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友妻 第81节

  李齐光听说禾衣竟是被赵霁云带走了,先是一懵,随即意识到赵霁云极有可能带她去边关,当时抽了口冷气,在心中骂了他几句。
  边关如此之乱,他心中究竟如何想的,竟是要让禾衣陷入险境吗?!
  李齐光离开侯府就急忙奔回了客栈,打算收拾一番就去追禾衣。
  “李公子!你可回来了!”一回客栈,他便见到一个陌生的小厮站在房门前,他心里正疑惑,对方便赶紧道:“我是方大人府上的,大人让我来送荐书的,大人说公子拿着他写的荐书去山麓书院,进书院更容易一些。”
  李齐光怔神间,便接了过来,只是他低头瞧着这薄薄的荐书,默然了会儿,将那荐书还是还了回去,他沉声说:“我怕是要辜负了大人美意,还请替我向大人致歉。”
  小厮不解,甚至有些讶异。
  李齐光只低声说:“我有要紧事要做,待回来,会亲自去府上向大人致歉。”
  等小厮走后,老实如方书都忍不住小声说:“二爷,若是娘子在,定是希望你去读书的,京里的书院定是特别好的。”
  李齐光深吸口气,点头,鼻子酸涩,“是啊,禾娘总那般柔情,总希望我做自己喜爱的事,叫我那时理所当然地常留书院读书……但我不应当如此。”
  他没有与小厮多说,等打包好行李,便出门租了一辆马车,径直往城门去。
  ……
  赵霁云一路快马加鞭,桃花矫健结实,每日稍稍歇上一两个时辰便能恢复过来,故他比青石还早两日到了边关——雁青关。
  到了那儿,他便立即去了一趟军中,去见长兄赵远山与次兄赵鹤川,却得知两人都不在,一个去了军屯巡查,另一个则是收到疑似定远侯的下落,带着亲兵往那一带峡谷去搜寻了。
  赵霁云便寻了家将问询如今边关的情况,得知如今西戎与北狄虽没有大肆进犯,但三五不时就会来一场游击偷袭,扰得军中将士不能好好休息,前些日子徐州驻军来了后,才狠狠挫了对方一顿锐气。
  赵远山巡查回来,兄弟两许久没见,他一见幼弟,便用力抱住拍了拍他脊背,笑着说:“许久不见元钧,还是生得这般俊!可得在这晒黑一点,否则那些个新兵见了都得迟疑是不是哪里来的小白脸!”
  赵霁云比赵远山小了十一岁,长兄于他来说如父如兄,偏赵远山性子爽朗爱玩笑,自小最爱逗幼弟,赵霁云也知晓长兄性子,便只笑着说:“定是听兄长的。”
  玩笑过后,赵远山才是拉着赵霁云去了营帐,却不是跟他说如今战况如何,而是拿出了两支弩箭给他看,表情严肃了几分,“西戎和北狄新的武器,此次弄得我赵家军灰头土脸损失惨重的原因,元钧,你瞧瞧。”
  赵霁云拿起来仔细看,但是只看一眼,便挑了眉,重新看向赵远山,“这是大魏军器监新研制出来的弩箭样式。”
  赵远山点头:“破甲箭,军中都还未大肆生产,样式难造不说,所用精铁乃是大魏最好工艺,这些蛮族根本不会此等工艺。”
  赵霁云低头又看了两眼弩箭,对于有内奸这事不意外,若非如此,西戎与北狄联合也未必能伤赵家军如此程度。
  他收回视线后,便不再提弩箭一事,只轻声问:“兄长,父亲如今究竟如何了?”他不信父亲这般骁勇之人,真的会被区区蛮族逼成那般。
  赵远山压低了声:“鹤川去寻你时,我就寻到父亲了,只父亲果真重伤,一条腿断了不提,脑袋遭受过重击……父亲忘记了许多事,我与你次兄商量过后,没将父亲下落传出来,只让他好好在一处村落养伤,你次兄时不时假借搜寻名义去看他。”
  赵霁云听到定远侯还活着,松了口气,听到后边,又是拧起了眉。
  赵远山却觉得此事已是言毕,又指着布防图,开始与他商讨了下一步计划,这段时日,不论是大魏还是西戎北狄,大军都处于休养之中,如今时节,西戎北狄正是草肥马壮之时,随时将起大战。因着军备紧张,定远侯找寻不到,赵远山主张守,赵鹤川自来听兄长的,没有异议。
  偏赵霁云盯着布防图许久,又拿起那弩箭看了看,只道:“战。”
  他费劲带来上京的令,名正言顺将徐州城驻军带来这里,不是只为了守城的。
  赵鹤川于当日傍晚归来,见到赵霁云又是一阵高兴,兄弟三人一顿夜谈。
  赵霁云来的第二日,去了定远侯所在的村中探望,果真见到了定远侯。只定远侯成熟儒雅的面容苍老憔悴了些,望向他的眼神也是陌生的,只那眼中如狼似豹的神色不变,他既忧又愁,却忍不住想,母亲知道了父亲这般,会如何?
  她会心疼会难过吗?
