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说到这里,遗憾又远远不止这些:
  【千百年前,一定还有许许多多和卓文君一样闪闪发光的女性,她们的才华与抱负却被时间长河湮没。】
  那么多精彩独特、闪闪发光的灵魂都消失在历史的尘埃里,到了今天依旧不为世人所知。
  【诗人曾说:“尔曹生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
  【对于文人来说,自己的作品能够传阅古今是一件幸事。】
  【思路大开,对我们后人而言,能读到前人的作品也是一件幸事嘛。】
  “好一句「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
  这句七言,从格式到韵律,都与商周以来所吟诵的风雅之句大不相同,多半就是主播口中所说的“后人做的诗歌”了。
  可这并不妨碍嬴政欣赏诗文字里行间的魄力与决心。
  不仅仅是文学作品,在这个直播间里所展现的这些文物,哪怕只是一张纸、一块砖、一方玉玺……
  能在冲刷之下完好无损地保留,供后人瞻仰欣赏,又何尝不是一件幸事呢?
  想到这里嬴政的胸口,豁然荡起一阵澎湃豪情——
  这泱泱华夏、未曾断绝的文明,正是因他而起。
  诚然,后人提起秦朝二世而亡,或是可笑、或是可叹、再不然就是可怜。
  但那又如何?
  这是他的不朽基业。
  百年、千年,乃至万年之后,只要这片土地上还有人的存在,大秦与他嬴政的名字便会传颂下去。
  长长久久、生生不息。
  因为嬴政是开天辟地的第一个。
  也会是独一无二的那一个。
  第66章
  豪情万丈的部分已经结束,接下来就该回归现实了。
  想到这儿,嬴政胸中激荡的豪情骤然四散。
  他倒是觉得……大秦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二世而亡”什么的,自己已经提前得知,接下来总不会重蹈覆辙了吧?
  虽然直播还没有结束,但走着已经逐渐批阅到了尾声。
  缓慢合上手中最后一卷竹简,嬴政没有犹豫,径直退出直播间。
  调节情绪再重要,能比家庭教育还重要么!
  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从唇间流出,他有些疲惫地捏了捏眉间:“去请公子们进来。”
  直播的节奏不会因为一两位观众的退出或加入而打乱,主播点到即止,她的话却勾起了不少人的惆怅。
  【封鳞非冕.欲星移:是啊,李白这样的全民偶像够厉害了吧?】
  【封鳞非冕.欲星移:但我们现在能够接触到的作品,也仅仅是他所有诗歌中的一小部分而已,大部分都已经失传了www】
  【黑猫:你要这么说的话,诗仙还能写出多少精彩的文章我都不敢想!】
  说起这件事,不少观众感慨颇深:
  【68312561:所以这就是煮啵所说的“我们能读到的每一首前人诗作都很幸运”啊!】
  【68312561:但仔细一想,除了幸运之外,其实这也充满了偶然和随机。】
  【我姓张你也姓张:点了!】
  【我姓张你也姓张:诗人的作品能够保全就很不容易了,何况还是女性诗人、女性文学家呢?】
  不用多说,这一点体现得尤为明显。
  观众们经历这么多期直播洗礼,显然也发现了这个不成文的坏处:
  【笑着说再见:家人们还记得在第一篇章就已经出现的上官婉儿吗?】
  【笑着说再见:虽然婉儿是以政客的身份出现在直播间的,但人家也是个大才女。】
  【东椿来:哪怕名声显赫如上官婉儿,又有双重身份,和皇家紧密相连,留下来的诗文数量依旧屈指可数。】
  如果换了寻常人,默默无闻也不是不能理解。
  可知名如上官婉儿,也得面临这样的困境,又是为什么呢?
