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友妻 第76节
李齐光看到禾衣惨白的脸色,却是以为她心中有赵霁云,不舍就此离开,他心中酸涩,却知道自己此时无资格多说什么,只说:“我就住在云来客栈,你若有事就来寻我。”
禾衣点了头。
李齐光看着她安静苍白的模样,又忍不住问她:“禾娘,你与我说实话,你跟他走后,他究竟待你好吗?我听说有些世族权贵最好蹂躏虐待女郎,那赵霁云可有那般对你?”
禾衣摇了摇头,“你不用担心,他没打过我。”
大锤凿玉应该不算。
李齐光还想再多问几句,禾衣却轻声让他不必担忧自己,她无心再说话,招来了麦黄便往寮房去。
第143章 “撒够气了吗?”
麦黄搀扶着禾衣回寮房,她气愤极了,却又不敢说话,一直偷偷瞧着禾衣,欲言又止。
禾衣连安抚麦黄的力气都没有,快到床边时踉跄了一下。
“娘子!”麦黄眼睛都红了,扑过去扶住她。
禾衣稳住身形,缓缓坐下,深吸了几口气,白着脸却看向身后默然跟进来的铜书,她一向温婉柔和的声音在发抖,“把青川叫进来。”
青川身为小厮,自然不会跟着女郎进屋,只守在外边。
铜书心里不知怎么,有些害怕,忙出去叫人。
不多时,青川他面色忐忑,圆脸上也没见平时的嬉笑,禾衣看着他问:“赵霁云都做过什么事?”
青川低着头,嗫嚅着:“娘子……”后头却是半个字说不出来。
禾衣自嘲般又笑了,声音很轻:“我真是傻了,你是赵霁云的人,哪里会跟我说什么。”
她的目光扫过青川,又在铜书身上落了落,最后闭上眼,“你们都出去,麦黄留下就好。”
青川和铜书不敢吭声,低着头退了出去。
两人一走,禾衣再撑不住绵软的身体伏倒在床铺上,麦黄忙坐到床上靠过去,“娘子!”
禾衣闭上眼,遮住了脸,方才强忍住的泪一下滚落,她太傻了,赵霁云看着她傻傻遵循约定是不是还要笑怎会有这样固执的女郎?
她以为赵霁云趁人之危提出那般交易已经是无耻至极,没想到他还能更无耻!
“娘子……”麦黄不知该说什么,只攥紧了禾衣袖子。
禾衣闭紧了眼睛安静了会儿,脑子里此刻竟是异常的平静,明日赵霁云一走,她便走,这上京,她不会再踏入半步。
侯夫人从住持那儿出来后,便听侍女对她耳语了几句,知晓了先前禾衣几人的会面,眉头皱紧了,回到寮房休息了会儿喊禾衣回府时,果真看到文静秀美的女郎眼圈红着,情绪低落,她如常一般上了马车,当做什么都没看到,没出声多问什么。
禾衣却是在马车驶动时开了口:“夫人,明日赵霁云离京后,我便也离开了。”她声音有些沙哑,却平静。
侯夫人看看她,没多问为什么,“好,我让人送你。”
禾衣本想摇头说不需要了,可话到嘴边却是应了声,“多谢夫人。”
这一路两人便再没说过话,回到侯府,已经是傍晚,天色昏暗时,她忍着恶心往小院去。
到了小院,便觉得静悄悄的,没有点一盏灯,禾衣脚步一顿,偏头对麦黄道:“守在外边,莫要进屋。”
说罢,便抬腿进了屋中,反手将门关上后,她抬腿往里走,只走了两步,便看到了坐在榻边的如玉山的人影。
她没有再走过去,隔着几步,平静开口:“徐州城龙鳞卫千户是你。”
黑暗里,郎君声音温润依旧:“是我。”
禾衣攥紧了袖子里的手,低声:“我弟弟把人腿打断,是你设计的么?”
赵霁云笑了一下,“是我让孙家的人故意惹恼了你弟弟。”
禾衣想到弟弟因为这个被人打得屁股都烂了,平息了的酸涩怒意再次涌上来,她朝前走了一步,“你乔迁之喜那一日,许玉荷是你找来的?”
赵霁云依然低笑声:“宝儿聪明。”
禾衣身体在发抖,她努力稳住身形,闭了闭眼,旁的不再问了,只问一句:“李齐光病重,是否也是你使计?”
赵霁云的声音听起来毫不在意,却又十分温柔:“李齐光的身体还需要我特地使计吗?就算我什么都不做,他随时也会被一场风寒带去性命,不是么?”
