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友妻 第19节

  禾衣定了定心神往正房走去,房门是开着的,她抬腿进去,屋内原先该是狼藉一片的,已被收拾过,地上只残留些湿痕。
  没一眼看到赵霁云,禾衣踌躇了一下,又听到里面传来的动静,她定了定心神,想到赵霁云对自己的恩情,便走进了内室。
  一进去,便见窗下榻上,赵霁云衣襟散乱,白皙皮肤染着酒醉的红晕,露出胸口大片光裸的肌肤,头发散开地躺在那儿,一条腿在榻上,另一条腿却是垂在榻边。
  他似是才爬回榻上,听到动静睁开眼看来,那双往日瞧着人时便缱绻的桃花眼微微红着,温温柔柔看过来,冲禾衣笑了一笑。
  “你来了?”他的声音比往常低沉了许多。
  第36章 赵霁云:“你应该喜欢我啊。”
  禾衣被那样看了一眼,心里的古怪像是藤蔓一样往上爬,她有些窘迫和尴尬,脸都生了红晕,端着醒酒汤半晌没吭声,她自觉自己不该出现在这儿,赵霁云的这一声低柔缱绻的音调也不该出现在这儿。
  她忽然惊醒过来,她是李齐光的妻子,半夜却端了醒酒汤站在别的男子屋里,虽说她是来还恩的,但不该这样。
  她夜宿赵家,也只是因为被迫无奈,为了陶家玉铺而来。
  禾衣站在离榻边几步远的地方,没有动,甚至后退了一步,她婉静的脸上有些自恼,却也是清醒的,清醒过来察觉出微妙的不对劲便果断要走。
  如今醒酒汤已经做完了,她也帮了自己能帮的忙,她实不该因为这里没有侍女仆从便进来。
  赵霁云喝醉了酒,照料一事不是她该伸手帮忙的,哪怕是报恩,都是不可的。
  禾衣转过身去,步履匆忙地往外走,只盼着麦黄快些寻了人回来。
  “宝儿?”身后,赵霁云又低声轻喃了一声,禾衣听到身后又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伴随着男子闷哼声。
  禾衣皱了眉头,还是回头看了一眼,便见赵霁云倒在地上,这回腰带都被他无意间抽掉了,衣衫滑落,露出了整片胸膛,不似李齐光枯瘦苍白的身体,他肩膀宽阔,胸膛结实,紧实却又不过分硕大的肌肉在腹部收紧,那般块垒分明,被昏黄的烛火照耀,甚至泛出莹润的光泽,像是雕琢完美的玉,随着他呼吸的起伏而起伏。
  她愣了一下,十八年来头一回见到除了李齐光之外的男子身躯,也是头一回知晓男子的身躯也是美的。
  “宝儿~别走。”赵霁云挣扎着似乎想起来,偏又起不来,单手撑在地上,抬眼朝着几步外的禾衣看来,眼中一片潋滟水意,朦胧缠绵。
  禾衣回过神来,羞愧于自己竟是看旁的男子身躯呆住了,又后退了一步。
  “宝儿……”赵霁云又喊了她一声,眸光缱绻地盯住了她,低声轻喃,“我难受。”
  禾衣观察着他的神色,见他目光迷蒙,看起来就像是……认错了人?
  宝儿?宝儿是谁呢?可是赵霁云心中所爱?
  禾衣无意探索旁人的内心,只是在知晓赵霁云只是认错了人才这般看着她后,她心里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
  是她误会了,赵霁云出身世族,容貌俊美,又品性端方,见过的世族贵女明艳美人怕是不计其数,哪里会对一个挚交友人的妻子生出什么旖念呢?
  禾衣窘迫于方才自己的自作多情,但此刻却是心中轻快。
  不同于赵霁云的神色迷离,她那双漂亮的杏眼十分清醒,黑白分明,沉静又清澈,眼底的情绪丝毫不藏着掖着,能让看着这双眼睛的人清楚地知道她心里没有纠结,没有迷乱,更没有羞赧。
  赵霁云眼睫轻颤,又低声喊了一声:“宝儿……我难受。”
  禾衣端着醒酒汤,咬了咬唇,偏身朝开着的门外瞧了一眼,没看到有人来,也没听到什么动静,她迟疑了一下,因着此刻心无旁骛,也因着知道赵霁云只是酒醉认错了人,并不是她刚才她脑海里以为的那些,还是软了心肠。
  毕竟赵霁云是李齐光的“云弟”,毕竟他是陶家恩人,她走过去将醒酒汤放在榻边的小矮几上。
  随后她蹲下身来去扶赵霁云,轻声喊道:“赵公子,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宝儿,你喝醉了酒,先喝一碗醒酒汤,我让麦黄去外头叫人了。”
  禾衣没喊他“霁云”二字,万一赵霁云心中所爱也曾这般喊他,岂不是加重了他此刻的幻觉?
