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今日不如出去走走?”刘永提议,“整日闷在屋里也不好,再过半个多月就过年了,况且这初雪最是难得。”
“出去走走也好,”温缜终于点头,转头看向狄越,“阿越觉得如何?”
“雪地湿滑,你要去我肯定得陪着,不然摔个好歹又得折腾我。”他顿了顿,眼中尽是幸灾乐祸,“只是阿缜如今名声在外,就这么出去怕是不妥,何况你们南方人出去久了耳朵都得冻没。”
刘永想起一个月前的情景,那些人是真烦,他会意,从柜子里取出三顶遮耳的暖帽,“早有准备,这帽子戴上,再围上围脖,暖和,不分南北方了。”
温缜接过一顶深灰色的帽子戴上,又裹了条素色围巾,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狄越选了顶靛青色的,衬得他肤色愈发白皙。刘永自己则戴了顶棕褐色的,三人相视一笑,温缜笑着想起了年代东北的感觉。
出了院门,街上行人稀少。雪后的京城静谧安详,偶有挑担的小贩踏雪而行,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温缜踩在松软的雪地上,听着脚下咯吱作响,反正穿成这样没人认识,故意往空白处踩。
“你小心滑倒。”狄越提醒道。
温缜看了他们几个穿的这样,狄越为了合群被逼穿得一样厚,“阿越,就我们穿成这样,滑倒还能感觉到痛不成?”
这雪下得晚,又下得急,三人沿着胡同慢慢前行,转过几个弯,眼前豁然开朗。什刹海已结了薄冰,岸边柳枝挂满晶莹的冰凌,哪都是雾蒙蒙的。远处几个孩童正在冰面上嬉戏,欢笑声在清冷的空气中格外清脆。
“要不要去湖边走走?
温缜兴致勃勃,“好,我拉着阿越,我怕他摔。”
刘永听着都忍不住翻白眼,但温缜说着已经拉着狄越往湖边走去。
大明很冷,什刹海的冰面比想象中结实,孩童已经敢上去玩了,不过他还是觉得,才过了一夜,不适合成年人的体重,他们上去估计就是如履薄冰了。
才想着就见有当父母的来唤他们,他们回去就挨训,哪都敢去,掉下去咋办?
温缜在湖边弯腰细看,见几条鱼儿在冰层下游弋,姿态悠然。狄越看他在雪地看什么都新鲜,就陪着他。
温缜看着什刹海周边的宅子,“都说这附近,非富即贵,上回来的时候,还是抄吴府的家,这次来,就赏景了,还是闲着舒服,这大雪天的,周围人怎么都不出门?”
狄越穿得多手很热,拉着他手,“可能是看腻了,也可能人家的窗子,楼阁都可以看见,不必走出来。”
温缜每逢佳节倍思亲,他其实更想现代的父母,他是独子,牺牲得那么惨,还不知道父母会多久才释怀呢。“今年过年就在京城了,也不知茜茜在家怎么样了,是不是又长胖了?”
狄越也想扶风县的时候,“也可能是长高了,胖点怎么了,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等我们回去的时候她就五岁了,可以开始练武了,正是打基础的时候。”
温缜觉得时间过得真快,就这么两年过去了,“挺好的。”
“到时候你不一起练,小心以后连女儿也打不过。”
温缜觉得狄越太高看他了,他打不过是必然的,茜茜武学奇才是原书设定。
“打不过就打不过,我胜负心没那么强,不与孩子比。走吧,我们等会去集市把年货买了,后面就不必出门了,买多点还能送货上门。”
他身上的银钱还足,就不亏待自己,况且上回两案子新帝国库都吃饱了,还没给他结算呢,估计到时候不会差。
几个小贩正在湖边支起摊位,卖些热食小玩意。其中一个摊子前挂着"雪花酥"的幌子,格外醒目。
“走,去尝尝。”温缜朝那边走去,顺手替狄越拂去肩头的落雪,“我们还没好好吃过北京本地美食呢,今天咱们一起去集市,正好找个酒楼尝一尝。”
雪花酥摊前已经围了几个食客,摊主是个精神矍铄的老者,正将熬化的糖浆倒在石板上,撒上花生、芝麻等配料,待稍凉后迅速卷起、拉抻,动作娴熟如行云流水。
“三位公子要什么口味的?”老者笑问,“有原味的,芝麻的,还有新创的桂花蜜味的。”
温缜是知道狄越喜欢甜食的,看向狄越,“桂花蜜的如何?”
