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不合适?”
  似乎有什么东西一点一点将宁宣脸上的面具啃食殆尽,比起之前温润从容,他嘴边的弧度几乎抬到一个可怖的高度,眉峰拧作一团,却是一副十分可惜的模样,问宁知序,“可是从你那里回宁府路上要耽误不少时间吧,若不愿住回来,这一程路以后要谁陪你走呢?这么远的路,走起来想必十分不容易。”
  “自然是我了。”
  苏静蘅想都没想就开口,然后看向宁知序说,“是不是?下次我陪你回来。”
  “好啊。”
  宁知序没开口,宁宣闻言噗呲一笑,目光自苏静蘅身上扫过,神色又恢复到刚见面那般从容淡定,替他应下,“既然如此,那这次就罢了,下次你们一块回来,我在府里备宴,我们兄弟二人好好聚聚。”
  “……”
  直觉告诉苏静蘅他们话中有话,各人眼中也自有深意,却单独把她分隔在外。
  既故意给她提醒,又不告诉她他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憋的肯定不是好事,她想回去的路上好好问问宁知序,宁宣这时候将那珠手串递过来,说:“平日身上不喜带银钱,这手串弟妹且拿去,换些吃的回家,也莫怪大哥未曾贴补你们,日后缺什么,直接回宁府要就行。”
  苏静蘅没接那手串。
  像乞丐似的。
  她是贪财,但不会贪这种财,更不会为了这点钱连脸都不要。
  宁宣直接将手串塞到她手里,接着说:“送客。”
  两个婢子站在门口就示意他们快些离开。
  苏静蘅紧紧攥住手串,出了门,走到湖边上,随手一甩,说:“哼,什么破手串,我才不要,拿去喂鱼去!”
  湖面溅起一圈涟漪,她气冲冲顺着来时的路走去,记性好,不用人带路就摸到元渺他们所在的厅堂里,元渺李和薪还有李良月三人正一声不吭坐着乖乖等他们,一见到她,立刻起身问:“怎么样?还好吧?”
  几人围坐在一块的时候就想到他们两个这次中途被叫回宁府肯定没什么好事,然而见到苏静蘅这一脸不高兴的样子,还是有些紧张。
  苏静蘅说:“没什么事,说了几句话,叫我们回来住,我和我相公不愿意,闹得有些不高兴了。”
  自然不是为这件事不高兴,但真实的原因不能告诉他们。
  苏静蘅只说了这件小事,元渺听言立刻安慰:“啊呀原来是为了这事,哪边都是你们家,你们肯定是想住哪里就住哪里呀,要是实在不想回来,跟他们好好说说,不要为这点事生气嘛。”
  “……”
  别人张不开的嘴都长到元渺身上了,这一会儿她全心全意说好话给苏静蘅听。
  是人总会有一点嫌贫爱富,但这想法在真心交往的好友面前却不堪一击,先前对宁府里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还很好奇,现在完全换了一张脸,苏静蘅不喜欢的东西那肯定就是不好,不好的东西她便不提。
  元渺宽慰她一会,看了下日头,说:“走吧走吧,既然结束了,趁着日色还早,赶紧去给你干娘捧捧场,要点甜汤喝喝,喝了甜汤总要高兴些,你放心,只要你不想回来,就算哪天宁府上门抢人,我们也会一块帮你拦着,一定不让他们把你抢走。”
  【作者有话说】
  失策了,有点卡文。
  一万五的榜单最后写了两万六,也算超额完成啊哈哈
  第46章
  众人都义愤填膺,做出一副随时要为苏静蘅冲锋的样子。
  苏静蘅见状顿时气不起来,悄悄跟他们说几句宁府的不好,随后就把这事抛到脑后,一块去瑞芳斋找齐惠去了。
  这几日瑞芳斋的生意格外好,每日早半个时辰开门,迟半个时辰关门,新招了个小二,又选了两个老人到新铺子里帮忙管事,苏静蘅进去的时候看见齐惠在忙,便假装是买东西的过路人没去打扰她,结账的时候两个人这样猝不及防地对上面,齐惠惊呼一声,道:“你来了怎么也不出声!快,我今天才说起你,新店还有几天重新开业,你要是再不进城来,我就要派李子去城外找你了。”
  “怎么能不来呢,我天天惦记着来吃店里的点心和甜汤,做梦也想飞过来。”
  这话说得是情真意切,她往那一站,身后又闪出几个人影,齐惠问了是她的朋友,就大大方方拉他们一块去后面吃东西。
  新店开业除了先前卖的最好的那两种甜汤,又新添了几种饮子,木犀汤、干木汤、香糖渴水、豆蔻熟水、紫苏熟水还有冰糖莲子羹。
  一群人围在后面屋子里捧着一碗汤水品尝,齐惠欣慰至极,说:“你们要常来我这里呀,我又不是供不起你们汤水喝,十二新店开门,你们也来捧场,我给你们留位置。”
  “好,那天我们肯定来帮忙!”
