她是个小姑娘的意思，只是单纯的觉得她年纪小，让她叫大人过来比较合适。
毕竟她们两这身打扮也不像是什么有钱人家的。
“邵老爷，我现在在集市摆摊卖些吃食，买鸡爪也是想要做一种新吃食去卖，所以才想每天让这边给我留二十斤鸡爪。”江孜简单解释了一句，又道：“您放心，这点事情我能做主的，如果您有什么担心的，我们其实是可以签契约的，如果您给我留了我却没有过来给钱提货就算我违约。”
闻言，邵老爷又看了过来，脸上依旧是和善的笑：“签契约倒是没问题，不过我就想知道，你怎么确保你每天能卖掉二十斤的鸡爪？这东西向来没什么人喜欢吃的。”
“那有什么啊？我家阿孜的手艺可好着呢！没什么卖不完的！”
虽然进来之前，于晓静也是担心鸡爪卖不出去，但是她可以质疑她家小姐妹，外人可不行！
第34章、邵雪枝
邵老爷抬头看着她们，忍不住笑出了声:“丫头，自信很好，但是做事……还是稳妥为好。”停顿了一下，他脸上的笑容敛了几分又道:“邵家在常平镇的屠宰场每日要给常平镇和清河县两处的酒楼饭馆提供屠宰好的肉食，一般都是整只提走，唯独几家酒楼不需要爪子内脏的会提前说好，我们这里才会帮忙处理留下，但数量并不多，且有些饭馆酒楼也会特地收些内脏和爪子，所以基本上也不会剩下太多，我是可以凑出来二十斤给你，只是......”
邵老爷打量着她们，笑笑:“我并不是瞧不起你们，而是做生意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你希望每日给你留下二十斤鸡爪，我给你留了，你要是觉得生意不好卖不掉，就不来了，我的东西给你留下了，卖不出去了，我的损失怎么办”
说白了，就是没必要。
又不是卖不出去的东西，已经有合作方了，何必又要增加一个没有合作过不知道底细的，虽然每天只是几十文钱的交易，但是时间长了也是不小的金额。
于晓静就不服气的想要上前争辩，被江孜拉住——于晓静这脾气总有一天得让她吃个大亏。
但江孜也有话要说，只是还没开口，邵老爷的声音便先响了起来:“小姑娘，特地为你留是不太现实的，但是来者是客，你若想买，只要还有，当然是会卖给你的。”说完，他又看向身旁的男人:“阿恒，你去问问今日还有剩下多少鸡爪。”
叫做阿恒的男人点头，放下手中的账本往外走，只是还没走出铺子大门，江孜便开口了:“邵老爷，您说的确实没错，所以我觉得我们不妨签订一个契约若是我没有过来提货，那么算我违约，三倍赔偿你们的损失，如何”
于晓静惊呆了——三倍赔偿这怎么行谁能保证一定就能每天来提货下雨天又不能摆摊，有意外发生不能来提货怎么办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到挂着的门帘被丫鬟掀开，穿着月色长裙的女孩从里面走了出来——那身长裙用金线勾勒着漂亮的纹路，走路间仿佛都隐隐闪着光芒。
她长得很漂亮，像是被雕刻出来的洋娃娃，就是肤色泛着不健康的苍白，目光望过来的时候有些冷，仿佛这个世上没什么值得她动容的。
“父亲。”她站到邵老爷身旁，嗓音冷清:“先签订三日契约，三日后再视情况而定。”
江孜和于晓静齐齐愣在原地，直勾勾的盯着那女孩——她刚刚叫邵老爷什么？父亲？
她她她……她就是邵家那个很少露面的邵雪枝？
都说邵家小姐是个病秧子，可从来没人说过她是个小天仙呀！
再看看邵老爷，已经四十多岁，单看长相确实斯文儒雅，但是却挺着个大肚子，怎么看都和小天仙不太搭。
当然了，小天仙跟屠宰场这样的地方......更是不搭了！
没给她们太多惊讶的时间，小天仙......哦，不对，是邵雪枝，她又冷冷淡淡的开口了：停顿了一下，邵雪枝的目光落在了江孜的身上：“这世间女子外出营生本就不易，我可以与你签订三日契约，如果数量不够，我也可以暂且少给其他家饭馆送货，给你留够你需要的数量。”
“不过，我邵家是开门做生意的，不是做慈善的，契约三日，违约三倍赔偿，契约签下了，就不得反悔。”
“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江孜沉默了片刻，很快就明白她的意思。
这世间本就对女子不公，女子就应该在家相夫教子，伺候公婆，抛头露面的就要忍受非议。
同为女子，邵雪枝即便是邵家小姐，估计也经历过不少这样的非议，所以她才会出来答应签订契约。
即使不过区区二十斤的数量，在整个邵家屠宰场都算不得什么。
但是江孜知道，这是一个以后可能能跟邵雪枝合作的机会。
“好，那我们先签订三日的契约。”江孜爽快的答应了，于晓静听得迷糊，但是也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签订了契约，江孜这三天都必须来屠宰场购买二十斤鸡爪。
这这这......这真的行吗？即使她相信自家小姐妹，心底还是慌慌的。
“没问题，签契约吧。”江孜没什么顾虑，让于晓静在旁边等着，她和邵雪枝去了另一张小书桌前商定契约，为期三天，每天订购二十斤的鸡爪，每斤三文钱，当日结清当日货款。
等契约拿到手的时候，江孜还在忍不住想——这怕是邵家签订的金额最小的一张契约了吧！
但是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
她现在只要二十斤，保不准以后要的可是二百斤!