  赵霁云却像是被这话气到了一般,呼吸都粗重了几分,反手拽住了禾衣的手。
  禾衣平日里要雕琢那些个玉石,手腕力气不小,可到底是女子,哪里经得住成年男子猛地一拽,本是蹲在地上的身形一晃,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趴向赵霁云。
  赵霁云顺势一搂,禾衣绵软的身体整个便被他拢在了他赤着的怀里,脸几乎是撞到他胸膛,她的鼻子、唇瓣撞上他的皮肤,滚烫的热度惊得她立时要爬起来,后背上却压着只手,将她牢牢压在他胸口,鼻息间全是赵霁云身上的淡香味,混杂着酒香与男人特有的麝香气。
  禾衣面红耳赤别开脸试图说话:“我不是宝儿,赵公子,你……喝醉了!”
  “宝儿……”赵霁云却神智全无般,微微侧过身低下头来,脸凑过来,在她耳旁轻声呢喃。
  禾衣听到他粗沉的呼吸声,感受着温热的酒气就在自己脖颈里,她头皮发麻,被这般强壮的男子箍着,心里生出害怕来,拼了十二万的力气一拳捶在赵霁云腰上。
  赵霁云被痛捶,发出一声闷哼,所有动作僵住了一瞬。
  禾衣的手是能用锤子开凿玉石的手,她的铁拳不是寻常闺秀的粉拳,赵霁云怀疑自己的肋骨怕是要断了。
  趁着赵霁云动作僵住的瞬间,禾衣迅速从他怀里爬起来,可她才直起腰来,却又被他拖了回去,天旋地转间,她被压倒在地上,赵霁云的乌发落在她脖颈里,她的呼吸间都是他的味道,她喘着气推搡,喊着:“赵霁云,你清醒清醒!”
  赵霁云却像是猫儿寻到了玩物一般,凑在禾衣脖颈里嗅闻,嘴里还喊着:“宝儿……别拒绝我。”
  他的声音温润低沉,像是哄着心肝至宝一般,分明腿还压在她身上阻止她挣扎,可手却在箍紧她的同时轻轻拍着她的腰,他的鼻尖凑到她的脸颊旁,似乎想要亲吻,温热的气息凑过来,禾衣睁大了眼睛躲开,她不停挣扎,“我不是宝儿,赵霁云,你清醒一点!我是李齐光的妻子,陶禾衣!”
  她剧烈挣扎,赵霁云似乎都不能安稳将她拢住,挣扎间,两人从地上,又翻腾到那张小榻上。
  禾衣的头发乱了,衣襟也有些歪,她脸色苍白地喘着气,赵霁云也喘着气,迷离的桃花眸潋滟深情,他低头趁着这工夫上前吻住禾衣的眼睛。
  “宝儿,你应该喜欢我啊,你摸摸我。”他的声音温柔极了,带着些欲求不满的恼意和委屈,捉住禾衣的手摸向自己的胸口。
  第37章 专注、霸道,甚至是危险。
  禾衣没想过赵霁云喝醉了会是这样,他的脸庞依旧温润柔和,可手上的力道却大得惊人,他攥着她的手,她的手被迫贴在了他胸口,她因为挣扎胸口起伏着,浑身都是紧绷的。
  虽然知道如今他喝醉了,她不能责怪他,但是她心里还是生出了恼意,她的指甲用力划过赵霁云的胸膛,他的皮肤都被她抓破了,留下了几道血痕,禾衣大声道:“赵霁云,你醒醒!我不是宝儿,我是陶禾衣!”
  因为惧怕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禾衣的声音颤抖着,带着些哭腔,已然没有往日的从容沉静。
  赵霁云似乎从她带着哭腔的声音里清醒了几分,死死禁锢住她的手松开了些,禾衣立刻挣扎着从他怀里起身,可他又虚虚一揽,她便只能撑着半起的身子低头看他。
  陶禾衣的眼睛里有泪,那泪水将她眼底的恐惧放大了,深深印进赵霁云眼里,他默然看着她,眼眸漆黑幽邃,似迷乱又似清醒,他看着她,揽着她腰肢的手不自觉加了几分力道。
  “赵霁云,你清醒清醒!你喝醉了,我不是宝儿,我是陶禾衣,我是你好友李齐光的妻子,陶禾衣!”禾衣趁着赵霁云安静下来的这工夫,深呼吸一口气,可声音还是止不住的哽咽。
  她害怕,不安,却没有羞涩与欢喜。
  她被吓到了。
  赵霁云浓长的睫毛轻颤了一下,闭上眼,他喟叹了一声,小声嘀咕:“宝儿,我头疼……”
  陶禾衣见他似是放松了力道,立刻毫不迟疑地推开他坐起身来,连连后退了一点,赵霁云只是嚷嚷着头疼难受,委屈可怜地用那双缠绵的眼看着她,却不再抱着箍着她。
  一番缠斗挣扎,禾衣这会儿手脚发软,浑身都没力气,赵霁云似乎也没好到哪里去,胸口几条渗出血珠的抓痕,不止抓痕,还有各种掐过锤过的痕迹,他皮肤白,那些印记留在皮肤上异常显眼。
  “宝儿,我头疼。”赵霁云又来扯她的衣袖,轻轻的拽了下,可禾衣却受惊一般后退,她想从小榻上爬起来,却是一时没了力气,起不来,只好喘着气警惕地瞪着他。
  但他只是拽着她衣袖那般可怜地看着她,没有再多余的动作,她松了口气,将他的手拿开,几乎是爬着从小榻上下来的。
  落地的瞬间,腿脚一软,又要摔下去,却是强撑住了。
  禾衣当下就要往外走,可是裙摆再次被拽住,赵霁云温柔低喃的声音响起:“宝儿……我难受。”
  她白着脸,用力扯了扯都没扯掉裙摆,只好回过身又看赵霁云,对上了他的眼睛,此刻,禾衣从那双眼里看出往日不曾见过的神色,专注,霸道,甚至是危险,可转瞬,他的眼神又柔和下来,软绵绵的,透着失落与委屈。
  禾衣深呼吸一口气,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不要和醉鬼争执,她试图哄骗他:“你松开我,我喂你喝醒酒汤,可行?”
