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夏窃神权 第495节

  “愿闻其详。”
  宁王装作糊涂。
  “本座也出自诛神司。”周铁衣一点都不忌讳自己的出身,当一个人的实力,智慧已经赢得所有人包括敌人的尊重,那么实事求是就好,这就是最大的自信,“诸位想必也听过本座的‘进修选调之策’。”
  “若下面的人想要忠肝义胆,你们自可上报上去,让他们去中央‘进修’,本座帮他们安排,无论是西方佛教前线,还是北方渊蒙前线,抑或是追猎太虚幻境余孽,只要他们想,绝对让他们精忠报国,既然他们眼中神道都是坏的,那么在哪里诛杀神孽不是诛杀,必然要他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大殿之上,一位位太行神庭的神祇忍不住露出会心的笑意,果然这才是主上的能力,大局不缺,手段也不缺,无论是大智慧还是小聪明,都能够玩弄人心于鼓掌之间。
  宁王也是微微张嘴,然后喃喃低语,“还能这样安排?”
  这招穿小鞋的手段他当然反应过来,只是没想到诛神司的‘进修选调’能够在这个时候起到如此关键的作用,这下他们想要借底下的人名义反对也不成了。
  “天尊所言上善,汤州镇抚司愿意改易制度,为天下百姓谋。”
  沙幼成率先站起身来。
  换取了周围一位位镇抚司怒目而视,他们虽然理解大势所趋,但是人接受如此巨大的转变仍然需要一个过程,特别是‘诛神’这个事业,他们已经奋斗了一辈子。
  周铁衣看向沙幼成,果然不愧是当初能够连夜逃到宁王府的人,这份抉择能力就已经大过绝大多数的人了。
  而在沙幼成的心中,平津渡整个事件就是最关键的衡量标准,周铁衣如果当时愿意,完全可以用自己和平津渡百姓挑起天下人对儒家的怒火,但是周铁衣却选择了另外一种解决办法。
  猿通以身补地平津渡,所以沙幼成对于平津渡也有一份别样的情怀,这半年他多次到平津渡视察,看到仅仅半年平津渡的变化,所以比其他镇抚使更加意识到周铁衣推动的百姓改革并非是空谈,而是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实践着。
  沙幼成表达了态度,宁王也轻叹一声,“宁王府愿意作壁上观。”
  宁王表态之后,剩下一位位镇抚使们自然就抽去了主心骨,纷纷表示愿意约束手下,改易制度。
  最后周铁衣将目光落在那两个反对的镇抚使身上,他们沉默了良久,开口道,“我俩愚钝,正是周侯口中那愿意为大夏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之人,请周侯将我等调集到前线为大夏朝尽忠!”
  他们变化了对周铁衣的称呼,将周铁衣称呼为‘周侯’,那么这就是大夏内部的一次权力斗争,即使输了,他们也是大夏朝的臣。
  周铁衣也没有穷追猛打,就像他承认了自己出身于诛神司一样,他已经无需为自己的力量做更多的标榜,承认自己当过一段时间的夏臣也并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他做夏臣之时,不亏百姓,不欠君主,外能御敌,内能安邦。
  知我罪我,其惟春秋!
  周铁衣哈哈大笑,举杯道,“愿祝两位凯旋!”
  ·······
  一辆辆马车顺着晨曦上了玉京山,百官依次下车,当看到那早已经停在白玉广场上华丽的车架之时,神色略微不自然起来。
  周铁衣下了车,如今贵为僧部尚书,他身穿紫衣,仙鹤排云,只不过整个人在晨曦的光辉之中显得有些不真实,就像是真实的,泛着赤意的大日光辉落在了人间。
  百官们用复杂的眼神看向周铁衣,既没有人靠近阿谀奉承,也没有人像以前一样针锋相对,因为他们无论是赞颂,还是辱骂,都不会改变现在天下的局势,也不会影响到周铁衣分毫,就像是人们无法影响到天上的太阳一样。
  这种无形的威势早已经落在百官心中,连司民,司律两人也不例外。
  当晨钟敲响,宫门打开,周铁衣也没有等新任的羽林军副都统引导,挥动两袖,带起一片紫云,悠然踏入宫中。
  到了他这个地步,自然是不逾矩,从心所欲。
  上了朝,整个朝会当然不会全部集中在火车商会这件事上,即使这是今天上朝的主要目的。
  按照惯例,首先仍然是军事。
  无论是西方佛教的战线,还是北边渊蒙的战线,都只能够说依照周铁衣的策略稳定住了局势,而大夏现在也远没有能力发起真正的反攻,无论是彻底剿灭佛教的幽冥平等王佛,还是再次诛杀渊蒙的天可汗,这都至少需要真正的圣人出世,能够稳定出现在的局势,其中还有七八分的原因是周铁衣这位神尊转世愿意支持现在的大夏朝廷。
  所以虽然周铁衣一副出神的表情,偏头看向殿外延伸出的琉璃金瓦,龙吻檐兽,没有干预一点朝廷兵事的意思,但是大家越讨论,越明白周铁衣的重要性。
  他即使只是站在这里,所有人包括大夏皇帝都不能够忽视他的存在,不然就会像取了这金銮殿的一角支柱一样,无论再华美,雄伟的帝国,都会开始倾塌。
  周铁衣在金銮殿出神,但是交易所仍然照常开业。
  昨天虽然最后时刻,太子和七皇子紧急调集金银,遏制住了股票下跌,但是昨天整个下午‘静悄悄一片’,无论是宫里,还是各位达官贵人的府邸里,都没有传出什么好消息。
  没有好消息,就是坏消息。
  这就说明天后动火车商会的心思仍然不死,火车商会的主心骨周党仍然不妥协。
  这其中牵扯了无数人的利益,也蕴含了极大的风险。
  在普通百姓眼中,往大了说也只是周党和天后的争斗,但在真正高门大族的眼中,这甚至关系到现在大夏社稷能不能够再像这么太平下去。
  而这些高门大族又不乏传承的时间远超大夏朝廷的,他们自然知道这种时候该怎么做。
  于是辰时一到,交易所早盘一开,无数的卖单以比昨日多十倍之数蜂拥而至!