狄越点头,他对吃的一向不挑,他吃麻麻香,“好。”
刘永要芝麻的,他们俩都要桂花蜜,热腾腾的雪花酥入口即化,甜而不腻,桂花的香气在唇齿间萦绕。
对温缜来说有点甜了,狄越觉得还好,他们也就离开湖边,向闹市去了。
第82章 春闱(二)
三人离开湖边, 沿着积雪渐消的街道向闹市行去。年关将近,京城各处张灯结彩,商铺门前都挂起了红灯笼,连空气中都飘着炒货和腊味的香气。
“我们先去干货市场如何?”刘永指着前方人头攒动的街口, “听说今年新到的辽东松子特别好。”
“成, 刚好买完去吃烤鸭。”
他们办完年货, 让人送回去,反正王叔孙婶在家, 让人顺便跟他们说,今天不回去吃了。
八珍馆是栋二层小楼,门面不大却古雅精致。跑堂的见了他们,连忙迎上来,“几位公子, 要在大堂还是要雅间?”
“要雅间, 刘兄, 我请客, 谢你这些日子帮我恶补。”
八珍馆的雅间里, 进门便见墙上挂着幅《韩熙载夜宴图》, 虽是摹本却也气韵生动。炭盆烧得正旺,驱散了从窗缝渗入的寒意。温缜脱下帽子与沾雪的裘衣,狄越自然地接过去与他的外衣一道挂在衣架上,掸落几粒雪花。
雅间临窗, 推开窗便能看见街景。他们点了烤鸭、涮羊肉等几道招牌菜, 又要了壶梨花白。
狄越恢复衣着轻便的样子才松了口气, 他俩自己穿那么厚,非逼着他也穿,真是就是看不惯他自在。
他们点好了菜, 就开始等美食上来了,京城有名的酒楼是真贵。
“三位公子,焖炉烤鸭!”跑堂的端着一盘片好的鸭肉进来,金黄油亮的鸭皮在青花瓷盘上泛着诱人的光泽。
跑堂的将烤鸭放在桌上,又陆续端上几碟配菜,嫩绿的葱丝、莹白的黄瓜条、琥珀色的甜面酱,还有一叠薄如蝉翼的荷叶饼。烤鸭的香气顿时盈满雅间,混合着炭火的暖意,让人食指大动。
“这鸭子片得真讲究。”刘永盯着盘中整齐排列的鸭肉,每片都带着金黄的皮和粉嫩的肉,“皮肉相连,薄而不碎。”
温缜已经拿起一张荷叶饼,熟练地夹起两片鸭肉蘸了酱,又配上葱丝和黄瓜,卷成精致的小卷。他没有自己吃,而是自然地递给狄越,“来,尝一个。”
狄越接过,指尖与他短暂相触。他咬了一口,酥脆的鸭皮在齿间碎裂,油脂的丰腴与蜂蜜的甜香在舌尖交融,“好吃,皮脆肉嫩,果然名不虚传。”
刘永有样学样地卷了一个,“温兄对这很熟练啊。”他边卷边感叹。
“吃过。”温缜自己卷了一个,味道真不错,果然烤鸭还得来老北京吃。
这时跑堂的又端上铜锅涮羊肉,炭火正旺,清汤翻滚。旁边配着七八个小碟,除了常见的麻酱、韭菜花,还有些罕见的调料。
“这是山茱萸酱,”跑堂的指着一碟红艳艳的蘸料,热情说道,“八珍馆独门配方,微辣带甜,公子们定要试试。”
温缜夹起一片薄如纸的羊肉,在滚汤中涮了三下,蘸了推荐的酱料。羊肉入口即化,山茱萸的辛香与羊肉的鲜美相得益彰,确实别具风味。
“确实妙极!”温缜赞叹,又涮了一片,这次蘸了麻酱,递给狄越,“阿越也吃。”
狄越就着温缜的筷子将羊肉吃下,点点头,“好吃。”
刘永看见两人的小动作,“你俩能不能别那么恶心,吃个饭还要帮忙,真服了,吃,再烦就把你俩关外面。”
他怼完专心对付自己碗里的羊肉,他一个甜食浙江人,蘸多了辣的,辣得直吸气,连忙灌了口梨花白。
“就你多事,慢些喝,”温缜提醒,“这酒后劲足。”说着给自己也斟了半杯,“浅尝即可,不然你回不去就睡这,我们不背。”
狄越举杯轻嗅,梨花的清香萦绕鼻尖,他小啜一口,果然爽冽,回味悠长,“好酒,果然还得是北方的酒。”
——
年后科举进入了倒计时,日复一日温习,重复过着的日子是很快的,如翻书一般,一夜一夜就过去了。
正月过后,京城的积雪渐消,但春寒料峭更甚。温缜的书房里,炭盆日夜不熄,案头堆放的书籍几乎要将人淹没。他每日五更即起,三更方歇,连院中那株老梅开了又谢都没多关注。
这日快到中午,狄越练完剑回来,他轻推门扉,端着食盒走进,“过半月就考试了,歇会儿用些早点,身体这时候不能出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