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友妻 第64节

  陶善石见禾衣回来,也忙出来,脸上也露出惊讶,顿时也担心是否是她遇到了什么事,尤其是看到长女一副哭过的模样,“禾娘,怎的了?”
  禾衣深吸一口气,轻声细语告诉他们,她将跟随赵霁云离开徐州城去上京一段时日,让他们不必担忧,若是家中有事便给她来信,她说出一个方才问赵霁云得来的地址,是上京一处名为风山的茶馆。
  陶家三口听她说她要离开徐州城,脸色都变了,忧心忡忡,惶惶不安,陶坤玉眼圈都红了,紧紧抓着她衣袖,声音都带了哭腔:“阿姐,你怎就要走了呢,是不是那个人非要带你走?那个人会娶你的吗?”
  他说着,也不等禾衣说话,又满心的怨气,直撒到那李齐光身上,“要不是那李齐光身子弱,阿姐哪里会这样,阿姐你太傻了!都怪他!叫我说,便不管那李齐光了,你自离了那人就是!上京你谁也不认识,万一你被欺负了怎么办?”说着说着,陶坤玉眼泪就更多了,自觉自己无用,“是我无用,阿姐,阿姐不要走!你不要和那个人好了!”
  禾衣听得眼眶湿润,她揽紧了弟弟的肩膀,柔声说:“不怪别人,是我自己的决定,小玉,人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守信义,你往后不论做什么,都要这样。阿姐知道你不喜雕琢玉石,你日后无论做什么,都记得我说的话,在家孝敬爹娘,听话,你是陶家儿郎,将来要撑起家。”
  陶坤玉紧紧抱住了禾衣的腰,满是不舍,却是听话,只心里难受,他哭了会儿,又问:“那我以后可以去上京找阿姐吗?”
  禾衣温柔说:“自然是可以的,待你能独行千里不使爹娘忧时。”她顿了顿,“再说,说不定我很快就回来了呢。”
  陶坤玉吸着鼻子点头。
  禾衣抬头看向爹娘,却发现爹不见了踪影,她以为是爹不善言辞,躲进了屋里兀自伤心。
  文惠娘正抓着禾衣的袖子,眼圈红着,说:“你的主意自来大,娘是辩不过你的,娘只跟你说,你既跟了五郎,就好好跟着他,将来、将来嫁给他!”她后面一句说得心虚,却还是咬着牙说,“禾娘,你若待一个人好,我是知道的,你待他好些,哄得他娶你!”
  禾衣被她这略显蛮横的话弄得有些皱眉窘迫,忙叫停了她这自说自话,又忧心赵霁云听到,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赵霁云似专心在和桃花玩,轻抚着它的背,没注意院子里这里的动静,她便松了口气。
  禾衣不想与文惠娘多说那些身份不匹配、而且他已有未婚妻等等的老道理,只随意附和一二。
  正此时,陶善石从屋里出来,手里抱着一只木盒,他叫了一声禾衣,禾衣抬头,便看到了那只木盒,眼眶一下湿得更厉害。
  那是陶家放存银的盒子。
  上回弟弟出事时,娘就拿出来过,当时那盒子里有一千五百两,娘说本是给弟弟娶媳妇用的,还说五百两是要赔玉器损失的,剩余一千两要她拿去处理弟弟的事。
  “禾娘,这里头如今还有一千一百两银,你都拿着,上京不比这儿,你手里有银子,总是不心慌。”陶善石将木盒递给禾衣。
  禾衣忙推拒,“爹,我有嫁妆的,这是弟弟……”
  “阿姐,你拿着!”陶坤玉一把抢了过来,塞到禾衣手里,“你拿着,我还小,娶什么妻,你拿着尽管用!”
  禾衣吸着鼻子,“可都让我拿走了,家里周转不开……”
  木讷如陶善石,此时却是硬气,“无事,爹的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能雕玉,你上回拿回来的玉雕也还没卖,铺子里还有好些没卖出去的,家里还有不少散碎银子,能过活。”
  文惠娘也点头,“你拿着,禾娘你记得娘说的话就行。”
  如此,禾衣鼻子酸涩得不行,她看着爹娘和弟弟,又笑起来,“我也不是不回来了,只是去上一段时日。”
  她顿了顿,又安抚他们,将赵霁云对她描绘的上京描绘给他们听,她向来是沉静温婉的,轻声细语安抚人时,叫人的心都跟着定了定,她说,“上京那样好,定有许多出色的玉雕师,我也该去看看。”
  陶善石听了这,眼神也是发亮,连连点头。
  与爹娘弟弟道了别,禾衣便抱着木盒转身往外去。
  她真的要去上京了,情愿的不情愿的,反正赵霁云不放过她,她就算被绑着也要去的。
  方才赵霁云回来,弯腰撩起车窗帘子,温润的脸上一片阴翳,却终究看了她一会儿,他一句话没说,似是与她闹别扭的模样,却是将她带回了陶家玉铺。
  禾衣却知道他可没那闲工夫特地送她回陶家,她一下懂了他未尽之言。
  既如此,便没有多余的时间说多余的话了,说再多也无甚用处,不过平添气恼与伤心,难不成以死相逼吗?
