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兴武帝哼道:“大婚后他有一辈子可以亲近麟儿,不差南巡这几个月。”
  想他三十多岁才遇见丽妃,张肃,女儿一出生这小子就守在旁边了!
  “过来,咱们一家三口牵着走。”
  女儿一靠近,兴武帝便伸出空着的那只手招呼女儿。
  庆阳:“路这么滑,父皇还是专心照顾母妃吧。”
  说着,小公主重新让准驸马握住她的手腕。
  张肃一边听小公主的,一边看向几步之外的帝王。
  兴武帝瞪了他一眼,携着丽妃往前走了。
  距离拉开后,庆阳调侃张肃:“我还以为你挨了父皇的瞪,会松开我。”
  张肃没有回答,只微微收紧了五指。
  第108章
  秦炳、樊怀忠先行一步巡查过这处官驿, 坐落在山丘之间的官驿虽然瞧着偏僻,却是福州北面离这座海边重城最近的一座, 所以官驿里面屋舍门窗瞧着都有七八成新,地上铺了几条青石板路,并不似外面的官道一下雨就变得泥泞不堪。
  官驿地方有限,今日庆阳兄妹俩都得与父皇、母妃挤在一个院子里。
  庆阳没有淋雨,无需更换衣物,简单休整一下就从房间里出来了。她站在廊檐下,能听到外面亲兵们搭建营帐马棚的动静,全都是做惯了的,训练有素,连一匹匹战马都不会胡乱嘶鸣。尽管如此, 下雨总是会带来诸多不便,这还只是太平时候的帝驾南巡,换成行军打仗, 将士们会更辛苦。
  所以, 庆阳虽然在宫里养尊处优惯了, 却也不会嫌弃南巡路上的种种简陋与不适。
  这时,樊钟提着两个食盒过来了,见小公主站在外面,樊钟便先走到这边雨水淋不到的地方, 从一个食盒里取出一碗姜汤, 双手献过来:“殿下,这是驿站刚刚熬好的姜汤,雨天湿凉,殿下喝一碗吧。”
  姜汤冒着热气,庆阳让解玉先放到里面去, 问樊钟:“你喝了吗?”
  樊钟知道小公主关心他们这些粗人,笑道:“臣等会儿就喝,殿下放心,熬了四大锅,保证每个士兵都能喝到。”
  庆阳点点头,樊钟就继续去给帝妃以及敬王送姜汤了。
  余光里院门口多了一道穿浅色衣袍的身影,庆阳偏头,看到撑着一把伞停在门外左侧的张肃,这人听话地换了一套玉白色的锦袍,淅淅沥沥的雨线模糊了他的面容。
  想到外面还乱着,庆阳吩咐解玉两句,解玉便撑着伞快步走到院门口,领了准驸马进来,否则就算是实打实的驸马爷来此,没有帝妃公主的同意守门的亲兵也不会放行。
  “去把棋桌搬到廊檐下吧,我与三公子下下棋。”
  解玉道是,收伞进去了。
  庆阳叫张肃也收伞,站到她身边来,问:“还没喝过姜汤吧?”厨房肯定会先往这边送,然后才轮到将领们,而张肃换完衣裳就往这边赶,八成错过了。
  没等张肃开口,庆阳就喊拂柳端出她的那碗姜汤,让张肃喝了。
  张肃:“还是殿下喝吧,臣习惯……”
  对上小公主挑起的眉峰,张肃只好止住,接过汤碗转过身,背对着小公主喝了起来。
  庆阳偏要看他,从他身后绕过去,就见汤碗挡住了张肃的大半张脸,随着他的吞咽,中间的喉结一滚一滚的。
  似是知道小公主在看自己,张肃放慢了喝汤的速度,品茶一般小口小口地喝着。
  庆阳看向他的腰间,那里换了一只香囊,依然是入夏后她新送他的四个之一。都是随行御医给她配的,庆阳一个人用不完,且张肃在外行走的时候更多,所以分了他几个。
  等张肃喝完姜汤,解玉也把棋盘两个小凳子摆好了,庆阳与张肃面对面坐好。
  从廊檐下就能看到官驿外面的青山与云雾,可庆阳的视线更多的时候还是落在了张肃脸上,忙于当差时她鲜少会分心想自己的准驸马,如今因为一场雨得了闲暇,准驸马又长得这么俊,庆阳不喜欢看才怪。
  “自从离京,我总让你跟着二哥,会不会觉得我在故意冷落你?”
