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第205章 迷雾重重2
奏书呈到御前,皇帝大怒,犯人被押上京之后判处立即处斩!
韩钟况虽还一直喊冤,说他买凶乃是行刺潘邓,却没料到认错了人,只是误伤郓王殿下。可此处不是苏州府,哪里有人听他狡辩?
可怜韩府尹一个月前还是朝廷命官,满心想着哪一日不做外朝官也做个京官当一当,却没想如今终于到了繁华汴京,上京第二日刚过午时,便与那两个贼人丧命法场。
与他三人一同上京的是南方战事捷报,其中洋洋洒洒写了郓王赵楷在南地发布告示,协助潘邓收复秀州盐场一事。众人皆赞叹郓王殿下文韬武略,只太子赵桓一人面上带笑,心中偷偷冒黑水,惋惜那二人行刺郓王竟没得逞!
众多皇子之中,只有三皇子楷是赵桓心中大患。赵桓是皇帝长子,本是板上钉钉的储君人选,可早年间皇帝却更加宠爱三皇子赵楷。
说来也奇怪,八帝一改祖宗一贯少子的顽疾,他膝下子嗣众多,可在这众多子嗣之中,皇帝也唯独对赵楷青眼有加,当时朝堂便隐隐有留言,皇帝要自定储君。
如今赵桓已身居太子之位,可他依旧不敢掉以轻心,兄弟之中,二皇子死得早,因此赵楷排位就在他之下。更别说赵楷此人惯会汲汲营营,一门心思给自己脸上贴金,政和八年考了个劳什子状元,如今又去南边掺和平乱之事,真真是狼子野心!
那潘邓连平六州,杀白莲军似马上割草一般,一划拉就收割大片领地,有的是力气和手段,怎么到了秀州府就要你赵楷出面了?这绝非单纯的协助大军收复南地,而是他赵楷的野心勃勃!他定是要借此机会,立下战功,巩固他在朝堂上的地位!
赵桓心里怄得肠子发黑,面上却要和众臣一同庆祝南方又有大捷,那白时中见了他的面还要道声恭喜,“太子殿下吉人天相!我听朝中诸公传言,陛下当时准备让殿下去南方查案,最后不知怎么改了主意,才叫郓王南下,没想到刚到苏州府就历此劫难!唉,真真是时运不济呀!不似太子殿下,洪福齐天!”
赵桓假笑一天,等到傍晚回到太子府中,拎着衣摆子把家中的假山踢得掉了茬,叫人去请李相公来府上。
李邦彦来时心中颇为忐忑,只因当时苏州府事发,他一味叫太子殿下为韩凌二人说话,抹黑潘邓。可如今韩钟况被押上京,岂不是叫人看出来他只是利用太子?
李邦彦一路低着头到了堂前,赵桓却不知他心中所想,更不可能怪他,只因苏州府韩钟况刺杀赵楷,此事无论朝廷怎么看,在他赵桓眼里都是李邦彦作为太子党的投名状罢了,因此对李相公更加信任。
赵桓说道:“三皇子如今势大,如何是好?”
李邦彦没想到太子特地叫他来府中就是因为这件事,稍稍思虑片刻,说道:“三皇子楷不足为惧,他已然开府,而太子又是陛下亲封的储君,他又如何压得过殿下去?殿下何必胆怯?”
“若他在南边再有战功,该如何是好?”
李邦彦说道:“郓王殿下在南方,便是把那个白莲军头头吴念九捉住了,不过也就是捉拿贼人,能有个什么功劳?陛下想必是怕南方战乱,恐有危险,殿下身为储君,怎可轻易涉险?因此才叫郓王南下。听说郓王被刺,虽保住性命,可却弄伤了脚,如此可见,并非万无一失。若是太子南下受了伤,这可是天大的事。”
赵楷听他一言,顿时心胸开阔不少,同时在心中暗暗想到,伤了脚好,最好以后叫他成个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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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府街头
黄潜善跟在赵楷身边,絮絮叨叨劝道:“殿下脚才刚好,还是不要久站,臣也拿了那轮椅来,殿下还是坐在上头叫董统领推着……”
赵楷不耐烦地摆摆手,“黄左司忒小心些,本王的脚就只是崴了,又不是断了,这脚筋就算扭了个回头,如今也该缓回来了。我如今行走坐卧,一点妨碍都没有,又不是出去跑马,能有什么大碍。”
更别说他还得去看玉娘呢,怎能坐着那椅子去,也太煞风景了些。
这些日子里他把脚伤养好,没事还坐着马车去军营看看冯忠。如今冯忠已经脱险,只是动弹不得,得结结实实养个几个月才能下榻。
这老仆是为救他而受伤,赵楷心存感激,也与他说了几句宽慰话,要他在军营把伤养好,什么时候能动弹了,再接回到他府中疗养。
是以这些日子里都是徐黄二位参军,以及董首领在宣抚使府中照看他,可徐观前几日已经替他南行,待在节度使军营之中,以防事有万一;董平早晚要在府中巡逻,因此只剩黄左司陪伴左右。
黄潜善此人又是颇懂生活趣味之人,便提起了当日那卖梅花糕的女子,二人一拍即合,当天便要侍卫去寒山寺寻找,第二日就在苏州府里寸土寸金的地方置了个小宅子,也学起旁人金屋藏娇起来。
到如今也才过了几日,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赵楷买完了胭脂水粉,又去此前打头面的铺子里取了金饰,之后又买了苏州锦缎,一样样跑下来,倒也叫他生出些寻常百姓之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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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郓王殿下去了外宅享乐,整日里乐不思蜀;潘节度使南下平乱也到了关键时候,不能轻易离开;凌转运使自从韩钟况被捉上京之后,一直闭门不出。苏州府衙没了大尹,却有些寸步难行了。
“三座大山在上头压着,怎没一个人管我们?”