  结果不会有什么不同,所以下了马车她就敲响了家门。
  禾衣走到门口,赵霁云恰好此时回头来看她,禾衣与他对望一眼,便朝他走去。
  赵霁云盯着她看了会儿,又抿了抿唇,道:“如今可是能走了?”
  禾衣还不曾说话,他便撒气一般带着警告意味地瞪她一眼,声音是危险的温柔:“你莫要想着我还会送你去李家道别。”
  第119章 “我也喜爱。”
  女郎眼里还含着泪,眼眶洇红,仰头看着赵霁云,对他难得展颜露出浅淡的笑容,抬手搭在他胳膊上,声音有些哑,“不了。”
  至少让她回来和爹娘道别。
  她又有何可见李齐光的呢?他过得好,身子好,她就替他高兴了。
  此刻禾衣旁的都没多想,她的心是被家人的关心与爱意填满的,便漏了一点给赵霁云,整个人都像是赵霁云初遇她时那般柔和,静婉婉的女郎,柔韧又可人,方才心中的焦灼难过与愤怒都被抚平了。
  赵霁云脸上的阴郁与危险便如风吹一般散了,他难得见她对他这般笑,怔了一下,漂亮的眉目渐渐舒展开来,有些高兴的模样,他唇角翘着,忽然抬手将禾衣手里的盒子接了过来,递给一旁的铜书,随后又将早早取下放在马背上的狐裘披风取下,将禾衣整个人一裹,再是揽着她的腰轻轻一送,就将她送上了桃花马背。
  禾衣从来没骑过马,她被赵霁云系上披风时就愣了一下,又忽然坐在高处,笑容都僵住了,尤其是桃花比寻常马匹还要高上一些,此刻还高兴地踏蹄,她慌得不知道抓什么,这时赵霁云飞身上马,她下意识便抓住了他衣襟。
  赵霁云喜她如此依赖,俯首看她,一只手搂紧了她,忍不住笑,拿着缰绳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禾衣没忍住情绪瞪了他一眼。
  “有何可怕的,桃花喜爱你。”他又笑。
  禾衣别开脸低头去看马儿,只见桃花高昂着头,四蹄又忍不住踏踏两下,十分通灵性,似在附和赵霁云的话一样,她也觉得桃花甚是俊俏,对这般动物也有几分喜爱之心,便又笑了,低声说,“我也喜爱桃花。”
  旁边的青川青石铜书窦山只当自己是块花岗岩,听不到也看不到。
  但麦黄就不一样了,麦黄悄悄看了一眼那匹叫桃花的黑色大骏马,心想,我也和娘子一样喜爱桃花!桃花多漂亮啊!
  跟着出来的陶家父母看到这一幕也默契得没出声,陶坤玉倒是忍不住想说话,但被文惠娘捂住了嘴。
  赵霁云的轻笑声在禾衣耳畔响起,似别有意味,滚烫的呼吸让禾衣的耳朵有些不舒服,她抬手揉了一下,他也不用马鞭,腰一摆,腿一跨,桃花便得得要往前奔去。
  这紧要关头里,陶善石往前一步,叫住了赵霁云,等赵霁云回头,便颤着声道:“还望赵公子怜惜禾娘。”他老实木讷,心里也是与文惠娘一般想着,长女既跟了这位赵公子,便只盼着能有个好结果。
  赵霁云温声笑着应声,“定会。”
  桃花已是不耐地踏蹄,等赵霁云话音落下,便疾驰而去。
  禾衣感受着冬夜的寒风从脸颊旁呼啸而过,刚哭过的脸颊被风一吹刺疼得很,她下意识低了头,赵霁云便自然地将她往怀里又按了按。
  她的脸颊贴着他胸口,听到了他强劲又有力的心跳声。
  禾衣有些抗拒这样的亲昵,即便她与赵霁云再激烈的床事都有过了,她想后退,偏又被寒风刮脸,下意识又缩了回去。
  赵霁云似察觉到她的动作,又轻笑了一声。
  禾衣便又抿了唇稍稍抬起脸,她稍稍偏头,朝着玉铺的方向看去,看到爹娘提着灯还站在门口遥遥看着,她似乎看到弟弟往前追了几步。
  她看了会儿,心里伤感,桃花一个转弯,便再看不到陶家玉铺了。
  桃花朝着城门疾驰而去,这回城门小兵没有再阻拦,赵霁云带着禾衣直接离开徐州城。
  禾衣到此时才反应过来,想说她还是坐马车吧,可她头一回骑在马上,感受着这般风驰电掣,风从身旁过,仿佛她会飞一样。
  赵霁云控马术十分厉害,虽有些颠簸,但也不是不能忍。
  赵霁云搂着她问:“桃花是否威猛高大?”他语气骄傲,清润的嗓音轻拂在禾衣耳边。
  禾衣点头,觉得他这是说了句废话,“是。”
  赵霁云的声音含着笑,有几分惬意与舒心,“我看你喜爱桃花,便带你骑一段。”
  桃花像是感知到了,仰着头发出喜悦的嘶鸣声,禾衣与赵霁云之间的气氛也彻底松弛了下来。
  青川驾着马车一路在后面疾驰跟随,麦黄头一回坐赶路的马车,快要呕吐了去,白着脸捂着心口问铜书:“铜书姐姐,为何要夜晚赶路?就不能明日白天再赶路吗?”