  落了一子,庆阳轻声问。
  张肃平时寡言少语的,眼睛也格外本分,但从他主动要背她以及挨了父皇的瞪也握着她手腕不放的举动中,庆阳能感觉到张肃对她的亲近之心。如此,她也该解释一下,免得自己选来的驸马又因为她的“冷淡”生出误会。
  张肃看眼小公主,道:“臣绝无此念。殿下深谙官场之道且洞若观火,有樊怀忠护驾足够了,臣即便跟随公主也帮不上公主什么,反倒是在王爷身边还能提醒一二,为皇上也为殿下分忧。”
  庆阳笑了,夸他道:“就知道你什么都懂。”
  张肃所言确实是她这么安排的理由之一,另一点就是,如果张肃陪着她去见地方文官,哪怕张肃始终一言不发,那些文官们也会分心探究她与张肃的姻缘关系,猜疑是不是因为有个出身卫国公府的准驸马她才那么有底气……
  这是庆阳不愿意见到的,她要的是这些文官们彻彻底底地臣服她一人。
  而她对张肃的喜欢,并不需要表现在这几个月的形影不离上。
  .
  雨水转小,将近傍晚,官驿外面传来了几道疾驰的马蹄声,却是福州总兵彭英与福州刺史黄如奇带着一队侍卫来驿站接驾了,同行的还有在这边历练的成国公世子吕朝光以及彭英的两个儿子。
  福州这边既有文政要察又有水师要观武,帝驾将在此逗留五日。
  观武前日黄昏,庆阳随着父皇来到了海边大营,生在中原腹地的小公主也第一次见到了大海。
  彭英先给帝驾一行人展示了四年前他跟朝廷要银子打造的二十艘新式战船,其实一共打造了百余艘,战船分派到沿海各营,福州这里只分了二十艘而已。
  “皇上,这艘就是去年击毁倭寇数十艘战船的铁壁船。”
  迎着海风,彭英用比介绍他的儿子更骄傲的口吻指着一艘战船道。
  庆阳站在父皇身边,跟着父皇一起细细打量眼前的战船,只见这艘战船长约十丈宽约一丈半,两舷钉了一层铁板保护,在夕阳下浮动着凛凛寒光,船首更是配有犁状的铁冲角,宛如西苑珍兽园里养的兕牛。
  兴武帝仔细询问了福州水师与倭寇交战的战况,包括倭寇的战船形式。
  彭英一一道来,最终感慨道:“皇上,论水师的战力,战船优劣至少占了五成,空有精兵猛将却无能在海上冲锋陷阵的战船,将士们便如缺了利齿力尾的海兽,如同缺了宝马良驹的骑兵,所以我大齐战船的革新必须不能落后于海外敌国。”
  兴武帝:“不是不能落后,而是必须领先,朕不懂如何革新战船,你们这些水师将领尽管费心琢磨,只要你们能想出更精良的战船,朝廷绝不会少了你们这边的军饷。”
  以彭英为首的海师将领们都很高兴。
  .
  海师爱战船,骑兵喜骏马,京城,得知西胡使臣又来送今年的两千匹贡马的雍王也很高兴!
  四大京营以步兵为主,但每营也都有两卫共万余的骑兵,四营加起来就是四万多骑兵。士兵们会年迈,战马老得比人更快,条件好的时候战马可十五岁退役,但本朝的好马都优先供给边军了,四京营练出了不输给边军的精兵,战马却年年都不够用,各营都有两千多匹二十岁以上的老马,这还是西胡已经连续进贡六年骏马的结果,不然老马只会更多。
  往年的西胡贡马,兴武帝会选出十匹左右最好的战马自用或是赏赐身边的红人,然后分出百匹送往几处育马监培育良种,剩下的一千匹平分给凉州、晋州、冀州、辽州、青州边军,八百匹平分给四大京营,近百匹分给御前军与禁卫司。
  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趁着皇帝大哥不在,今年雍王就盯上了该分给凉州、晋州的四百匹草原骏马!
  西胡的使臣还没进京,雍王就提前找上了监国的太子侄儿,热情道:“弘儿,王叔跟你打个商量,把今年分给凉州、晋州的四百匹骏马都给北营吧,反正这几年西胡都老实巴交的不敢进犯咱们,凉、晋两州的边军以防为主,骏马送过去他们也用不上,不如交给王叔,让王叔打造出一支名符其实的北营骑兵精锐,明年皇上观武时王叔也好出回风头。”
  四十八岁的雍王剑眉星目,与一母同胞的兴武帝有六七分相似,因为性情的原因,兴武帝虽然一身天威却一看就知道是个讲理的,雍王却悍气十足,一看就是不喜被人忤逆。
  如果说秦弘对严锡正、杨执敏的敬重更多,他对这位王叔就是敬畏更多了,才对上王叔那双悍虎一般的眼睛,秦弘便避开了,为难道:“这,西胡贡马的分配早有定例,父皇……”
  雍王:“你瞧你,自己都当父亲的人了,怎么遇到点小事还喜欢搬出皇上来?皇上让你监国,意思就是他不在的时候京城的事都由你做主,王叔也不是胡搅蛮缠的人,我要骏马还不是为了咱们京营的骑兵实力着想?再说我也没跟南营东营西营抢马,没跟抵御东胡的冀州辽州青州抢马,凉州晋州这些年确实都太平,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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