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阮小二急了,“不是,咱都打到汴京了!咱就直接占领汴京,然后去打他康王!”
林朔经主公一点拨,全想明白了,不复之前苦大仇深的模样,神情轻松起来,看着阮二将军,与他解释道:“削弱汴京已是一步好棋,又只留他赵构一人,此人眼见也成不了气候,此为好上加好。赵氏为正统,终归是天下之主,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有赵家人在世上,主公原为赵臣,占领汴京,名不正言不顺,恐受士人口诛笔伐。之前有计占领汴京,乃不知赵氏北狩,如今既已知他赵家再难成事,便不如稳扎稳打,缓缓图之。更何况有他赵家在前面顶着,那金人再来中原,也不容易迷路呀。”
潘邓便笑了,原本他造反突然,又正赶上金军南下,自己局势十分不利,来江南之前,预定两策,一策入主汴京,可如此一来首都虽到手,却坐实乱臣贼子之名;一策清君侧讨要封号,自回江南割据一方,之后徐徐图之,可如此一来皇室还在,定要讨伐,他江南恐难安定。
造反仓促,本想即来则安,却没想柳暗花明,在汴京还没沦陷之前,赵氏已被金人掳走,赵桓又身死城外。王室倾颓,只留下赵构一人,他也不必急着做抉择了。
阮小二寻思半晌,而后说道:“可如今他赵家眼看着没了,就剩那康王一个独苗,咱再加把火,把他也烧了,这姓赵的就死绝了!要是咱们放了他一马,他又喘过气来了,又强盛起来,那该怎么办?岂不是白费了这大机缘?”
潘邓说道:“留他才能省得许多麻烦,若是不想让他重整旗鼓,便不让他喘过气来。更何况如今正逢乱世,局势千变万化,不到最后谁也说不准。如今已是大好局势,正所谓君子见机,达人知命,我们只巩固自身,在这洪流之中立稳,再等下个机缘便是了。”
阮小二听林朔之言,总是种种疑虑;可如今听主公之言,便不自觉放下心来,十分崇信。又转过身问林朔道:“参军刚才说那康王难堪大用,咱又没见过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林朔微微一笑,“正是没见着他,才有此言。那康王在大名府不知待了多少时日,封兵马大元帅府,建大元帅府,号令北方军勤王。可如今眼见着汴京沦陷,咱们却连他的影都见不着,这才说他难堪大用。”
阮二将军这回终于放心了,连连点头,“是这个理!”跟着主公准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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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王赵构在西北建大元帅府,号令西北军队聚集于此处,随他一同勤王。可没等出相州府,便左右犹豫,最终在汪伯彦与黄潜善二人劝说之下,带着勤王大军一路东行,赶往了大名府。
虽然康王嘴上说的是大名府地势有利,到了大名府之后再行商谈勤王之事,可宗泽看在眼里,已知康王并非战略转移,而是后撤逃跑。想来康王就是因为从汪黄二人来信之中得知金人围城,宗庙将倾,内心恐惧,这才不愿自投罗网,到汴京勤王。
宗泽心中失望,自带着军队南下赶往汴京城。
他虽是自己带兵南下,却不是蛮干,也有计谋。在出兵之前,宗泽便谎称康王赵构此时身在相州府指挥大军,他又一路之上招兵买马,果然士气大震,大军雄赳赳气昂昂出了相州。
可也是刚出相州府,宋军便遇到金军阇母的军队。宗泽大为吃惊,金军本来应该齐聚汴京城,怎会分了这么一支军队到此?又见他们乃是北行,心中疑惑难不成金军已经分批撤离?
还没等他想明白,阇母大军便急不可耐冲锋而来,其势头强劲勇猛,人数也与宗泽所领勤王军不相上下。金军猛攻,将宋军冲散围剿,以致宋军多有死伤。
宗泽没料到金军竟然如此狡诈凶猛,一战而败,领着残兵退回相州,严加防守,任由这支金军往北离去。他之大军短时间内也不能出征,只能休整一二,便从勤王变为防守,以防再有金军北上,攻打相磁二州。
与此同时,其他勤王军也在路上。
范致虚与白时中二人随着西道总管王襄、陕西制置使钱盏,率领五万大军来到汴京勤王。
白时中本来在新皇登基之后,被贬到东南,可他并没立即南下,而是告病在家,过了几个月看仕途实在无望,这才启程。半路又想着自己如今已是这么大的年岁,怕是到了东南之后再难回归,遂也没着急上任,而是先去找了范致虚,欲见老友最后一面。
却没想时局变幻,如今他又有机会到京城去了!