  铜书是知道一些事的,只安抚她:“五爷有些急事要回去,耽误不得时间。”
  麦黄却嘀咕:“可娘子不必这般急啊,我们跟着娘子在后面走不就行了吗?”
  铜书一时无言,心想依着刚才她做花岗岩那会儿的情景,五爷定是想与陶娘子多相处些时间,毕竟马车和桃花的速度可不能比,怕是要十天半个月见不着娘子了。
  这事倒不是不能和麦黄说,铜书便细细跟她解释了一番自己的猜测。
  麦黄听完,便是松了口气,心道,真好!那这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五爷了呢!
  铜书看着麦黄眼睛一亮,以为她明白了这男女之间的不舍,便欣慰地笑了起来。
  距徐州城最近的一个驿站便是三十多里外的一个驿站,很是简陋的小驿站,赵霁云就打算在这儿放下禾衣,稍等上一等其他人赶上来,便与禾衣分别,径自赶路。
  桃花到这儿时,半个时辰都没到,赵霁云拉停了缰绳,原本显得疲惫灰暗的脸色此时英姿勃发,抬手就将禾衣从马上抱了下来。
  比起他来,禾衣此时却是面色灰败了,任凭赵霁云控马术有多好,她的腰此时都快要散架了!
  赵霁云将缰绳交给驿馆的小二,便揽着禾衣走了两步,见她撑着腰十分难受的模样,桃花目一翘,弯腰便要将她抱起,禾衣却拦住了他,扫了一眼灯火昏昧却人员进出颇多的驿馆,她涨红了脸,轻声:“人多,不便。”
  “你都这般了,要几时走到里面?”赵霁云俯首也低语,像是故意与她说悄悄话,外人一眼便瞧得出来的亲昵。
  话音落下,他便横抱起禾衣,要了一间上房,并嘱咐搬些热水上来,便带她上楼去了。
  禾衣没他这样厚的脸皮,只闭目捂脸,到了屋中便让赵霁云放她下来。
  上房中除了床外,还有一张小榻,赵霁云已是耽误了些工夫,如今便只想趁着青川等人还没来在这之前再睡会儿,便抱着禾衣直接在榻上躺下,满足地喟叹一声,柔声:“陪我睡会儿。”
  禾衣本要挣扎,见他这般说,垂了眼睫,安静了下来,没做声。
  虽她不喜赵霁云,可念着他非要带她去上京前还让她与爹娘道别,念着他忙的是事关百姓的大事,便也不会在此时闹他。
  可显然这驿站不是一个让人休憩之地,两人刚躺下没几息的工夫,便听隔壁忽然传来一阵女郎激昂的叫声,伴随着男子调笑声,并各种旖旎声音,那啪啪巴掌的声音不断,也不知是女郎打男子,还是男子打女郎。
  这墙好像纸糊的一样,竟是听得一清二楚。
  禾衣身体一僵,忽然抬眼看了一眼赵霁云,却见赵霁云幽幽睁开了眼,正看她。
  第120章 赵霁云仰头,脸恰好埋在禾衣心口。
  与隔壁的激情放荡相比,赵霁云神色平和,那温润秀美的脸庞很是无害,可禾衣却听到耳畔那比之先前要粗沉一些的呼吸声。
  隔壁的声音还在继续,听得禾衣脸上热浪顿起,她自小到大离开家去过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北山镇,从来不曾在驿馆客栈之类的地方住过,是以也不知道原来这等地方入了夜竟是这般浪荡。
  禾衣与赵霁云也有过几场情事了,此刻他拥着自己,她自是能察觉到他的变化,忍不住出声:“是否需要和茶博士说一声,请隔壁稍稍克制一些?”
  赵霁云听着禾衣这羞涩窘迫却又木愣的话语,本就火旺的身体被她撩拨得越盛几分,忍不住笑了出声,他将腰往她又贴紧了几分,像是狐狸精一样磨了磨,贴着她的耳道:“不过是男女在出行路上的消遣,极为寻常之事,有何可说的?”
  他的声音里还带着些倦后的懒洋洋,拉长的语调像是咬住了禾衣的耳朵,弄得她耳垂发热。
  禾衣便尴尬得垂了眼,心里再次暗道自己果真见识短小,才出徐州城三十多里地的民风就如此狂浪,不知上京又是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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