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宠骄婢 第89节
“讨厌的青蛇。”云舒重新挂好鹦鹉架,喂了鹦鹉一把葵花籽道,“别怕,我把它撵走了。”
站在窗前,默默看着院中这一幕的薛恒不自觉扬起唇角。
他缓缓呼吸,不敢发出任何多余的声响,生怕打碎了这一刻的宁静。琼花树下的身影纤细轻盈,清丽婉约,便是落在地上的影子都聘聘袅袅,分外迷人。
他沉醉地欣赏着,只希望这一刻久一些,再久一些,偏偏事不随人愿,便见左英踏进了听雨阁的大门,朝云舒行了个礼后躬身来到他面前。
“世子,之前在别苑外探听消息的人又出现了,要把他们抓起来吗?”
薛恒面色骤然冷了下去。
自他带着云舒回到卧云别苑,就有不速之客找上了他们,虽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却也让他十分烦闷。
原本,他是不想再拘束着云舒的,偏偏遇上了拦路狗,不得不将云舒关在卧云别苑,以保证她的安全。
“不用管他们。”薛恒沉默了片刻后道,“瑞郡王呢?”
左英:“与那沛国六殿下庆仁混在一起。”
薛恒出神地望着云舒的背影,道:“告诉瑞郡王,明日瑞郡王府见。”
——
雪落整夜,天亮后,大地银装素裹。
下朝后,薛恒乘坐马车前往瑞郡王府,瑞郡王早已在暖阁等候多时,一见了薛恒,立刻起身相迎,“薛大人总算来了,小王等得着实是辛苦。”
薛恒摘掉披风坐下,笑着道:“路上耽搁了片刻,令郡王久等了。”
“能来就好,能来小王就高兴!”说着邀薛恒入座,下令,“上酒。”
他一脸殷勤地对薛恒道:“上次没喝尽兴,今个儿怎么也得让薛大人过足了瘾!为此,我特意让人从酒窖里取了一坛珍藏百年的美酒,就等你到了开坛呐!”
话音刚落,便有阵阵酒香传入,薛恒称赞了一声好酒,又道:“这么好的酒,只有王爷与下官享用,岂非暴殄天物?”
瑞郡王听罢眼珠子转了转,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未止,脚步声便响起,只见身穿红色蟒袍的庆仁走了进来,“不知小王有没有这个荣幸和郡王与薛大人喝上一杯呢?”
薛恒扫庆仁一眼,并不觉得意外,瑞郡王却装作很吃惊的样子,“呦,六殿下怎么来了?快快快,请坐请坐!”
庆仁微微一欠身,从善如流地坐下,“薛大人,好久不见。”他望着薛恒道,“听说薛大人病了,怎么样,病养好了吗?”
“好的差不多了。”薛恒皮笑肉不笑,“有劳六殿下挂怀,下官愧不敢当。”
庆仁一摆手,“欸,薛大人说得这是哪里的话,小王一直对薛大人敬重有加,何况小王还有求于大人,是以十分关心大人的身体状况。”
薛恒听罢笑而不语,不露辞色。
庆仁望着薛恒的眼神变了变,接着道:“先前,大人身子不适,小王不敢前去打扰,今日得见大人,小王想趁此机会问一句,小王托大人找的人,找到了吗?”
薛恒嘴角的笑意变沉,依旧没说话,瑞郡王则道:“找人?找什么人呢?”
“找一名在沛国卧底多年的细作。”庆仁立马接过话来道。
瑞郡王点点头,“原来如此。”又问,“这细作是什么人呢?”
庆仁与瑞郡王一唱一和,积极回答着他抛过来的问题:“一个貌美的女人,潜藏在宁国多年,并且……”他意味深长地看着薛恒,“并且和薛大人的夫人长得十分相像。”
瑞郡王双眼放大,一副出乎意料的表情,“哦?还有这样的事?”
说完,与庆仁一道盯着薛恒看,薛恒意气自若,“看来,六殿下这段时间在宁国打听到了不少事情,还有什么稀罕事,一并说来听听。”
庆仁手搭在圆桌上,便道:“小王还听说,薛大人十分宠爱这位夫人,说是心尖肉也不为过,眼珠子似得好好保护着,以至于小王苦苦寻找多时,都没有找到这位夫人的住所。”
听到此处的瑞郡王插话进来道:“你不是要找沛国的细作吗?怎么又找起来薛大人的夫人了?”
