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纪时愿不喜他这副模样,身体微微前倾,打破她不久前才创造出的安全空间,企图用严丝合缝的挤压销毁他内心的平静。
最后呈现出来的效果就像细碎的石子抛入湖中,泛起几圈涟漪后恢复沉静,小到远观难以察觉。
不过这对纪时愿来说,已经足够,她见好就收地重新退开些距离,“熙熙说在宴会厅见到过你,我还不信,现在看来,你是一个人跑到这儿找清静来了。”
“算不上清净,不过运气挺好,看了一出好戏。”
纪时愿愣了愣,“岳恒被围殴,你也看到了?”
答案昭然若揭,根本不需要听到他的亲口回应,她下意识拽住他的手,“你拍视频了没?”
沈确垂眸看下他们交缠的地方,没甩开,“我没有偷拍的兴趣。”
纪时愿冷笑,“我看你不是没兴趣,而是你这人本身就很没趣。”
沈确瞥她眼,“我是没拍,但监控一直在拍。”
她居然忘了这事。
纪时愿阴转晴,连忙掏出手机给监控室发去消息,让他们把视频传过来。
还没等来回复,先听到沈确没头没尾的两个字:“恭喜。”
纪时愿反应过来后,脑袋微侧,笑容天真烂漫,“也恭喜你了。”
“我?”
“恭喜你这出借刀杀人,完满落幕。”她应景地鼓起掌来。
完美?这个词差点听笑了沈确。
连不在北城的沈玄津都看出了他的算盘,这事就不算干得天衣无缝,更何况纪老爷子不是傻的,岳家这出戏闹得这么大,他应该也早已察觉到其中的奥秘,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先揪出层层迷雾后的她,到那时候,纪老爷子不一定会放过她。
拐角处忽然传来几道交谈声,截断沈确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岳恒刚才说岳家会垮,都是纪时愿在背后做的手脚,真的假的?”
“纪时愿才回来多久,有这能耐?没准是纪家现在看不上岳家了,暗戳戳使的手段,等岳家一垮,这婚事也能不了了之了。”
“纪家和岳家明面上一直有生意来往,岳家要是倒了,纪家的损失也不会小,纪老爷子这么精明,应该指使不出这事吧?”
话题主人公兜兜转转又绕回纪时愿身上,“就算纪时愿一个人干不成,不代表她背后没人帮她。不过要真有人,估计这人背景也不简单。”
“可谁会无缘无故帮她?”
“我听别人说有天晚上,她亲眼看见纪时愿一个人去了酒店,第二天中午又是一个人离开,和八卦新闻里明星私会的情况一模一样。”
“你的意思是,帮她那人可能是她的情人?天呐,哪家公子哥是多想不开,赶着上去给她当小三?”
纪时愿没什么代入感,全当在听别人的八卦,直到这句飘进耳膜,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沈确是小三?
也是,谁让他又名沈三、猪头三,这么多三,想不当小三都难了。
不过沈确要是小三,她跟他在做的就不是正常性/爱,而是偷情。
好笑是一回事,脚步声逐渐逼近后带来的危机感又是另一回事,就在纪时愿准备给沈确使眼色时,身后的房门突然打开,不到两秒时间,她人已经被抵靠在门后。
她愣愣抬头,沈确没说话,眼神存在感强到像午夜燃起的烟花,看的她心跳漏了两拍。
一门之隔外的人突然停下脚步,恰好这时,纪时愿的下巴被人托起些角度,带着几分蛮横的吻侵袭而下。
在隐晦的水声中,磁卡门锁发出清脆的滴滴声。
第23章
纪时愿心脏一噔,努力将慌张压下,试图不再让自己发出任何惹人注意的声响。
至于颈侧侵占性十足的气息,依旧密密匝匝地包裹着她,没有半点松懈的迹象,她抗议无效,只好破罐子破摔,大不了坐实旁人口中的私会罪名。
暗潮汹涌的气氛终止于门外一声:“奇怪,这门怎么打不开?”
“让我看看。”
空气停止流转两秒,紧接着纪时愿听见这人无可奈何地叹了声气,“姐,我真服了你了,你拿712的房卡去开714的房间,能打开才叫里面有鬼了。”
纪时愿在心里默默接上一句:里面还真有鬼,只不过是两只偷情的野鬼。
心脏宛若经历了一场浩劫,失重感强烈,降落回原位时,她的双腿突地一软,被两条有力的手臂稳稳托起。
男人从喉咙闷出的轻笑盛满愉悦,低磁性感,分外抓耳,片刻轻飘飘地丢出四个字:“这么害怕?”
