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李俊劝道:“既然是三天,为何提前这许多?岂不是言而无信?”
周兰心说道:“使者已回,大战即始,时机不等人。”
她手下原是湖州白莲军,自从跟了她诏安,便成了朝廷军,自然也和江南厢兵一般日日训练,事已如今已有大军威武模样。
周兰心嫌之前“白莲”之名不好,自取号青莲军,受潘大人派遣,从前镇守过杭州常州两地,近两年又回到湖州。
如今主公眼看有称霸之心,又派人送信叫她来解救江州,自是披挂上马,领大军来此。
周兰心一声令下,大军往三门齐进。金军说是守城,可他们只有四千多人,又没守过城,只照猫画虎,从城头上射箭,却被青莲军藤盾牌阻挡,青莲军并没用投石机和攻城炮,只用了圆木撞门,硬生生把大门撞出一条缝来,而后齐齐涌入,到了江州府内,见是个秃脑袋的便杀。
金军骑兵也不是等闲之辈,与青莲军先头兵拼杀起来,江州城里顿时刀戈声、惨叫声一片。
李俊也顺势跟着进了城内,找到刑通判府上,翻墙进去,只见此处人去楼空,哪里有半个人?正绝望之际,忽听大门处有人跑来,他回头一看,不正是刑名扬!
刑名扬见了李俊之后泪流满面,赶紧上前说道:“李俊义士也!真救了我江州!”
第284章 青莲军大胜
李俊一见刑名扬,顿时过去扶住他,又问道:“蓝小衙内此时在哪?”
刑名扬便带他进了屋里,关紧门窗,先说童威童猛两位义士带着蓝小衙内不告而别,顺水南下。
李俊听了便把心放下来,“我这两个兄弟做事稳妥,不叫我惦记,且是水上走惯了的,如今既已入了鄱阳湖,便如游鱼入海,只待来时再寻了。”
刑名扬见李俊没有怪罪他看护不力,反而出言安慰,心中更加过意不去,想要倒杯茶水,却发现家中一应物什都没个准备,遂又把这些日子的事都说了,末了叹道:“……有道是嘴上多打听,少受排挤病,我自苏州府被冤枉入狱,受了潘大人救济之后就大彻大悟,开始与人为善起来,没成想如今真得了好处。”
李俊在屋外拿了木柴,给这荒凉屋子烧起火来,煮了茶水,二人在这寒天里喝了热水,刑名扬说道:”……我从前就听人说这金大将喜慷慨武将,还喜欢宋人说些夸耀话语,这次一试,果然保了性命,那朝廷官员已被金人杀得没剩几个了,如今潘大人大军攻城,金人欲北上,得知我是江州官吏,还特地把我放了回来。”
李俊有些不知道金人这是个什么打算,“那些胡人准备往哪走?”
刑名扬拿水在桌上划了条弯曲水路,看着是长江,而后再其上点了江州府,之后再往江对面点了个点。
李俊看了之后说道:“蕲州?”
刑名扬点了点头。
李俊想了会儿说道:“你还没见过周将军,我带你去见她。”说着带刑名扬往外走去。
*
粘罕早在收到女将来信之时,便已分兵两处,自己带着五百轻骑渡长江,留下三千多人守城为他拖延时间。
他还是不能信宋人所说不予追击之语,叫自己人断后,方才万无一失。
两军鏖战一整日,到了黄昏十分,才定战局胜负,这一仗对于青莲军来说也十分艰难,胡人最后只剩几十人,依旧能不惧生死,还想着突破重围,给围而攻之的青莲军造成重创。
尘埃落定,江州城街道之上一片狼藉,医护营的士兵两两抬着担架,把伤患送到空地上医治。
薛成一边叫人架锅烧水,一边指挥着医护营的士兵来来往往,有重伤的就地医治,伤势紧急的的快速运送,不那么紧急的则排在后面。
董小五在营房之内带着口罩,看着一个个被运送过来的伤兵,快速地给病患清洗和包扎伤口。
每个营房之中都临时搭了几十个床位,护理有男有女,都在紧张忙碌着,在这小营房中穿梭,突然有个护理娘子叫道:“不行了!出血太多了,叫大夫来!”
董小五听了往外面奔去,把随军大夫叫来,大夫快步过来看了这伤兵外翻的皮肉,立时说道:“先拿针线来。”
一阵快速的缝合过后,总算是临时止了血,那护理娘子看着那强行扯在一起的皮肉,说道:“这样缝上就好吗?”