  这股票本来就是泡沫,如今火车商会的估值早就已经破了每股十二两的高点,在上次应对完西方佛教之乱和渊蒙进攻之后,这两个月更是势如长虹,每股价格已经是二十两,合计四千万两,虽然还没有到理论上的八千万两之数,但是太子和七皇子就算卖了天宝楼和临水轩,能够拿出四千万两白花花银子购买吗?
  更何况现在整个市场卖出的早已经不是火车商会一家的股票,紧随其后的就是八大银行,这每一个银行背后,都是大夏朝的食利阶级,当初周铁衣将股份让给他们可不是白给的,这两个月就算没有周铁衣出手,他们也是将股票的气球吹得鼓鼓的,加上其他的股票,如今整个交易所股票市场合计的价值早已经过了四亿两!
  大夏朝银子的税收每年才两千万两左右,也就是今天一天,倘若要遏制住下跌,至少要买入半数股票,合计大夏朝廷不吃不喝十年!
  而当初武勋们合计在火车商会上也不过投入十万两银子,现在他们只会收回来十万两银子吗?
  “混帐!这些人心中还有没有家国!尽是些无君无父之辈!”
  交易所二楼,颜真看着满屏绿色滚动的交易单,直接将手中的茶碗砸在地上,摔个粉碎,显示出他内心的慌乱,以现在的速度,不出一刻钟,他带来的银子就会全部花光,剩下的事情他已经不敢想了。
  能够将颜真这样经历过大风大浪,处事不惊的人逼到这个地步,股市的魅力可见一斑,暴怒之后,颜真又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看向戴存福,“我记得两个月前火车商会的股票也一路大跌,从十二两跌到了七两多,郝仁当初是怎么收回来的?”
  戴存福毕竟是三品,倒是比颜真沉得住气一些,“当时中央银行加班加点印了四车银票,曲家等武勋也收手了,那位再在报纸上颠倒黑白,自然就扭转乾坤,但这三条路现在对我们都没有用。”
  “我昨晚去面见过天后,也说过加印银票,但是天后却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轻举妄动,因为以前加印银票没有人会干预,但现在倘若加印银票,周铁衣让百姓们知道了这件事,后果不堪设想,天后还是更想要在今天朝会上解决这件事。”
  “至于武勋们收手,那就更不可能了,曲家等武勋上次弄出股票大跌,其目的是想要将火车商会的管事之权收拢到手中,他们思考的前提是火车商会有巨大的价值,但今天,倘若朝会上真的谈不拢,周铁衣和天后要拆了火车商会,那么火车商会就真的没有价值了。”
  “至于最后一条路,现在还在他手中呢。”
  颜真用痴痴的眼神看向戴存福,又转头看向继续不断卖出的绿色大屏,最后颓然坐在椅子上,“看来只能够等朝廷了。”
  朝会之上,一项项军事商议不断,但因为朝廷有银票作为底气,今春的拨款尽皆处理得妥当,而后又议论了农事,也因为八大银行逐渐收拢地方钱庄,开始给普通农户提供春耕贷款,让整个事情变得格外简单,好像大夏朝真的凭空长出了无数的银子一样,和现在天京交易所的情况恰恰相反。
  但这也正说明了天京交易所的重要!
  大夏圣上开口道,“周卿,此事你觉得如何?”
  周铁衣不动,大夏圣上皱眉,再次说道,“周卿!”
  周铁衣这时才恍若回过神来,对大夏圣上拱手一礼,“臣刚刚神游物外,在太乙观上讲道,没听清楚议论的是什么,不知陛下所问何事?”