纪时愿彻底兜不住气了,拿眼刀子刮他的同时,用力踢了下他小腿,看到他蹙眉的反应后,才痛快了些。
“我之前说过,你想寻求被当场抓包的刺激感,可以,但别拉上我。”
沈确又笑了声,然后才松开她,后退几步,从口袋掏出房卡插到凹槽上,慢腾腾地补充了句:“局是你亲自组的,房卡也是你让自己人发的,那你应该清楚这里的每间房都只配了一张房卡,现在唯一的一张在我手里,那么那两个人就不可能打得开这扇门。”
纪时愿刚才被慌乱冲昏头脑,居然忘了这么关键的细节,懊恼的同时,对他的怒意卷土重来。
“你早就算准了这些,只是为了想看到我着急到跳脚的反应?沈三,你是不是有病?”
无视她的忐忑,全凭自己的快感做主,非要野蛮地掌控一切,等到兵荒马乱的局面稳定下来,再看热闹不嫌事大又带几分马后炮属性地解释、安抚一句,他以为这样,她就会理解他病态扭曲的想法吗?
纪时愿越想越气,又抬脚踢了下他的小腿,这次用的劲更大,但沈确还是没躲开,或许肉/体上的疼痛本身对他而言,就是另一种形式上的快感。
他毫无波动的面部反应让纪时愿想起若干年前某个万籁俱静的夜晚,她因失眠,偷跑到他房间,房门开着,卧室里只亮着一盏床头灯,床上棉被拱起一角。
她踮起脚尖,想吓他一跳,掀开被子,却发现床是空的,隐约听见卧室里传来滴滴答答的水声,好奇心作祟,她转声循着动静走去,一面轻声呼唤:“御清哥哥,你在吗?”
还没等来回应,入目一片血红,她吓到说不出话来,也可能是赶在她没忍住大喊大叫时,他先抬起完好无损的另一只手,食指抵在嘴唇上,笑着朝她递去一个噤声的讯号。
当时她只有十岁出头,处于思想和认知尚未构建完全的年纪,她不明白眼前瘦弱的少年为什么要伤害自己,更不明白他是如何做到在强烈的疼痛折磨下,依旧维持着云淡风轻的神色,甚至还能无所谓地冲她一笑。
他当时说了什么呢?
纪时愿想起来了,他说她会教她很多她从叶云锦那学不到、更是叶云锦明令禁止的东西,比如射箭、骑马,或者赛车赌石,唯独这件事,她不能学,今天过后,也不能再想起。
她懵懂问他为什么。
他说:“因为你不需要。”
被爱滋养着长大的人,不需要这种饮鸩止渴的手段。
眼前的迷雾褪去,纪时愿回到现实,半垂的视线恰好对上他右手腕上的黑色腕带。
回国后,她就没见他摘下过这东西,即便是在他们做/爱的时候。
她抿紧唇,趁他不备,拽过他的手,正要摘下他腕带瞧个明白,他忽然将手往后撤,用的力实在大,她反被扯进了他怀里,脑袋撞到她坚硬的胸膛,嗡嗡地响。
“沈确,你是——”
真有病。
后面三个字湮灭于交缠的唇齿间。
他吻得毫无技巧可言,不像调情,更像在迫不及待地掩盖着什么。
纪时愿压下难忍的窒息感,脑海里的猜测逐渐成型:他不想让她发现腕带下藏匿的秘密。
不得章法的吻持续十秒,他的唇贴上她柔软细腻的脖颈,吸血鬼一般,轻轻舔舐,再用尖牙厮磨,就是不肯咬破皮肉下脆弱的血管。
纪时愿倏地扭头,脱离他的摆布,重新夺回对自己唇齿的控制权,正要开口,被他先声夺人:“我知道你在好奇什么。”
“你是不是又自残了?”她索性把话挑明,“什么时候的事?我出国那几年?”
沈确没说是也没说不是,甚至一个问题都没回答,反问道:“刚才的气消了没有?”
“我要说消了,你就给我看你的手腕?”
“做完再说。”
不能确定他是不是在使拖延手段,纪时愿犹豫不决。
沈确大大方方地将选择权交付到她手上,“你要是还在生气,那就不做,也可以再踢我几脚泄愤。”
纪时愿重新看向他被遮挡得严严实实的右手腕,不得不承认,他这秘密对她的吸引力实在大,大到让她心甘情愿承担被愚弄的风险。
她将头埋在他的锁骨处,忽然一个抬头,不由分说地咬上他喉结,间接告诉他自己的选择。
沈确心领神会,抓住她的手,去解自己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