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苏州兵这才想到这点,对呀!一来苏州府就赶紧救治他们厢兵的,怎会如传言中那般?
又有人说道:“你要是打听俺们节度使是怎么发家的,那你可找对人了!俺们梁山军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东平府来的,就没不知道的!”
许大紧忙打住他的话头,转而问起苏州兵兄弟老早就想问的话,“我来时见你这营中凋敝,诺大个军营倒没多少兵,都去哪了?”
那苏州兵听了,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唉,都死了,我们人本就不多,在这扛了七个月,剩下来的少之又少,这城里加起来也没剩多少兵了。”
许伙长问道:“你这苏州府厢兵还剩多少?”
那群厢兵左思右想了半晌,都摇摇头,“我们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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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过半,凌季康终于在潘邓的逼迫下,把广德军几个指挥使都交到潘邓手里,言明从此以后,物归原主。
等到凌季康终于骂骂咧咧地回了府中,潘邓这边却发现百密一疏,人是齐了,可士兵名籍却没交到他手中。
潘邓派人去凌大人府中问询,凌大人并没出面,而是叫家人答复,他手中并没此物,叫来者去府尹处寻找。
潘邓又派人去问韩钟况,韩钟况直接说自己回家大病一场,不方便见客,而且他素来不理军中事,没听说过名籍一事,此事该是万昌业做主。
潘邓想到在这之前确实一直是兵马都监万昌业统领广德军,于是又叫人去询问万昌业。
万昌业老实答道:“从没听过兵籍,我是个粗人,这些事都是那群文官管的,要是找不着那就是在府衙里。”
潘邓便又让人连夜叫醒了府衙内大小衙役官员百来人一同寻找,找了一个时辰最终也没找到个什么兵籍,刑名大人席闻一挥袖袍,竖着眉毛说道:“这名籍怎么会在我们这?这都是广德军的兵,大人想要广德军的兵籍,该去广德军要!”
潘邓看着堂下各个官吏,有垂着脑袋蔫吧待命的,还有仰着脑袋不屑一顾的,又有左右环顾神游天外的,他怒极反笑,“呵,本官竟然没料到,这兵籍名册竟然还能在你苏州府凭空消失!”
第190章 记录名册
堂下官吏见这新来的大官好生威风,哪个会不长眼的冲撞?纷纷能躲一时是一时,在下面告饶道:“大人恕罪……”
“……可苏州府确实没有兵籍。”
主簿张明上前一步说道:“大人自广德军来,不若去信一封给王昭德王将军,叫他再把军籍抄本过来?也好过咱们在这见天的瞎找呀!”
底下小吏也说道:“咱们大半夜的跟着大人找这劳什子兵籍,实在是困倦乏力,恐耽误明日公务呀……”
潘邓在堂上冷笑一声,也见出了苏州府官吏的屁股究竟坐在哪边,冷笑道:“好好好,本官竟然不知你苏州府平日里公文丢失都要原地再发一份来,今日也算是开了眼了,诸位既然不愿在这府衙多待,便都请回吧。”
说完自回到后衙,也不再大海捞针似的找了,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干脆叫来张清和林冲,吩咐他二人现记兵籍一份。
“叫各指挥使整军,现查广德军人数,今日日落之前记录上册。”
张林二人拱手领命,潘邓和他两个一同到了城外广德军驻扎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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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府衙之中各个官吏窃窃私语,有小吏悄声说道:“咱们真回家去?”
一文书官说道:“回个什么家?眼看着天要大亮,咱们该上衙了,怎么的,他说句话就想让咱们卷铺盖不成?赶紧去州院!”
一行人又乌泱乌泱地往州院赶去,主簿张明走在队伍中间,悄声说道:“咱们这新来的官可真不得了,称得上是雷厉风行了,大半夜的把咱们从被窝里弄出来,真有他的。”
刑名师爷冷哼道:“我早已打听过,没读过几年书,就是颇有几分好运,拜了个好老师,又入了皇帝的眼而已,非奸即佞!”
他两个算是消息比较灵通的,还有的小吏并没听说过潘邓底细,都朝席刑名打听。
席闻将知道的说了个大概,众官吏都面上吃惊,他们本以为这武官是个平常出身,没多大的来头,却没想到此人有当朝太师作老师,又深得皇帝信任。
有个文书官小声说道:“这……咱们这位大人来头着实不小,今日这一遭,怕是得罪了他……”
另一人附和:“咱们这个新上官真有几分脾性,昨天没开城门迎他,发了好一通火,听说都把咱们万都监从马上拖下来了……我今日里在堂上站着,都不敢直视上官……”
席闻哼道:“小人得势,飞扬跋扈!看他能嚣张到几时!你几个也不用眼皮子浅,三下两下就被他唬住了,他如今在江南军政独揽,上面不可能不猜忌,如今到了苏州府地界还要耍威风,真是狂妄至极!自有天收!”