“疯子!”
禾衣随手抓起桌上的茶杯朝榻上的人丢去,赵霁云没有躲闪,她听到了砸在他身上的闷响,那茶杯又反弹在地上碎了个响。
一下过后,禾衣又抓起第二只茶杯朝他丟掷过去,第三只茶杯……直到那装着水的茶壶也丢了过去,赵霁云依旧坐在那儿,声音喑哑温吞:“撒够气了吗?”
禾衣喘着气,下午在山上时,她满腔怒火,誓要回来诘问赵霁云个清楚,可到了现在,她却忽然连问都不想问了。
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哭喊咒骂。
她与赵霁云没什么可多说的,她说的他也不会听。
禾衣靠在桌旁,眼睛模糊一片,声音却平静:“今日听公主一番话,才知你们与我们之间犹如有天堑,公主所思与你所思是一样的,我与李齐光却不能理解。赵霁云,公主娇俏烂漫,貌美可人,与你十分相配,你们日后定是一对情深伉俪,侯夫人为你定了一门好亲。我却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你我之间的交易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的,那颗灵药,也不过是你施舍的,如此,原先说好的便都不算了,我不欠你,你也不欠我,我们之间就此结束了。”
越说到最后,她越说得快,心情更是轻松,原本要毁约离开,心头还压着重石与羞愧,如今却是半点没有了。
她不欠赵霁云,能走得干净。
“就此结束……”赵霁云依然坐在榻上没有起身,喃喃重复她这几个字,又笑了一下,温温柔柔的,“你说结束就结束?”
禾衣在这里再待不下去,她决意今晚就收拾了东西和麦黄离开侯府,她有银钱,可以住客栈里,何必在这里与赵霁云两相看厌?
她缓了缓气息,站直了身体往烛火那儿去,拿了火折子就将火点上。
只是她转身要去衣柜那儿时,终于看到了赵霁云,顿时吓了一跳,抽了口气倒退了半步,差点撞倒了烛火,整间屋子里的火光因此晃动一下。
穿着月白色宽袖大袍的郎君坐在榻上,胸前却是染了一片血,半边身子都几乎被血浸透了,他面色阴沉却煞白,一双桃花目没有半点笑意,就这样盯着禾衣看,此刻见她看过来,俊雅面容终于露出笑来,那笑却微微扭曲。
他站起身来,朝着禾衣走来,温声:“宝儿,你刚刚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你可能再说一次?”
禾衣脸色也白着,盯着赵霁云胸口血迹,再看看他的脸,不知发生了什么,转身就要出去喊人,却被他拽住衣袖,用力一扯,她一时不察,就被搂紧了。
第144章 “你难道不高兴吗?”
气氛沉闷静寂,有一瞬间,禾衣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心里对赵霁云的愤怒与失望都在鼻翼间闻到的血腥味里暂时远去,她紧张又惶恐,不知道他又要发什么疯。
禾衣虽然痛恨厌恶赵霁云毁了她和李齐光平淡温馨的生活,却绝没有想过让他死。
她与赵霁云说的都是真心话,今日听公主所言,让她深刻意识到他们这样的贵族与他们这等小民是不一样的,那意味着他若是想杀了李齐光,他们也无处可以伸冤。
他固然卑劣黑心,把人当做傻子一样玩弄,但是他至少拿出了那颗药,至少李齐光寿数延绵了。
禾衣感觉到郎君湿热的怀抱从她背后贴过来,滚烫的呼吸就落在她脖颈里,她屏住了呼吸,不敢再刺激他,也没有挣扎,她没有回答他方才的话,开口的声音轻了一些:“赵霁云,你先松开我……”
“松开你?”赵霁云笑了一声,语气温柔却乖戾,“如你所见,我费尽心思接近你,伪装成李齐光的友人来到你家,把陶家玉铺弄得乌烟瘴气,害你弟弟被打,又让李齐光病重,迫你只能主动来求我。我如此织成一张网,才让你掉进陷阱里,你怎么会这么单纯,以为你说结束就结束了?”
他就附在她耳旁说的,轻柔的声音只能由她一个人听到的音量,带着些酒气。
禾衣的心跳很快,她的脸上除了惊惧外还有怒意,听到赵霁云又将这些事重复说了一遍,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是!我不过是一个平民女郎,你要做什么,我哪里能拦你!”