  赵霁云不吭声,却也没松开手,禾衣想着麦黄去喊人了,万一那些仆从丫鬟回来见到赵霁云这般场景,定然会想歪了去,她此刻只想赶紧逃离这里,咬了咬牙,低着声儿说:“我喂你喝醒酒汤,你一会儿就不会难受了,喝完你松开我可好?”
  这次赵霁云乖顺地点了点头。
  禾衣不敢在榻边坐下,但赵霁云却自觉往里躺了点,示意她坐下,她被那双温和的眼眸看着,此刻竟是不敢拒绝,只能坐下,她垂眸拿起旁边的醒酒汤。
  这么会儿工夫,醒酒汤已经从滚烫变成温温的了,禾衣端起来,舀了一勺就去喂。
  赵霁云一直盯着她看,醉酒后他的眼尾染着红晕,提醒着旁人他此刻不清醒,禾衣不断安慰自己,他不过是认错了人,他乖巧地张开了嘴,她顺利地喂进去。
  接下来的时间里,禾衣都没再说过话,一勺一勺将一碗醒酒汤都喂了进去。
  最后一口汤被赵霁云喝下后,禾衣端着碗道:“是不是好多了?可以松开我了吗?我出去看看可还有别的吃的,你先睡会儿。”她声音轻轻的,似乎已经恢复了镇静,只是声音听着有些鼻音。
  赵霁云盯着她,缓缓松开了攥紧她衣摆的手。
  禾衣在他完全松开的瞬间立刻就连连后退,在她最后的视线里,是赵霁云委屈地闭上眼睛的场景。
  从屋内出来,禾衣的心跳还是如雷,她不想在这里多停留,一边整理衣襟,一边快步往外走,却与跑着回来的麦黄差些撞到。
  麦黄着急说道:“娘子,到处没找到人……”
  “快走。”禾衣没听她说完便打断了她,拉着她一块往外走。
  麦黄迷迷糊糊的,赶忙提着灯紧紧跟在禾衣身旁,只他们没走几步路,便看见钱娘子和金书提着灯从旁边的路那儿走来。
  “陶娘子?”钱娘子见到禾衣快步往外走的身形似是愣了一下,忙上前走来,“怎是走了?那表叔祖父……”
  禾衣面色有些苍白,但是语气依旧轻柔镇定,“醒酒汤已是给赵公子熬煮好,他亦是喝下了,时间不早了,我便回去了,对了,方才这院里怎的没人?”
  钱娘子看了看院里面,一片寂静,心里疑惑,但又不好问什么,她本以为禾衣要在这院里度上一夜,没想到这般快就出来了,便赶紧和金书过来。
  她的目光扫过禾衣略显凌乱的发髻,装作没看到,解释道:“旁边有一处小院着了火,我带着人过去了,原是哪个嘴馋的小丫头捡了木头在烤红薯,结果人不知跑去哪儿了,风一吹,火星子飘到一边,把堆在一边的破烂木凳点着了,这就烧起来了。”
  禾衣点点头,“原是如此,那你们进去看看赵公子吧。”
  钱娘子见她去意已决,只好点点头。
  她看着禾衣离去后,忙带着金书进去,当然正房她不便进去,金书作为侍女走了进去。
  一进去,金书便看到五爷躺在软榻上,衣襟微微散开,露出些胸膛,她瞧了一眼,脸色立刻红了,可抬眼便见五爷美玉般的脸阴沉沉的,那双幽黑的眼睛正看她,她顿时哆嗦一下,不敢再看。
  金书迟疑了一下,道:“五爷,可要奴婢伺候?”
  “出去。”赵霁云冷声道。
  金书一息都不敢多留,赶忙走了出去。
  外面候着的钱娘子还不知现下该怎么办呢,见到金书面色颇为苍白地出来,便也不敢进去触霉头。
  那厢禾衣回了含玉院的厢房,在书案前坐下,喝了一杯冷茶,整个人才稍稍冷静了些。
  她今日才决定在赵家住下雕琢那块玉料,却出了这样的事情,明日她该如何面对赵霁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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