  可惜他暂且不得知,这消息不能传回京中。
  第三日,西戎又袭城,杀掠边城附近一处村庄百姓,当日,赵霁云领兵出行。
  之后半月,赵家军反守为攻,赵霁云手段奇诡,不似赵远山与赵鹤川的循规蹈矩,直把西戎北狄歼得连连后退,西戎模仿大魏建造的的边城名阿什黎,城中有西戎皇子坐镇,近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损失惨重,当下便也集结队伍。
  可在战前一晚,西戎军械库却着了火,里面新制的弩箭损毁过半,西戎皇子大怒,追查源头,却发现是幼妹那儿出了问题。
  女郎爱俏,公主虽性格彪悍,也难免如此,那日她在阿什黎见到俊美郎君,忍不住被其矫健清朗风仪吸引,得知对方原本是大魏人,却因祖上有罪逃到了阿什黎,便忍不住亲近,不过相处几日,便被其风姿迷得神魂颠倒,不自觉便漏出许多秘事。
  等西戎皇子察觉到问题时,弩箭已毁大半不说当夜里,阿什黎便有大魏军士偷袭,慌忙抵御并向北狄求助。
  两方交战一月余,西戎皇子带着部下和惹事的幼妹奔逃出阿什黎。
  赵霁云受了些伤,这日正在帐中疗伤,他垂目安静时,秀美悠远,即便几日未曾好眠,他眼窝泛青,此刻他眉头紧锁,心情却是阴沉,抬头看向青石时,已是压抑不住怒火,“还未寻到她?”
  青石低头站在一旁,面色凝重又紧张,头皮发麻,“还未寻到,琼华公主那儿也并无异常。”
  三日之前,青川来信,信写得潦草,只让人瞧一眼便一颗心都要从胸膛跳出来。
  陶娘子于靠近边关的一处驿站失火后失踪。
  这两日青川一直在寻,自然也摸到了琼华公主跟来边关一事,毕竟公主有侍卫相随,行踪明显,只公主一路走走停停,到现在还离边关有个几日路程,也并未对陶娘子下手。
  赵霁云听了青石的话,面色苍白难看,一时又恍惚怀疑,恍惚于是否让那般柔弱温婉的女郎跟他来此是失智之举,又怀疑是否是禾衣故意寻了机会逃离。
  可若是逃离,她是怎么从青川眼皮子底下逃离的?
  自禾衣回到上京住进侯府,他便撤了她身旁的暗卫,他手中暗卫一共三名,自小养成,留在上京自然有更重要的用途,可没想到,青川竟是没看住她!
  陶禾衣若是逃离,必定是要奔向别人,她若走,她这样爱过李齐光,必然肯定是会回到李齐光身边。
  他分明和她说过,既爱了我,就不能再想着别人,不然……他会杀了他,绝不会手下留情。
  赵霁云拂开桌上的伤药,阴沉了脸,又怒又气又伤感,赤着上身站起来,抬腿往外走,只走了两步,又停下来,他垂目默然半晌,忽的吩咐青石:“往外传出消息,说我重伤昏迷不醒,怕是命不久矣。”
  第154章 “是为了诱捕猎物。”
  公子伤感又失落,阴沉又扭曲,青石都忍不住为之心惊,他未尝过情爱,一时辨不清他心中所想,亦是觉得这道令古怪至极,他想了想,觉得这或许是公子为了迷惑敌匪的又一妙计,不作他想便去办。
  赵远山和赵鹤川听闻此事亦是这般想,只如今西戎与北狄被狠狠挫了一顿锐气,两人都是最正直的骁将,一时想不明白幼弟此时传出这消息为何,便在忙完手中事后来了他营帐。
  两人来时,便见幼弟身上草草披着件袍子,一手枕于脑后,仰躺在榻上,手中拿着枝粉玉雕琢成的桃花簪,垂眸看着,不知在想什么。
  赵远山一看那桃花簪,便笑了出来,他是知晓赵霁云前些时日回京准备婚事一事的,自当他见过了公主,被公主美貌所俘,陷入了情爱之中。
  要知晓,他这幼弟与寻常人不同,过了年已二十有三,却一直没有瞧得中的女郎,多问一句便尽是对女郎的不耐,不是嫌这皮肤太黑,就是嫌那太瘦或太过丰腴,难得听母亲的意思与女郎接触一番,又觉得实在无趣,是以这么个年纪了,依旧洁身自好。
  京中好男风的世族子弟也不是没有,他还与二弟一同担忧过,好在幼弟对男子也并无兴趣。
  如今见他盯着支一看就是女子戴的桃花簪出神,那秀美温雅的面容几分愁几分阴有几分沉,一看就是被心中女郎牵绊住了心神。
  “元钧,你瞧什么呢?”赵鹤川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沉肃的脸上也带了抹戏谑的笑。
  赵霁云动作自然,没有遮掩心绪,声音几分低落:“在瞧我的簪子。”
  赵远山的脸晒得黝黑,看赵霁云这一个多月在边关依旧白皙,至少比起他们来依旧温雅秀美,便也是气恼,摸了摸自己的脸,暗想见妻子前可要好好保养一番,他一边这般想,一边笑道:“这般粉玉雕琢成的簪子,怎会是你的簪子?”
