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友妻 第73节
但禾衣等他一松开手,便快步走向门口,她的衣衫齐整,头发也简单挽了个发髻,无须整理。
她推开门出去,麦黄和铜书两人正在院子里说话,也不知说到什么,脸上都有些笑,见她出来,都齐齐转头看过来。
麦黄开心地蹦跳过来,又想起方才听到的屋里的暧昧声音,脸上又有些发烫,动作也规矩了一些,“娘子。”
禾衣点头,低头揉了揉麦黄脑袋,她对待麦黄总是像对待妹妹般温柔的,“我出来消消食。”
麦黄有些欲言又止,想起禾衣从前与五爷这般那般过后第二天起来身子总有些不适,便想让她休息,可还没开口,便看到五爷从屋里出来,忙噤了声。
因着侯夫人喜静,当初定远侯娶她之前就在府中替她修建了一大片园子,这园子里又分主院和几处小院,假山水榭无一不缺,让她能不被人打扰的同时,可住得宽阔,就算平日消个食也不必遇到旁人。
禾衣住的这一处小院实则也算是侯夫人所住那院子范围。
夜风吹拂而来,赵霁云提灯牵着禾衣的手带她走了两圈这园子,他看起来心情不错,见到一些奇花异草还很有闲情逸致地指给禾衣看,介绍一二。
禾衣发现这片园子里,包括今日上午和侯夫人喝酒的那院子后面,都种了许多芍药,如今正是芍药开的时节,品种繁多,颜色各异。
赵霁云忽然道:“我娘其实从来没说过她喜爱芍药。”
禾衣今晚上确实是吃多了,脑子里什么都没想,没想侯夫人说的话,没想如今自己身处侯府的窘迫,也没想赵霁云这人的可恶,只低着头走路,时不时揉揉肚子,忽然听到赵霁云这话,才生出点兴趣,抬起头看他一眼。
赵霁云却笑了一下,“可我爹却执意在她住的地方种许多芍药,全上京都没有我娘园子里的芍药品种齐全。”
说罢,他折下一枝粉瓣芍药,簪上她乌黑的发髻。
禾衣静了一静,看着那一丛芍药,轻声:“芍药又名将离,自古便是分离之时相赠以表思念之花,侯爷为将,许是每一次离别都不知何时才会归来,他希望夫人看到花便能一直记得他。”
赵霁云笑容一顿,忽然低头看向禾衣沉静的脸,毫无预兆将她搂进怀里。
第137章 “我不生气,你说吧。”
禾衣没有防备,今夜里喝的鸡汤都要因为他这突然而用力的拥抱吐出来,抬头正要让他松开自己,眼睛上便落下一吻,离开时,他用手捂住了禾衣的眼睛,声音有些喑哑:“你看得懂我爹的意图。”
赵霁云的声音有些古怪,禾衣不明所以,又掰不开他的手,只很自然地说:“芍药是玉雕经常用得上的,我作为玉雕师,自然要了解芍药,也去花肆里观赏过,从前李齐光夜里与我读诗时,经常也读过和芍药相关的诗词歌赋,便就知道一些。”
她说到前半句时,赵霁云静声不语,可当她说到后半句时,赵霁云的呼吸声忽然重了一些,“李齐光经常给你读诗?”
禾衣也是怔了一下,没有立即说话,她也不想提到李齐光,每每提及,赵霁云都要阴阳怪气,惹得她心中疲累。
“什么时候的事?”赵霁云温声轻问。
怎么暗卫从没记录过?
禾衣还是没有吭声,赵霁云便笑了一下,温柔极了,“我不生气,你说吧。”
他话中有话,明示禾衣她要是不说,他就要生气了。
禾衣皱了眉,不愿多生是非,低声:“刚成婚那一年,他在家中留的日子多,每每晚上都会给我读诗。”
赵霁云长长地吸了口气,他一整晚好不容易得来的好心情都被这句话毁了个干净,脸上露出个冷笑来,却是很快若无其事地松开了遮住禾衣眼睛的手,俯首问她:“可还要再走两圈?”