  周铁衣这么明晃晃的上眼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但今日大夏圣上不忍也得忍。
  天后开口道,“刚刚工部孔尚书提议将火车商会纳入朝廷管辖。”
  周铁衣笑道,“既然孔尚书已经胸有山河,自然无需再问臣,一切祸福有孔尚书担着。”
  工部尚书连忙出列,连连摆手,“周侯此言差矣,此言差矣!”
  第569章 向天再借十亿两!
  金銮殿上,身穿紫衣的工部尚书孔子星立马出列,连忙打断道,不是他沉不住气,而是这件事关系太大,不是他一个尚书能够担待得起的。
  工部确实看着火车商会眼馋,但只想要吃肉,不想要挨打,所以刚刚群臣商议的时候,天后给了一个暗示,他就顺势说了一句,但哪想到这肉没有吃到嘴中,先一口锅就给扣了下来。
  而且这锅还不像以前的政务,能够拖个一两个月看看成效,交易所什么局面他这位二品大员自然心里面门清,若答应下来,恐怕还没有回到家中,就会因为火车商会被当做替罪羊处理。
  天京如今的局势不能没有周铁衣,但是却可以没有他这个工部尚书。
  周铁衣嘿然一笑,“孔尚书这话哪里差了,我觉得很好啊,谁提议谁解决,大家说是不是?”
  孔子星平日里也算是善辩,但是位有尊卑,手里的资源和实力不同,就算再善辩也理屈词穷,于是他只能够用求助的眼神看向天后。
  天后观照整个玉京山,现在交易所一条街的哭爹骂娘的声音让她眉头微皱,即使她无法穿透周铁衣建立的大夏交易所,但是也明白里面是个什么状况。
  更加可气的是那些从交易所里面出来的蠢货已经在唱着昨天传出去的影射之语。
  “日既出于东,月何占其位!”
  这个时候靠近殿外的一位从五品朱衣出列,“周尚书此言差矣。”
  说话之人正是天后招揽的纵横家张松岳,他之前解决大祭之事有功,所以加封了一个平章宫行走的虚职,让他能够上殿参政。
  周铁衣望向眼前这位年龄不过二十多岁的青年,没有立刻答话,这身份不对等自然有人替他问话。
  “张大人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吗?”
  一位周家故吏开口问道。
  张松岳说道,“非是有更好的办法,不过臣耳闻这几日天京交易所内火车商会股价暴跌,好端端的折了千万两白银,而天京交易所是周尚书在管着,火车商会是郝仁在管理着,也是周尚书的故吏,在让孔尚书担待之前,于情于理,周尚书和郝仁都应该将这事处理说明。”
  张松岳没有一味让着周铁衣,反而更进一步,做出天后要与周党在这朝廷之上真正大决战的模样出来。
  御座之上,大夏圣上忽然开口道,“火车商会管事郝仁在哪里?”
  羽林军都统出列回答道,“在偏殿候着。”
  “宣上来。”
  等郝仁上了殿,大夏圣上的目光汇聚在郝仁身上,郝仁只觉得全身都被看得通透,就像是赤裸裸站在大街之上,被无数道人的目光审视,藏不住分毫隐秘。
  “郝仁,如今火车商会风波,你可有解释?”
  听到大夏圣上的提问,郝仁没有用‘火车商会是民营’这样的理由来解释,这种解释可以堵住臣,但堵不住君。
  因为君是制定法律的人。
  法家学说在很早之前就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法条制定得再严密,也有漏网之鱼,为了防止有人钻这些漏洞,法家在很早之前就有了‘不应得为罪’。
  这是一个单独的罪名,意思是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因此定罪。
  那什么事是做了不应该做的事情,这个取量就全凭制定法律之人的心意。
  最名正言顺的‘不应得为罪’就是激起民怨,民愤。
  而现在火车商会股票暴跌,自然已经引起了民怨,在之前百姓们找不到宣泄口,所以只能够将过错怪罪给想要拆分火车商会的天后和朝廷,但现在如果用‘不应得为罪’也可以将郝仁当做替罪羊给推出去。
  你管着火车商会,无论锅是谁的,总得有你一份。
  所以郝仁根本没有在这这个问题上辩驳,这只会让其余偏向中立的大臣们觉得他‘不懂事’。
  郝仁抬手道,“草民在天后的平章宫中待了三天,三天前股票价格明明还是好的,不知道为何如今跌了这么多,想来是草民疏忽值守之过,请圣上和天后另择良人管之。”
  朝廷之上的群臣都是政斗高手,此时也不禁为郝仁的回答暗暗佩服。
  火车商会本身自然是在法理上没有错,想要判只能够判‘不应得为罪’,所以这个时候再争论法理,那就是政治不成熟的表现。
  但即使是‘不应得之罪’,其本身也要有‘理’,所谓律令无条,理不可为者。
  既然有理,那么就可以细分,具体的法理不能够分,就从事理来阐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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