一路之上范致虚与白时中感慨世事变迁,原他二人年老力衰,本无望再复起,却不料柳暗花明,此次若是勤王成功,少不了二人又回到京城,再做一届宰辅!
范白二人喜气洋洋,王襄率领大军,带着副总管孙昭远,得力干将黄城明一路东行,一边行军,一边探听消息,大军到了颖昌,又有斥候传报。
王襄叫斥候回话,那斥候面上焦急,说道:“金军攻城,汴京已然沦陷!那金军把皇帝都抓走了,东南潘宣抚使也打到了汴京城,听他们说,说……说潘邓造反,欲占领汴京,自立为王!”
第266章 交换人质
什么!皇帝被抓走了!潘邓也造反了,还已经先他们勤王军一步打到汴京城了!
这该如何是好!
王襄恨道:“兀那反贼!昔日太上加官进爵,叫他统帅大军,镇守一方,这是何等荣耀?他反倒揭杆而反!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骂完又问:“皇帝真被抓走了?如此一来,我等定当营救皇帝,诛杀反贼!”
那斥候赶紧说道:“不是皇帝被抓走了,那汴京城被金人围攻,不出一月就城破了,皇帝投降,金人就把太上皇和皇子皇女都抓走了!后来潘邓入主汴京,听说当日就在城头上,活活把皇帝给逼死了!那汴京城里,如今已没赵家人了!”
众人都暗自吃惊,太上皇被抓,皇帝身死,那,那现在汴京怎么样了?他们要怎么办?现在这天下是没皇帝了?
王襄左右思量,最终下令,“走!”
黄城明凑上前去问道:“大人,咱们如何进攻?”
王襄说道:“进攻个屁!咱们往回走!”说着调转马头,先人一步往大军后面走去。
众人急忙阻拦,范白二人已听说有斥候传来新消息,从大军后头赶到前面,正好看见王襄拨马回转。听了汴京来报,范致虚上前拦马,“大人何故不战而走?”
白时中也说道:“如今正是救驾的好时机!皇帝崩了,还有太上皇在,若能救驾,必是不世之功!”
王襄嘬嘬牙花子,“我且分一万兵马与你,你自领人去救!”
说完叫大军回撤。
那边黄城明拉住斥候细细询问汴京事宜,“我听说张总管已经到汴京城了,你可知他如今怎样?”
那斥候答道:“小人并未探听许多,只知道张总管从前确实带大军入汴京城中,抵抗金军,如今被潘邓抓住,其他一概不知。”
黄城明叹了口气,回过身去去找王大人,王襄小声对他说道:“那两个老东西要是执意去汴京勤王,你就……”他以手抹脖,不言而喻。
黄城明说道:“他二人只救主心切,一不会领兵,二不会打仗,咱们都不去汴京,他两个如何去得?只嘴上说说,撒泼胡闹罢了。我自与他二人说明白利害,不叫大人为此事担忧。”
王襄听他善解人意,也就点点头,自与孙昭远和钱盏共议行军之时。
当初金人二度南下,皇帝见势不好,亲封全国四道总管,西路之上,王襄为正,孙昭远为副,两人上下分明,是以孙昭远并不忤逆上官,万事以王总管为先。
钱盏镇守陕西,此次带兵勤王,其兵与王总管汇聚一处,共同东行,如今见王襄意欲返回,他心中犹豫不决,“我等皆食君禄,忠君事,如今汴京有难,何以不战而退?”
王襄对手握大军的钱置制明显比那两个老头有耐心得多,叹气说道:“皇室被人掳走,我也心急如焚,只是贤弟不曾听过一句,势有大小,力有强弱,此强求不得?如今你我手中加起来只十万大军,如何敌得过金军?更别说还有那姓潘的在旁虎视眈眈,我等到了汴京,不过是旁人桌上的肉罢了。”
钱盏说道:“话虽如此,又怎能不救王室?那潘邓虽说手握大军,但我也曾听过此人,颇有仁德之名,被人称之为治世之才,他怎会造反?相必是人误传。我等不到汴京,难以辨明形势,怎好就这样返回。”
王襄说道:“贤弟不知内情,那潘邓早两个月不知是因何事,被皇帝赐死,如今得以入主汴京,赵氏倾覆,他莫说起兵造反,必趁此机会称王称霸,直接做了汴京之主了!”
钱盏常年待在陕西,消息不通,还是头一回听说这事,颇为吃惊,沉默片刻后说道:“可王室被金人所掳,王室有难,我等臣子岂能袖手?”
王襄叹道:“贤弟怎么头脑转不过弯来?赵氏被金人所掳,哪还有命在?如今哪还有王室?皇帝身死,宗庙倾覆,中原不保,这天下已经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