军医解释说道:“这个缝合和之前咱们讲的不同,主要目的就是止血,越快越好。”
护理娘子这就懂了,看着伤兵煞白的面色,担忧地说道:“他流的血太多了,能撑过去吗?”
董小五也看着那伤兵,见他虚弱地睁开眼睛,气若游丝,他说道:“能撑过去的,时时来看,咱们医护营里,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
那士兵这才又把眼睛虚弱地闭上了。
门外有人喊,“还有男护理吗?”
董小五又急忙出了营地,在营房门口拿了急救箱,一路跑到薛都头面前。
薛成见了他队里几个男护理都来了,赶紧指到:“南边有几个重伤患,你们去找马都头,都小心些,恐有金人没杀干净!”
那几人扛了急救箱就往南面跑,和几个抬担架的士兵擦肩而过。
与这些人行色匆匆不同,还有另一群士兵正拿了推车运尸体,三个人一个推车,前拉后推,把金人尸首运到城外。
周兰心在大帐之中问道:“可数了金军共多少人?”
那小兵答道:“回将军,三千多人。”
周兰心看向周琦和刑名扬。
刑名扬说道:“金军人数不多,依我这些日子所见,最多有五千人。”
周琦说道:“可见是断尾求生之举。”
周兰心说道:“江州府尹既已殉城,此事有劳通判了。”
刑名扬赶紧说道:“这是自然,江州上下全赖将军搭救,将军神兵天降,真解了我江州之危!前日新年,将士尚且征战,就由我江州百姓犒劳青莲军,为将士们送一餐过年酒饭,以表我百姓感激之情!”
周兰心赶紧说道:“刑大人不必如此,如今百姓皆惊恐,我等不便叨扰,大军便在城前驻守,自有军粮齐备。府尹且先安抚江州百姓,余下之事,过后再提。”
刑名扬听闻此言,再拜出了大帐,领几个小吏回了江州府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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粘罕带着五百轻骑,直接乘船横渡长江,江面狭窄易渡,待到黄昏十分,马已据长江北岸百余里。
耶律余暏看着在马背上颠簸得面无人色的大宋皇帝,说道:“还要咱们带着他,干脆杀了他得了!”
粘罕却说道:“不能杀他,此人待献给皇帝。”
他这些日子也算想明白了,之前他大军打到汴京城,把那皇帝一家都一窝端了,可这姓赵的还能找出个儿子来在南方称帝,着实可恶!
他要是现在把这人杀了,就这样回大金,安知他们赵家会不会又从哪弄出个皇帝来?届时他们还要为这破事出兵不成?
是以他也不去费心思追究那些,直接把这人绑了献给吴乞买,交差完事!
耶律余暏看着赵构说道:“也是了,要是现在不明不白把他杀了,咱们到皇帝面前不好说,得把他逮回去,叫那太上皇把这人认出来,如此才是我等战功。”
粘罕点点头,他一行人在此歇脚,却也不能一直停留,稍作歇息,就得接着赶路。阇母援兵没来,身后又有宋军追赶,是以粘罕只教人歇了半刻,又下令前行。
他一行五百人从长江北岸上岸之后,就一直往西北疾驰,粘罕手中有从江州新搜罗来的舆图,下个州府就是蕲州!
耶律余暏喊道:“到了府城,攻城劫掠,咱们就又有军粮,又有钱财了!”
金人山呼海啸一般狂奔向前,马蹄在土地上扬起一阵烟尘,粘罕回头望向江州府,到如今他那剩下的军士也没有信号,八成是被剿灭了。
他冷眼看着南方,阇母援军旦到,必杀回江州,砍了那女将的脑袋,为他大金士卒报仇雪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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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叔夜带着士卒一路追赶,时不时停下来站到高处,手拿千里江山镜,看金军往何处行进,“今夜之前必要追上他一行人!不然入夜之后恐再难寻!”
一开始的路基本都是坦途,大军一直追到七里岭处,两侧开始有山陵,张叔夜依旧叫部下往前顺着大路走,自己则登上高处,看金军行迹,但此处山陵阻挡,他镜中只有茫茫大山。
绕是他身经百战,看不见自家皇帝,也不由得慌乱一瞬,继而想到,“从这到蕲州只有一条路!往前走!”
宋军便依旧前行,走了十四五里,山势减缓,大山变为小土坡,前面拐弯之处,有斥候打马回到队中,“相公,前面有马匹!”
张叔夜一惊,“可是敌军?”
斥候官说道:“不见敌军,只见有几十匹上好战马!”
张叔夜说道:“那必是金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