禾衣见他语气自然,也不再提诗的事,松了口气,揉了揉肚子,今夜实在吃多了,便说还要走几圈。
赵霁云便牵着她又走了几圈,直走得在这春夜里身上都涌出热意来,才是回去。
却没想到,到了小院门口,侯夫人身边伺候的嬷嬷等在那儿,见了赵霁云便不卑不亢行了一礼,道:“夫人命老奴来与陶娘子说一两句话。”
老嬷嬷旁的倒也没说,赵霁云却懂了这意思,这是不许在此留下过夜的意思,他一时摸了摸鼻子,轻蹙了下眉头,朝身旁的禾衣瞧了一眼。
禾衣只当没看到。
赵霁云倒没纠缠,何况他还要去布置一些事宜,温和地应了一声,便叫上院子里的青川走了。
他一走,禾衣便请老嬷嬷进去一叙,老嬷嬷脸上便露出和气的笑容,对禾衣道:“天色已晚,老奴便不耽误陶娘子休息了,夫人邀娘子明日一同前去寺里烧香,为侯爷祈福。”
禾衣今日睡了一天,自是不知外面发生了诸多事,只侯夫人这般相邀,她自不好拒绝,便点了头。
老嬷嬷又说了明日的时间,便没有多留就走了。
禾衣回了屋便让铜书准备了热水,梳洗了一番通发时,想到老嬷嬷的话,又想到赵霁云说他最迟后日要去边关,又把铜书叫进来,轻声问她:“外面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铜书本就是侯府的侍女,加上侯爷下落不明的消息如今传遍了上京,便低声告诉了禾衣,情绪难免也有些低落。
禾衣怔了一下,握紧了手里梳子,默然点头。
躺到床上时,禾衣翻来覆去却是睡不着,心里难免想着如今赵家出了这般事,侯夫人心里应当满是对定远侯的焦忧,她在此时还要劳烦她将她送走,是否太过多事?
她一心沉溺在自己在自己的情绪里,没有听到窗户那儿一声轻响。
禾衣再一次翻身,看到床帐外一道高大身影时,吓了一跳,就要惊叫出声时,一道熟悉的气息带着潮湿的水汽撩开床帐进来,她硬生生忍了下来。
赵霁云笑,掀开被子便钻了进来,一伸手,就将禾衣搂进了怀里。
禾衣已是对他这般行径毫无意外,夜探香闺这样熟练许是以前就做过,毕竟上京男女之间就是讲究这般享受片刻欢愉,她只闭眼努力睡去。
“今日睡了一下午,可是睡不着?”赵霁云凑在禾衣耳畔低声问,含着意有所指的笑。
禾衣面色一僵,想到傍晚时他粗糙的手指,当即腿都绷紧了,实在忍不住,柔声:“求你顾及一些这里还是侯夫人的园子,夜里叫水惊动了夫人不好。”说这话时,她难免羞恼。
虽说傍晚时他们没有真的行房,可却比行房还要刺激,她头皮发麻,身体都快沸腾起来,晚上再不能和他玩大锤凿玉的游戏。
赵霁云却嗔怪她:“你脑子里一天到晚在想些什么,我不过是想为你读一两首诗词,横竖睡不着,你说是吗?”他温温柔柔的,叹气,“若你想要,自然也是可以的。”
禾衣:“……”被倒打一耙,她呼吸一窒,便道:“烛火已是熄灭了。”意思便是他如何读诗?她有那般误会不是寻常?
赵霁云便轻轻笑了起来,“我过目不忘,读过的诗就不会忘记,何须拿书来读?你想听什么样的诗,我就能给你背什么样的诗。”
他说得如此狂妄,饶是禾衣这般温婉的女郎都忍不住要翻个白眼,随口敷衍:“我什么都不想听。”
赵霁云却自顾自道:“那我就背两首关于芍药的诗。”
世族郎君自小读的书自然不比寻常,他有意炫耀一番,那晦涩难懂的诗句从他嘴里吟诵了出来,大半夜的,禾衣吓了一跳。
李齐光给她读诗便是平铺直叙地读,她从没听他这样有韵律节奏,仿佛那词句都成了曲。
不过赵霁云声音清润温和,极是好听,禾衣初时被惊了一下,渐渐的,就听得入迷了去,安安静静听着。
只是当他背到第三首时,禾衣睡意涌来,熬不住了,可她刚闭上眼,赵霁云就咬了下她耳朵,对她如此不认真的态度不满,暗想,他听李齐光读诗肯定不会这样,便拔高了音量,恼道:“我还没背完!”
禾衣这样脾气好的女郎,这样决心离开前就好好的、平和地与他相处,此时都忍不住想打他了。
她强忍着,被迫听了赵霁云背了一晚上的诗,诗词内容从芍药到菊花,从兰花到竹子都来了一遍,最后她实在困顿不行,昏昏沉沉间凑过去用唇堵住了他的嘴。
赵霁云终于安静了下来。
禾衣发誓,再也不想听人背诗,读诗也不行!