邵老爷从邵雪枝出现就没在说什么，全程由着邵雪枝安排事情，只是等她们签完契约谈好事情，就只顾着关心邵雪枝的身体状态，似乎完全信任她——不过这样小金额的交易，也没什么放心不下的。
离开时，是那个叫阿恒的年轻男人送的她们，在离开前，阿恒语气平淡的开口:“并不是所有人像我们老爷这样好说话的，老爷也只是看在你们跟雪枝小姐差不多大，在外营生不容易罢了，小姐让我转告你们，女子生存本就不易，日后在外面还是谨慎点，契约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签的。”
江孜沉默了一下，笑着道了声谢谢——是她忘了，这里并不是原本她生活的法制社会，这里有钱有权的人才有说话权，便是有理，也斗不过的。
回去的路上，于晓静一张小嘴叭叭叭个不停。
“我只听说过邵家的这位小姐身体不太好，管理了邵家好几处的屠宰场，很有能力的，但是从来没人说她长得这么好看，就是看起来性格冷了点。”
“可是我觉得她只是看起来冷了点，人还蛮好的呢!"
“就是屠宰场毕竟是个动刀见血的地方，这么漂亮的姑娘的呆在这里总觉得别扭极了。”
“有人说，邵小姐早产身子不好，说不定就是邵家杀生太多了。”
听到这里的江孜多少有些无语，伸手扯了扯她的脸颊，听到她喊疼才松了手：“少跟着那些人瞎八卦。”
第35章、丰盛晚餐
到家的时候估摸着是下午一点左右，江家院子里，江母和于母坐在一起，一个在刺绣，一个在用野蕉叶子做包装盒子，小不点江源不见踪影，看到江孜和于晓静的两人都露出来笑容。
“今天怎么这么晚？饿不饿？厨房给你留了点饭菜，赶紧去吃了睡一会。”江母看向于晓静：“晓静也去吃点，留了不少饭菜。”
“不用不用，家里有给她留呢。”于母先一步拒绝，于晓静笑眯眯的应了，加快脚步朝着厨房走去，将竹筐放下去便跑了出去，江孜也没能叫住她。
竹筐里的东西不少，江孜先一一取出摆放好，然后从灶台蒸笼里拿出江母给她留的饭菜——一碗糙米饭、一碗萝卜大骨汤，一碗豆角炖土豆。
饭菜留得有些多，江孜吃了一小半就吃不下了，把厨房收拾好了准备回房的时候正好遇到江源提着个小篮子屁颠屁颠儿的跑进院子，身上倒是干干净净的，就是鞋子裤脚上都是泥巴。
“你这上哪去了？怎么弄得脏兮兮的。”一向爱干净的江母看得直皱眉，江孜伸手抓住他的衣领：“臭小子，干嘛去了？”
江源不开心的扭动着身子，委委屈屈的：“阿姐，别扯我衣领，不舒服！快放开，我要去喂小鸡崽，它们饿了！”
臭小子有了小鸡崽就忘了自家姐姐。
“行行行，喂完鸡崽把衣服换了，弄得脏兮兮的，小心我打你屁股！”
江源一被松开就立刻迈着小短腿跑向鸡窝，嘴里还嘀咕着：“不许打我屁股！我是小男子汉！不能被打屁股。”
逗得江母和于母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江孜也被他的话逗笑了，也不管那小家伙了，转身回房午睡。
江孜被于晓静叫醒的，她看起来依旧精力充沛，仿佛完全不知道累似的：“我娘说摘的野蕉叶子不够用了，让我再去摘些，你不是要去摘树莓？赶紧起来。”
“行，我洗把脸清醒清醒。”江孜打着哈欠去厨房用凉水洗了把脸，背起竹筐往外走，路过于母身旁的时候都惊了一下——放在地上的簸箕里满满当当全是用野蕉叶子做好的包装盒子，可能是没有野蕉叶子了，这会她正在用油纸叠着油纸碗。
江孜要卖吃食，家里的柴火用得快，但是又要去摘树莓，便干脆和于晓静分道扬镳——江孜去摘树莓，于晓静去摘野蕉叶子、捡柴火。
两人各有目的，动作都很快，把竹筐塞满又各提了两捆柴火就回家了，于晓静将柴火和野蕉叶子放在江家便背着竹筐飞快的又跑了出去——这些都是给江家捡的，她还得去山上给自家再捡些柴火和野菜。
现在应该是申时，差不多四点的样子，江孜还有很多事情要忙，便进了厨房，先往铁锅里倒水开始烧水，然后又去拔了把葱，剥蒜切姜片，葱段、姜片、蒜片扔进煮开的锅里，又把二十斤鸡爪一起倒进去一起煮，煮上十五分钟再捞出来洗干净泡在冷水里，泡上一刻钟再去脱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