小吏们忐忑不安,却又不敢乱说话,从前韩府尹在时,虽脾气不好,但好歹有个上官,他们也有主心骨。
后潘节度使到来,虽都有传言说此人穷凶极恶,可他却是个真管事的,人也讲道理,因此政令通达,可如今节度使去了南面,他们也不能到秀州去请命呀。
“走了便走了,怎么没把事给安排了?”一众人抱怨着,唉声叹气的,有人说道:“不如去请示凌大人?”
州院里小吏都偏头摆手,凌大人脾气不好,不去找他。
“那……那不如去请示郓王殿下?”
一众小吏更是摇头,他们哪里有胆量去宣抚使府上?郓王殿下是什么样的大人物?岂是他们这些小平头百姓能轻易见的?
张五撺掇着左押司,“左兄最是见识广,不如左兄前去。”
左中行哪里敢去,推脱道:“咱们不过是府衙小吏,想这些作甚?上边叫咱们干什么就干什么是了,如今既然没人管,那就闲待着!”
话是这么说,可这苏州并不是没有上官,若真出了什么事,背锅的不还是他们这些小人物?
整个州院的人都把目光汇聚到主簿官张明头上,张明冥思苦想,还真叫他想起个人来。“按理说来,府尹出事,这府衙也不该群龙无首,乃是该由通判官坐镇。”
众人都想起来还有这么一回事,对呀,他们还有通判官呢!
张五说道:“可通判大人如今在狱中……”
张明说道:“刑通判说是因贪污军粮之嫌被韩府尹压入大牢中,可当初并未多加审判,现已知晓韩府尹心怀不轨,如今想来那刑通判也没准是冤枉的。”
当初韩府尹不由分说把刑通判押入监牢,对外声称通判贪污救灾粮,可此事究竟如何,谁也不知内情。韩府尹说刑通判犯了弥天大罪,可也不见把此事上报朝廷,就这样把通判关押在苏州府监牢,至今已好几个月了。
张明又小声说道:“几月之前苏州府还没安定,方貌也没被活捉,军营混乱一片,又没有军粮,广德军和苏州军都要闹将起来。我向韩府尹禀报此事,府尹某天就突然把刑通判关押起来,并且到军营宣判其贪污罪行,广德军激愤,见府尹把刑通判治罪,这才又安定军心……”
啊?竟然如此!众人皆是头回听到此内情,都瞠目结舌,这不是明摆着表明此事另有隐情?韩府尹是人死事消了,可此事若是被上面查起,少不了也要治他们个不查之罪!
这还了得!
州院之内各官吏慌忙整理案宗,想看看当初这事是怎么个来龙去脉,张明也带着人去了苏州府监牢,打算为刑通判翻案。
毕竟此事要是被上官发现,他们少不了吃瓜路,可是若由他们提起翻异别勘,便可将此事全都推到韩府尹头上,也能为刑通判申明冤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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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赵楷刚刚从他外宅出来,回到府里还没喝口热茶,就听人通报苏州府主簿官张明求见,要向宣抚使大人申冤!所说之事乃是本府通判官刑名扬邢大人当初被韩钟况陷害贪污军粮十万石,现被押在监牢,等侯处置。
可据他们所知,刑通判来到苏州府不过半年,并无根基,家中也清贫,实在不像那巨贪之人。
赵楷把来龙去脉听了了个仔仔细细,也惊诧非常,他来南方之前父皇虽叮嘱了要查苏州府军粮,可因为粮食此事难以详察——韩钟况便是说粮草已被苏州府军民吃完了,他也没处查证。因此便一直没有理会,可没想到韩钟况此人竟然如此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