旁人见了席闻如此愤慨,也没多说什么,到了州院,各官吏分开行事,有小吏之间相互嘀咕道:“咱们这位上官是不好伺候了点,可是个有本事的,连平数州,活捉方腊!我还盼望着苏州早日平定呢。”
“谁不说呢,一乱就是半载,到现在一点都没恢复,反而是越来越乱,我家现在都不敢开门,每日早起来在门里仔细听着,看左右没人一出溜出门就往衙门走,就怕遇见那群贼!”
“如今可不光是那群广德军……咱们府中也有地痞流氓趁乱抢劫的……”
说到城中兵乱,这些小吏更是义愤填膺,一人转过身来说道:“他广德军在咱们城里如此跋扈,咱们苏州军都奈何不了他们!现在好了,他们广德军的头头来了!”
旁人见他愤慨,说了句公道话:“这也不能怨潘大人,我看咱们这个大人手下军队极端正的,干不出那种事来,也断不会给咱们城里这堆兵匪撑腰的。”
他们这些府中官吏不似百姓一般摸不准状况,听到广德军就都当做贼来对待,“……就是说……那些当初来的广德军兵和潘节度使这回带来的不是同一批人,不能把潘节度使带来的人也当作是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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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广德军军营,营内抱怨冲天,“都说援军来了,救灾粮也到了,怎么还是没有粮?”
“该不会是让那个姓潘的给贪了吧!”
“就是让他贪了!”
旁边人一脸诧异:“真的?你怎么知道?”
“哼,指挥使回来时说的!”
众人纷纷睁大眼睛,不可置信,他们只说着玩儿的,没想到此事竟然是真的!纷纷都问怎么回事,“潘节度使真贪污军粮了?”
那人说道:“指挥使曾说梁山军进城当日,城内军营就升起了火,煮起了饭,香气飘了整个苏州城。他们既有军粮,为何咱们没有?不就是不给咱!”
此言一出,犹如炸了锅一般,附近的士兵们脸上个个有激愤之色,之前他们还只是猜测,听了这话,竟是真的!
“他们这些做大官的都没良心!咱们广德军在这驻守好几个月,替他们苏州城抵挡袭击,要军备军备没有,要军粮军粮没有,还要出征打仗!当日苏州府那通判官贪污军粮,俺就不想干了!现在这上官来了,怎么还如此行事!”
军营里一阵乱乱糟糟,都是饿着肚子的埋怨声,一人大声说道:“俺不干了!俺昨个一天没吃饭了,今天还要让他记名?想得美!那些个在城里作乱的成天吃香喝辣,咱们在营中吃糠咽菜都没!现在他几个老鼠屎坏咱一窝粥!城里面都骂咱广德军,不分青红皂白叫俺们也受拖累!咱们能让他们白骂吗?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今个俺也要学那些个胆大的!走,跟俺去城中借粮去!”
身边兄弟嚷道:“早想如此!”
“当哪个没有刀枪?”
从前他们军中有几个指挥使巴结万昌业,麾下士兵在苏州城中作乱而不受处置,整天冒充流氓抢劫百姓,要么就是堂而皇之的披着这身禁军服饰去城中抢劫,何其无耻!
他们这些本分的广德军禁军在此吃糠咽菜,面如土色;那些恶事作尽的却整天红光满面,穿金戴银!
寻常日子里他们还要鄙视几分,可到如今这灾荒年月连饭都吃不起了,还管这许多?万昌业也被那新上官刁难了,哪里管得了他们?此时不动,更待何时?
一行人收拾了家伙事,就要往军营外面走,却被前来登记名册的官吏拦住,“诸位,这是要去哪儿?名还没记上呢……”
话还没说完,就被那伙人搡到一边,“休要碍事!”
那官吏摔了个仰倒,看着成群结伙冲出军营的士兵,心中暗叫糟糕,急忙跑回主帅营中报告林将军。
却恰好潘节度使与张将军都在此处,那人说了营中有一伙人愤然出营,又说如今有流言,言潘节度使贪污军粮,军营之中沸反盈天,如此下去,恐军心不稳!
潘邓冷笑一声,“主将未曾有令,擅自出营,以逃兵论处。”说完又与两位将军说道:“不必叫人在营房中记录了,叫各指挥使整兵列队,再行记名。本官今日一要阅兵,二要处置罪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