  对于这点,主播倒是能稍稍贡献一下自己的看法:
  【因为女性的创作和她们的传播,在漫长的几千年里,始终都被视作“非主流的”。】
  【换而言之,是游离于世俗既定框架之外的。】
  【家人们都知道,诗歌发展最璀璨的高峰是在唐朝。】
  【而有一本书专门用来收录唐朝诗人的作品,叫做《全唐诗》。】
  【主播闲着没事,曾经做过一件无聊的事。】
  夏语冰很少在直播间里表现出任何负面情绪,却在陈述这一观点时,忍不住蹙眉叹息:
  【大家相信吗?《全唐诗》里收录了两千多位诗人,而其中只有一百出头的女性诗人。】
  占据一半人口的群体,仅仅在诗坛留下了不足百分之五的占比。
  【管中窥豹,由此可见一斑。】
  【林夕晨: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诗歌已经可以算是容易流传的了。】
  【云悉:是啊,不仅仅是诗歌,女性的绘画、书法……能够全头全尾流传下来的更是少之又少。】
  不过,夏语冰骨子里就不是一个会因挫折或打击而一蹶不振的人,说着说着,她的语调又再度昂扬起来。
  【哪怕基数已经小到了这种程度,我们发现其中依旧有许多优秀的作品被后人称赞。】
  嘴里说的是可惜,夏语冰的神情依旧振奋:
  【风里雨里,主播在直播间里等你!】
  【在第三篇章,卓文君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我们还将认识更多精彩而独特的灵魂。】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
  【姐们儿要战斗!】
  姐们儿要战斗!
  最先领会到这句话背后精神的,不是直播间里备受鼓舞的观众们,而是跑得气喘吁吁的吕雉。
  不是——
  奔跑的间隙,吕雉还抽空怀疑了一下人生。
  前面那个韩信,到底是知道自己在追他,还是不知道呢?
  如果知道,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吕雉一路追随,没怎么掩饰动静,就差扯着嗓子直接喊他等等自己了。
  如果不知道,那韩信越走越快又是为什么?
  “等——”
  眼看和韩信越拉越远,吕雉实在忍不住,刚要扯着嗓子叫住对方,却见韩信骤然停住脚步。
  咦?不走了?
  她精神一振,赶忙追上前。
  对方已经转过身,好整以暇,只等自己过去。
  “扪心自问,信身无长物,更没有值钱的东西,很不值得这样大费周章地一路追随。”
  韩信早就知道身后有人在追,挑挑拣拣,好不容易寻到了一处僻静地方,才勉强停下脚步,好好和她交涉。
  见是位女子,也没什么意外神色:“若想发些小财,你倒不如原路返回,去找先前刁难我的那位郑屠。”
  韩信语调平和:“他的手头一向绰裕。”
  这青年人抱剑在怀,低眉敛目,很是人畜无害地向自己提议。
  转头却推出刚刚结下梁子的屠夫顶灾,可见一肚子坏水。
  再配上那张过分肃穆的脸,盯着旁人的时候,确实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
  吕雉快速匀过气,待听清他说的话之后,瞬间气了个仰倒——
  “你当我是打劫的流寇土匪?”
  韩信没有说话,眼神却在吕雉身上快速转了一圈,怀疑不言自明。
  吕雉大约也知道自己如今的形象算不上得体。
  本就一夜没睡赶到淮阴,形容憔悴就罢了,偏偏刚才为了追上韩信,接连跑出了二里路,恐怕已经严重影响淮阴县容县貌了吧!
  “我有话问你。”
  她当然可以娓娓道来,仔细说明自己的来意与身份。
  但面对这样一个年轻人,吕雉不禁抛开那些曲折复杂的说辞,决定以一种过分直白的方式开门见山。
  冥冥之中,她就是笃信,对着韩信或许没必要绕那么多弯子。
  果不其然,话音落地之后,韩信的神情依旧冷凝,却将剑往下按了按,显然已经放松几分。
  “洗耳恭听。”
  吕雉也不客气,当着主角直接发问:“先前在闹市上,那个屠夫如此辱你,为何不拔剑相向?”
  她言辞振振,说的很是在理:“既然胸怀大志,就更该让旁人知道,你可不是等闲之辈。”
  韩信气定神闲:“若当时你也在场,自然该是听到了我的回答。”
  “信负剑,是为了扫尽天下不平之事,绝不是为了一时的逞凶斗狠,出口恶气。”
  “你这话说来哄一哄旁人可还使得,却瞒不过我。”
  吕雉放声大笑,惹得韩信不禁皱眉。
  眼前这妇人堪称“蓬头垢面”,又这么贸然找上自己,且不说他们压根儿不熟,已经让他开始后悔。
  怎么就一时大意,同意与她搭话了呢?
  刚要转身离开,吕雉意味深长道:“方才那情形之下,你是动了杀心的,对不对?”
  好巧,她这番话一出口,韩信的杀心又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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