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可是,许清源只有一个。
他没办法换,也根本不想换。
池昉叹了口气:“傻瓜,这种事情,跟‘我是你的’,没有必然联系。但如果你是这么认为的……”
他吻了吻许清源的发顶,那人从他的颈间仰起脸来,池昉闭上眼睛,衔住了许清源的嘴唇。
如果你是这么认为的,那么,我愿意。
一片望无边际的深湖,动荡不安着,清泉自山峰中来,湍急又连绵地倾泻,在湖面上冲溅出激越、震荡的水花。
池昉在这片湖里狼狈地冒头,又仓惶地覆没,眼泪没出息地憋不回去,索性放任自流。太疼了,他哭出了声,浑身颤抖地任水淹裹,有人吻去了他的眼泪,他搂住那个人的脖子,贴在他的耳边哭。
“别哭了,乖,别哭了……”
无数的吻在安抚他,但池昉停不下来。
他在哭前所未有过的痛觉,哭心上那道捍守已久的壳。他允许一个人长驱直入地捣开了本来顽固的保护层,内里的一切都如初生婴儿般孱弱、敏感,怯生生地发着抖。
“许清源……许清源……”
他模模糊糊地,泄愤一般叫着那个人的名字。都怪许清源啊,乱生气乱发火,他都已经这么安分守己,以难以置信的毅力在喜欢他,许清源还有什么不满意……又是介意他有小号,又是吃贺英杰的醋,要不是担心许清源不高兴,自己能费劲巴拉地“加班”到这个点吗,能因为迂回而善意的谎言受这份罪吗,以后再来个张三李四,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气到深处,池昉怨怼地咬许清源的肩膀,啃他的脖子,泪痕在脸颊上、耳鬓里,不知不觉已经干涸了好一会儿。
湖水泛出幽蓝的颜色,褪去了咸苦,逐渐变得清甜,就像许清源的吻一样。
池昉吞咽着唇齿间厮磨的情话,那个人在对他说,我爱你,我爱你。
笨蛋,别那么轻易地说出这个字,哪怕是在床上,也会有人当真。
「我爱你,池昉。」
「我爱你。」
池昉只得不停用吻去堵住他的嘴。
不要一直说这个字,不要一直温柔地抚摸他的心。
池昉时常觉得,许清源在感情上过于天真,比如追求什么平等,比如认为一次彻底的占有,就能让池昉完全属于他。人的一生或许会和不同的人发生关系,谁规定因为这个就得至死不渝从一而终了,所以池老师教导他,灵与肉之间,没有必然联系。
可这位学生又似乎因为天真,而触及到了更深层次的哲理,这是池老师尚未认知到的——如果他没有灵的爱,又怎么会甘心奉献血肉之躯。
“阿源,阿源停一下,我的腿要麻了……”
池昉耐不住地出声告饶,平时他没那么逊的,实在是今天开了七八个小时的车,强度一下上这么大,脆皮的身板快撑不住了。
许清源如他所愿,暂缓了节奏,抱着怀里的人,慢慢亲着他脖颈处泛红的皮肤。
“我休息休息……呼……这一天太累了……”池老师喘气道。
人有时候,就是死于话多。
这一天在干什么,怎么就这么累了?
许清源忍了一会儿,等池昉呼吸稍稳,就扯过他的手腕,将他拉了起来。
妈的,怎么还从后面来?池昉被猛地按到了湖底,水草牢牢缠住他的腰,湖底的泥沙糊了他一脸,天真懵懂的小河蟹爬过他的背脊、后颈、手指,断续地啄啮。
“许清源,有完没完了,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啊!”
再这样下去他快溺水了,以后还怎么自豪自己水性好?
“那你说,你今天去干什么了,你说了我就停下。”
池昉闭上了嘴。
溺水就溺水吧,这湖太吓人。
第60章 “狗男人”
韦亚楠在周二这天,终于见到了传闻中的池老师。
他似乎有点随性散漫,九点才到的办公室,整整迟到半个小时,两只眼睛肿着,容色略白,似是没睡醒,又像是生着病,下嘴唇那边有一块新鲜血痂,整个人打量着有点憔悴。
传闻似乎言过其实了。韦亚楠本以为会见到一束明耀的阳光,没想到,是一朵快下雨的乌云。当然,池昉还是很出挑的,一眼瞧去就知道是城里人,气质偏文秀书卷的感觉,或许是先入为主地知道他是老师的缘故。
在蔡飞凤的介绍下,两位同事算是正式认识了。
池昉意外于村子真小,韦亚楠居然是许清源的发小邻居,两个人青梅竹马长大,互相之间很熟稔。
韦亚楠笑道:“昨天就听闻池老师大名了,不巧晚上到拙泉山居没碰上,阿源说下回带我见见,我想着不用等下回,周二上班铁定就能见上面。”
蔡飞凤护犊子般解释道:“昨天他请假回市里了嘛。”
“是的是的,”韦亚楠忙说,“我也是这么跟阿源讲的。”
破案了,终于破案了。
原来池昉的马脚是这么露出来的,竟然是新同事去拙泉山居串门的时候,无意间泄密了他的行踪,这么百转千回的原因任谁能想得到?