  他本意是调侃几句,哪知赵霁云却转过了目光,憔悴苍白的脸上阴沉,低声:“这就是我的簪子,既赠了我,自然便是我的簪子。”
  赵远山坐下来时刚好对上他这眼神,愣了一下。
  赵鹤川上回去了徐州城,虽没刻意打听,但多少听说些事,猜测这不是公主所赠,所以一时没有开口,只稍稍皱了眉打量赵霁云。
  赵远山却不知这些,他看向那支桃花簪,忍不住嘟囔声:“公主怎会赠你这般粉嫩的簪子,哪有郎君戴这个?”
  这简直是戳到了赵霁云厌烦之处,他拧眉,将簪子收进那只绣了一片云的荷包里,抬眼时,神色平和了许多,“不是公主所赠。”
  赵远山再是一怔,忽的静了一下,又看向身侧的赵鹤川,见他神色间并无意外,一下意识到什么,又回头看赵霁云,当然看到了那只素净普通的绣了一片云的荷包。
  若是赵家掌管针线的侍女绣的荷包,那上面会有更繁复精细的图样,不会这样简单到近乎敷衍,这敷衍又成了其独特之处。
  赵远山静了好一会儿后,才是迟疑道:“那是别的女郎所赠?元钧,是你……心爱的女郎?”
  为何迟疑?
  自然是因为赵霁云如今已有婚约,且这婚约还是当初侯夫人为了让老皇帝将被召回京中述职的赵远山与赵鹤川能离京回到京中之故,这婚约是功高盖主的赵家军对萧氏皇族的妥协与表忠心的证明。
  这婚约如今已是人尽皆知地定下,赵家军遵循一个“忠”字,必是要履行婚约的,否则,便是代表整个赵家对皇权的反抗。老皇帝虽然重病不理事,但如今杜贵妃所出的四皇子一系已渐渐在这场皇权斗争中拔得头筹,若赵霁云退婚,四皇子一系随意就能给赵家冠上不忠不义的名号,甚至扣上更严重的罪名。
  赵霁云被兄长这样一问,眼睫一颤,因伤苍白的面容生出赧色,他却还是说:“她不爱我,我就不爱她。”
  赵远山与赵鹤川一个大他十一岁,一个大他八岁,赵霁云出生时,两人都懂事了,侯夫人性子虽清冷,小时却从不亏待他们,也没有森严规矩,两人自小爱逗赵霁云玩,又看着他长大,最是熟知他的性子。
  既是知晓赵霁云温润秀美面容下的恶劣顽皮,也知晓他嘴硬傲然的性子。
  所以一听他这话,赵鹤川就先笑了,“那她若是爱你呢?”
  赵霁云看了次兄一眼,却也没有答这话,只是露出个温柔的笑来。
  男子之间聊这爱不爱的属实有些肉麻了,这话题也没有深入下去,此时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赵远山转而就问起赵霁云伤势这事,“怎要传出那般谣言?”
  赵霁云轻轻摩挲着荷包上那片云的绣纹,浅浅笑了一下,眸底狡光幽幽,他知道青川若是寻下去,自然是能寻到禾衣,这样短的时间,她定是跑不远,也不敢跑远,或许就在邻近的城中,但是——
  “是为了诱捕猎物。”
  ……
  虞城是一座靠山靠水的秀丽小城,虽是靠近边关,但此处常有与大魏交好的外族做买卖,是以虽连徐州城都比不上,但也算是热闹。
  傍晚时分,正是倦鸟归巢时。
  “公子!”城中一处小院子,黑脸小仆手里提着药包飞快地跑进来。
  不多时,传来开门声,隽秀的少年郎君穿着身蓝色棉布衫出来,接过小仆手中提着的东西,又抬手敲了敲她额头,轻声:“不是与你说过行事莫要着急吗?”
  黑脸小仆却有些紧张,揪住了少年郎君袖子,“娘……公子,我有要紧事要与公子说!”
  少年郎君立刻捂住了小仆嘴巴,无奈却又有三分严厉地瞪他一眼,小仆知道犯错叫错了称呼,又露出心虚紧张的神色,随后便被少年郎君拉进了屋子里。
  等门一关紧了,小仆便忍不住语速极快地说:“娘子,方才我去拿药包时听说了五爷的事!”
  却原来少年郎君即是禾衣,小仆便是麦黄。
  禾衣已经接过麦黄手里的药包,拿去一旁的小药炉上加水熬煮,听闻麦黄这话,皱了眉头抿了唇,显然不愿意听,柔声:“不必与我多说,我与他已是没有关系了。”
  麦黄讪讪,跟在禾衣旁边偷瞧她,还是小声道了句:“听说五爷重伤昏迷不醒,命不久矣。”
  第155章 “她赢了,她赢了,她对我真狠心。”
  从上京到边关,行的都是陆路,侯府的马车再是舒适,行久了总是疲累,青川一路上只要经过驿站,便会停下来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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