庆仁笑容幽幽,道:“小王是在寻找那名细作,并且得到了确切的消息,获知了她的藏身之处,可惜终究晚了一步,别说人了,连她的尸体都没见着。”
“她,她被杀了?”瑞郡王惊讶地道。
庆仁笑容一冷,盯着薛恒道:“是,她死了。因为,只有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才能做到死无对证。”
瑞郡王连连摇头,似乎有些不明白,“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那名细作死了就死了,你找薛大人的夫人干什么?”
庆仁哼了一声,攥紧桌上的酒盏道:“因为,小王怀疑,薛大人的夫人,便是小王寻找的细作的女儿。”
“什么?薛大人的夫人,是沛国细作的女儿?”瑞郡王震惊得直拍桌子,“这件事可不得了,六殿下,你说话可要有真凭实据,万不能信口开河!”
庆仁眼神越来越冷,表情也愈发僵硬。他看了瑞郡王一眼,道:“人证已经被杀了,小王手里只有物证,那名细作的画像便是物证!”
说完,盯着薛恒道:“薛大人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薛恒笑了笑,沉着脸,慢条斯理道:“六殿下这般言之凿凿,想必已经见过下官的夫人了。”
庆仁眯了眯眼,道:“夫人为一丫鬟送嫁之时,小王在人群中匆匆看过一眼,大人,她们实在像得很呐!”
薛恒听罢点点头,不以为然地说道:“这天底下容貌相似的人不知有多少,殿下何必大惊小怪。”
庆仁闻言一哂,反问薛恒道:“既然如此,薛大人为何一直不许薛夫人出来见人呢,即便出来了,也是命人里里外外的保护着,生怕被人注意到。”
“薛某的家务事,六殿下也想管吗?”薛恒转过脸盯着庆仁,“薛某也想问六殿下一句,你逗留在我宁国多时,意欲何为?派人暗中监视卧云别苑内的一举一动,又想干什么?你有这个功夫,为什么不去寻找你哥哥庆和的尸体呢?”
庆仁愣住。
他啪地一声摔了酒盏,勃然大怒,“薛恒,你威胁我?我已经对你够客气的了!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薛恒目光戏谑地在色厉内荏的庆仁和表情鬼祟的瑞郡王的面上扫了扫,道:“薛某做事,向来是先礼后兵,这一点,殿下可以继续向瑞郡王殿下请教,瑞郡王对殿下一向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相信他一定会跟你说明白的。”
庆仁看了看身旁屁都不敢再放一个的瑞郡王,冷道:“薛大人,你找到了郭举人,又审问过薛夫人的养父养母,早已确定了你那位夫人的身世,却依然将她留在身边,当真是胆大妄为!”
见薛恒依旧无动于衷,庆仁又道:“她到底是什么人,大人与小王心知肚明,为了一个女人,大人竟不在乎前途命运了么?”
“薛某的前途命运,就不劳六殿下费心了。”薛恒挑了下眉,道,“六殿下立功心切,薛某十分理解。只是,殿下要记得贪心不足蛇吞象的道理,当心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说罢翩然起身,冲那二人道:“我言尽于此,各位好自为之。”
左英上前一步为薛恒披上披风,薛恒抬腿欲走,却见数名便衣侍卫持剑而入,将他重重包围。
左英拔出双剑护在薛恒身前,薛恒则饶有兴趣地问庆仁:“六殿下这是何意?”
庆仁站起来,望着背对着自己的薛恒道:“薛总宪,我今日把话放下了,覃夭的女儿,我一定要带回沛国,杀之,以儆效尤!”
薛恒面色巨变。
他抬起凤眸,笑容玩味地盯着庆仁,“哦?”
庆仁觑了觑眼,“薛总宪可别逼我。”
吓出一身冷汗的瑞郡王缓缓起身,劝阻,“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嘛,不要剑拔弩张的……”
边说,边往薛恒手边送了盏酒。
薛恒端起酒盏,扬头,一饮而尽,“六殿下好志气,薛某拭目以待。”
说罢,轻轻放下酒盏,无视那些持剑侍卫,气定神闲地离开了。
庆仁指着薛恒嚣张离去的背影,气得坐回椅子上,道:“如此佞臣!你宁国皇帝也容得下!”
瑞郡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懊恼道:“不是说好了好好商量的嘛?你怎么还让侍卫进来了?真惹恼了他,倒霉的你!”
说着用力敲了敲大腿,“早知道就不……唉……”
“你叹气也没用!”庆仁咬牙切齿地道,“我乃沛国堂堂六皇子!不信斗不过他!”