池老师为受苦受难的自己掬一把心酸泪。许清源昨天吃得可够饱的,估计总算比较出来先前的“教学”根本就是小打小闹,体验感完全不是一个等级。为了保护自己不发生血光之灾,池老师还得忍痛教对方怎么正确解题,边教边骂自己,池昉啊池昉,你可真是一块不可多得的五花肉,还会自己翻面煎自己撒调料呢。
他的学生很聪慧,当下举一反三,活学活用,到后来池昉已经不愿喊不愿骂了,只趴在许清源的身上细声哼哼。
而许清源一直亲他,含着他的耳垂往耳朵里面亲。
「我爱你。」
靠,这声音怎么又跑进脑袋里来了。池昉的耳朵在升温,他忿忿地想着,昨天这么纵容许清源,这句话要负百分之七十的责任!
哎,感觉身体被掏空,需要喝点大补汤之类的回回魂。
坐了一上午班屁股痛得不行,池昉草草扒了几口午饭,爬到寝室就开启一键睡眠模式。办公室基本都空了,只有韦亚楠还在加班对账,有人敲了敲门,她抬起头来,门口站着的居然是许清源。
“阿源!”她站起身,“你怎么来了?”
那个人穿了件夹棉的暖白色外套,系着一条米色围巾,映得眉目温柔,他问道:“亚楠,我来找池昉,他电话没通,办公室也没人。我看到门口你的名牌了,想着来问你声。”
“我还以为你来找我的呢,”韦亚楠笑起来,她的办公室就在池昉隔壁,“池老师上楼睡觉去了。”
“这么早,他吃过饭没?”
“吃过了,就是好像胃口不大好,没动几筷子。”
早上池昉就起不来床,白着一张脸,上班还是许清源送来的。那人幽幽地表示,看到自己那辆suv就想吐,看来,短期内他都不会再开车去市里了。
韦亚楠见对方手上拎着东西,好奇地问:“这是……”
“给他带的几样菜,还有一个汤。”
“你还特意送饭过来啊,天气冷,估计过会儿就凉了。”
“是啊,早知道就提前过来了,汤炖得久了点。”
“那你要上楼喊他一声不?”
许清源想了想:“算了,让他好好睡吧,我拿回去就行。”
外面天寒地冻的,大冷天跑来一趟不容易,韦亚楠道:“要不给我吧,正巧中午没吃饱呢。”
这话别人开口可能就显得冒昧了,但他们两个从小吃惯了对方家里的饭菜,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许清源笑道:“行,你帮我了结了它们。”
本来是段午休期间的小插曲,许清源也没惊动其他人,静悄悄地走了。只不过他离开的时候,碰巧被蔡达勇从值班室窗户那边瞥到了背影,而老出纳在下午上班以后,也眼尖发现了韦亚楠桌子上的保温饭盒。
老出纳问,啊呀,屋里头哪来这么香的味儿呢,韦亚楠笑答,是甲鱼土鸡汤,老出纳乐呵呵地来了一句,这是好东西,冬天喝可补身呢。
鉴云村情报枢纽站高速运转。很快,隔壁办公室的池昉也收到消息,韦亚楠上班第二天,就有人不辞辛苦来给她送午饭,送饭的那个人大家都熟悉,正是她的发小许清源。
池老师第一反应就是个大大的问号,谁?谁给谁送饭?得到蔡达勇的目击认证后,不禁磨了磨后槽牙,许清源这混蛋,昨天晚上把他吃干抹净以后,今天竟然跑来给别的女人送温暖?
他皱眉盯着电脑屏幕上的word文档,手指无知无觉敲着键盘,留下三个方正小标宋简体字——狗男人。
冬日余晖是灰金颜色,倔强着最后的光亮,很快即将被夜的蓝黑淹没。许清源来接池昉下班,车子停在村委停车场,下班的人们都络绎同他打招呼,笑容分外亲切,口中不断地说,阿源来了啊,阿源进去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