意识陷入昏睡前,她仿佛听到赵霁云在她耳边说了句话,忍不住心颤了一下。
第138章 他的话像是碎在黑夜里
翌日醒来,身旁自然已经没有人了,禾衣忍不住回忆了一下赵霁云昨晚凑到她耳旁说的话。
却无论如何都记不得了,他的话像是碎在黑夜里,辨不清,她也没有多去想,起来收拾了一番。
铜书给禾衣选了身素净的月白裙衫,替她挽好头发后,便拿起了摆在梳妆台上花篮里粉芍药替她簪上,甜笑着说:“这是五爷今早离去前去园子里摘的,上头还沾着花露呢,娘子簪上后极好看,上京女郎春时出行正是风行簪花。”
禾衣听到时下风行,便没有拒绝,到了哪里自然随大众最好。
只是当她看到铜书要将那枚麒麟玉佩给她戴上时,伸手阻拦了,轻声:“上京贵人多,万一遇到人识得这玉佩不好,他已与公主有婚约。”
铜书迟疑了一番,还是小声说:“可五爷想让娘子戴着这个。”
禾衣摇了摇头,接过那枚玉佩,收进了匣子里,等离开那日,便将这个交给侯夫人,让侯夫人还给赵霁云。
因着今日只是去寺里烧香,所以禾衣打算将麦黄也带上,一大早她便可高兴,起来做了两匣子点心,禾衣往侯夫人院里去时,麦黄还努力绷住了笑脸,跟着铜书的步伐,差点同手同脚,禾衣余光见了忍俊不禁。
到了侯夫人那儿,侯夫人刚好用完朝食,禾衣低头恭敬行礼,她的脸上也没有太多神色变化。
可禾衣却看到侯夫人的面色有些苍白,眼窝也泛着青色,显然没睡好。
“走吧。”侯夫人起身,平和地对禾衣道,禾衣忙点头,退后半步跟在她身旁,只听侯夫人淡声道,“你可顺便熟悉一番上京去京郊的路。”
禾衣一怔,想到侯夫人如此关切此事,心中更是羞愧,面上也浮起红,柔声:“多谢夫人。”
侯夫人解下腰间荷包递给禾衣,“昨日闲散,没有给你备见面礼,今日补上。”
禾衣脸色更红了,一时不知如何反应,下意识想推辞,但抬眼看到侯夫人那双眼清冷的眼时,莫名便咽下了话,双手接了过来,再次道:“多谢夫人。”
趁着侯夫人没注意时,她悄悄看了一眼荷包,里面是一只玉镯,少有的极品血玉,里面有一条絮带似凤鸟曳尾。
身为玉匠,禾衣震惊愕然,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是收了回去,心中暗想这太贵重了,待她离开时也要还给侯夫人。
两人一前一后出去,路上并未遇到什么人,果真如铜书说的那般清静。
府门外停了辆宽阔的马车,仆从与护卫随侍在侧,青川就站在马儿旁边,见侯夫人出来,便赶忙躬身行礼。
侯夫人见是青川驾车,多看了他一眼,也并未多说什么,待下边搭好凳子后,由侍女搀扶着上了马车,禾衣跟着上去。
马车缓缓驶向城门口。
却说昨日李齐光去寻了鸿胪寺卿方渠安,方大人热情好客,性子和李奎明很是相投,之前也读过李齐光寄来的文章,对他也很是有几分好感,见他上门做客,便好好招待了一番。
李齐光先是与方渠安寒暄了一番,才是与他说起想去侯府却不得入门的苦恼,方渠安愣了一下,自是要问询一番他去侯府所为何事,李齐光不想禾衣被人轻视了去,只说是要寻那赵五公子有事。
方渠安思索一番李齐光的为人,便将一封拜帖送予他,让他拿着拜帖去侯府。
李齐光再三言谢,方渠安笑着让他不必多礼,又因着觉得李齐光谈吐温和爽朗,便多聊了几句,男人之间总是要聊到朝堂之事,相谈一番见解,各自心里都有些忧心当朝局势。
方渠安又问了他在京中打算待多久,是否接下来秋闱前在京中读书,李齐光来京前倒是没想过这个,但如此被一问,很快就做了决定,点了头,方渠安便高兴地拍着他肩膀,邀他去参加山麓书院的考核,他儿子便在那儿读书。
李齐光自是点头记下了此事。
如此一番,离开方府时已经下午,他思索一番,便回了客栈。
这日一大早,李齐光便拿着拜帖来了侯府,他到侯府时,刚好就看到禾衣陪着侯夫人上马车。
他虽没见过侯夫人,可那般貌美又高贵的妇人,只看一眼便能猜出身份,李齐光也不便贸然上前找禾衣说什么,想了想,便赶紧和方书去租了一辆马车,悄悄跟在了后面。
禾衣却不知这些,经过昨日和侯夫人相处,知道她只是瞧着冷淡些,性子却随和,而她本身也是柔和的性子,所以车厢内虽安静,气氛却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