——
离开瑞郡王府,薛恒直接赶往宫中。
左达刚刚传信过来,说贵妃在宫中出了事。
饶是薛恒一向冷静自持,云舒与贵妃一并要出事,他到底有些心浮气躁。
自他扳倒显王,坐上都察院左都御史的位置,便隐隐觉得有事要发生,偏偏遇上云舒假死,他自己两情蛊发作,前往茫山医治,后与云舒重逢,杀上万剑山庄,耗费了许多时日,令那些有心之人找到机会钻了空子。
这不,他前脚被瑞郡王出卖,被庆仁缠上,贵妃后脚便出事了。
瑞郡王本就是个两面三刀的墙头草,谁对他有利,他便向着谁,庆仁一个沛国皇子能在宁国能翻出什么浪来,还不是贼心不死的显王一干人等在背后搅弄风云。
至于显王身后的人,想都不用想便知是谁!
忍的滋味着实不好受,但若不能一击必杀,只得忍。
他虽认为人定胜天,却也相信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好比他苦寻云舒半年无果,却柳暗花明再次相逢,不是老天安排又是什么?
若老天爷都肯偏帮他,他还有什么可害怕的,不过是静待时机罢了。
马车快速驶向皇宫,卧云别苑内,云舒正盘算着要不要出门。
今天是汐月回门的日子,照理来说跟她没有什么关系,但汐月刚刚托人捎话进来,说想见见她,有话跟她说。
汐月一向不喜欢麻烦她,这个时候提出来想见她,约莫是有什么要事。偏偏薛恒才下令不许任何人随意进出卧云别苑,汐月进不来,就只能是她出去,但护卫又拦着她,不让她出去。
云舒不免觉得有些好笑,心道薛恒此人真是性情阴晴不定,朝夕令改,才说了愿意让她出去走走,怕她憋出病来,随即便下了死令不许她离开卧云别苑。
云舒也不知道薛恒发得哪门子疯,不管他怀着怎样的目的,她今天势必要出去一趟,见一见汐月。
见她穿戴整齐,硬要出门,文妈妈上前阻拦道:“夫人,世子尚未归来,你还是不要出去的好。不然两个人发生矛盾,又要生气。”
云舒低头系着斗篷上的系带,道:“即便不发生矛盾,我与他生的气还少吗?且我只是去见一见汐月,又不干别的,为什么不能出去?”
“世子如此安排,定是为了夫人的安全着想。”文妈妈紧紧跟随着云舒的脚步道,“夫人不要去了,有什么事,奴婢帮你去办。”
云舒莞尔一笑,安慰文妈妈,“外面又没有豺狼虎豹,怎么就不安全了?再说了,他不知派了多少护卫明里暗里跟着我,不会有事的。”
文妈妈摇摇头,苦口婆心地道:“夫人,你听老奴一句劝,还是不要出去的好。”
“我就见汐月已一面,很快就回来,妈妈放心便是。”云舒握了握文妈妈的手,“汐月成亲时,世子不也准许我前去参加她的婚礼了吗?没事的。”
说话间,人已经离开了听雨阁,踩着咯吱咯吱的积雪走向正门。
见云舒执意要出去,文妈妈只得赶紧派人给薛恒送消息,一打听才得知薛恒进了宫,心里不免生出几分担忧,直到云舒上了马车依旧在劝她。
“夫人,世子进宫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为保万一,夫人还是不要出去的好,旁的不说,外面冰天雪地的,冻着夫人怎么办?”
云舒才跟护卫磨了半天嘴皮子,好不容易才说动了他们,这会儿子一个字都不想说了,便拢了拢手炉,冲着文妈妈摆摆手,“妈妈回去吧,我很快就回来。”
马车从雪地上驶过,发出吱咛吱咛的声音,落在耳朵里,竟是有种神奇的催眠效果。
汐月娘家虽在京城里,但位置较为偏远,一来一回怎么也得个把时辰,好在薛恒进宫去了,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来,给了她足够的时间。
等她回到卧云别苑,薛恒没准还在宫里呢,保不齐明天才回来。
如此一想,云舒的心情松快许多,正想着小憩片刻,马车缓缓停了下来,车夫跳下马车道:“让开让开,别挡着路!”
云舒只当是路被人挡住了,不以为意,换了个姿势继续睡,却听外面忽然间响起了阵阵打斗声,与路人惊慌失措的喊叫声,逃跑声。她不由的一愣,推开车门朝外看去,果不其然看到卧云别苑的护卫和一群人打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