赵霁云的呼吸声渐重,似也隐忍着情绪,他半披着长发,那发丝滑进禾衣脖颈里,带着冰凉的冷意,他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掰向自己,他俯首看她。
刚刚点起的那一根烛火在他眼底倒映出一缕火光,他目光执拗而阴鸷,唇角却是笑着的,他不往下接她的话,声音很哑,却是说:“你知道我为什么非要让你雕琢那块玉料,让你留在赵宅吗?”
赵霁云说的显然是徐州城的赵府。
到了此时,禾衣怎么会不知道?
可他说出来的话还是让她脸色红了红又青了青,最后只能剧烈呼吸着。
“我要拆散你和李齐光,我请了大儒去书院,分散他的注意力,我妒忌你们晚上睡在一张床上,妒忌你们在床上耳鬓厮磨,甚至妒忌你们一起泡脚。”赵霁云顿了顿,又笑了起来,“李齐光虽然是个废物,但你们每个月还要做那一次,你想要孩子,想给他生孩子,你特地沐浴,给自己抹了香膏,邀请他来品尝你,但是他却像个太监一样,软趴趴的无用。”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极轻,带着得意与嚣张地笑了一下,“我不可能让他再碰你,所以我必须把你留在我的地方。”
禾衣唇瓣发颤,“你别说了!赵霁云,你太过分了!”她不会骂人,说不出狠话,只能到此程度。
赵霁云却偏要说,他笑着,幽黑的眼睛温柔缱绻,“我的第一次给了你,但宝儿,你的第一次却给了那个无用的男人,两年,你们做了两年,我不过是向你索取这两年我缺失的,我怎么就过分了?何况,和我做,你才登极乐吧?”
他越说越过分了,禾衣控制不住,一下挣扎起来,可他却搂得更紧了一下,那股弥漫在周身的血腥味更浓了,她回过神来,又不敢动了,只瞪着赵霁云。
赵霁云看着她,捏着她下颌的手也改为抚摸她的脸,轻声:“看,我都这般卑劣无耻,下流可恨了,你却还对我心软。宝儿,你难道不知道吗,你这样,只会让我将你搂得越来越紧,我会像蛇一样,死死缠着你,汲取你身上的温度。”
不知是不是禾衣的错觉,她感觉自己背上的衣服都濡湿了。
禾衣说不出话了,她没有感受过赵霁云这样的扭曲古怪的感情,她不理解,只忍不住眼睛里漫出泪,深呼吸,柔声劝他:“你身上流了很多血,你先去看大夫。”
她近乎轻哄的语气让赵霁云的脸上的阴沉稍稍退去了一些,盯着她翘起了唇,“你难道是怕我死?我死了不是正好?让你和李齐光重修于好,让你去给他生孩子?你难道不高兴吗?”
禾衣不想和一个此时情绪显然扭曲不正常的人说话了,她转头看向门口方向,“青——!”
只喊出半个音,她的唇就被赵霁云用唇堵住。
禾衣心头烦乱,直接张嘴去咬,鲜血滑腻地在两人唇齿间弥漫,赵霁云却犹如不知疼,用力吮吸着禾衣唇瓣,卷住她的舌。
她转身推搡间手按在他胸口,听到他闷哼了一声,手心里便沾上了滑腻腻的血,她又不敢乱动了。
赵霁云却在此时松开了她,他喘了两口气,脸色看起来更白了一些,目光却依旧乖戾,但他凑过来,脸颊蹭了蹭禾衣脸颊,温柔却威胁:“说,你不会离开我,你不会跟李齐光走,不会和他重修于好,不会给他生孩子,你和我不会结束。”
禾衣咬紧了唇,却说不出这样的话。
赵霁云又笑:“说不出来?”
他脸色看起来苍白极了,却依然让禾衣感觉到危险,她心头警惕,下意识问道:“你要做什么?”
赵霁云看着她,轻飘飘地说:“那我就这样流血死掉算了。”
赵家还有这么多事等着他处理,虽说禾衣没见过侯府里其他人,但她知道,赵霁云离京要去办的事一定对赵家极重要,她不信他会丢开一家子因为和她这点事去死。
这不过是个威胁,谁都知道他绝不会这样死。
禾衣抿紧了唇,扭开头垂下了眼睛,用冷淡的声音说:“我不爱你,我厌恶你,你是死是活对我来说无所谓。”
赵霁云看着她,只觉得她此刻冷漠至极,他想到李齐光快死的时候,她哭得不成样,跑来赵家门前跪着求他,但现在他这样,她却无动于衷。
“是。”他又笑了,声音又哑又轻,“我不会让你有机会跟着李齐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