  “这样最好了,我真担心忙不过来,有你们在我可就放心了。”
  “干娘真有本事,这才多少天就开了新铺子,上次我相公还跟我说呢,他说咱们家店这么厉害,每年都能更上一层楼,我以后肯定能吃到更多好吃的东西。”
  说到这个齐惠骄傲地扬起下巴,说:“那是,我是谁?那铺子的老板原来要卖点心和我一争高下,他也不瞧瞧我做这个多少年了,吃点心咱们城里的百姓只认瑞芳斋,卖甜汤的那些钱撑不住他养店里那些厨子小二还有铺子租金,没一个月就活不下去了,也是我大人不记小人过,愿意主动伸手搭救他们一把,给了那老板一笔钱然后接过这个烂摊子重新做,就让他好好看看吧,那铺子到他手里是什么样子,到我手里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肯定更好!”
  苏静蘅赶着夸,元渺他们也跟在后面拍马屁,齐惠听得高兴,又叫人给他们端甜汤来,该说不说,新方子的味道确实不错,比酒楼里那些解渴汤水要好吃一些,价格却比酒楼的里的便宜。
  齐惠说不是所有人都有钱天天能进酒楼馆子吃饭,但她卖的东西要让那些进不起酒楼的人都能吃的起。
  什么价格卖什么量,五十文的甜汤有,五文钱的也有,五十文的精致,还送点华而不实的小东西,五文钱的简单,够给人过个嘴瘾。
  来他们铺子里买东西的,除了送礼用,其余大多数都只是买一两份糕点回家解馋。
  他们每天做的最多就是十几二十几岁年轻人还有五十岁带孙子孙女的人的生意。
  十几二十几岁正是不忌口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的年纪,到店里什么都要尝一尝,因为小时候受到管教,不能尽情吃甜食,所以后来吃到喜欢的点心总是不会克制,隔三差五就来买一点回家当零嘴,直到年纪再大一点,口味变淡,吃不了太甜的东西才作罢。
  这样的人活到五十岁,有了心爱的小孙子,想起自己小时候总想吃糖却吃不到的日子,看着每天哭闹着要吃点心的小孙儿觉得心疼得紧,于是每天都要背着孩子爹娘带孩子来买一块两块吃吃,吃完了也不告诉孩子爹娘,充当没事发生过,直到孩子闹了牙疼病才被发现。
  齐惠说起来觉得好笑。
  这些小时候闹过牙疼病的孩子到二十多岁当了爹娘,还记得牙疼的痛,又成了不给孩子吃糖的无情爹娘。
  小时候贪嘴的是自己,年少时欲望得不到满足因此而埋怨放纵的是自己,有了孩子忽然理解父母而用相同法子管教孩子的是自己,年老之后宠着孩子的又是自己,一切就这样循环往复,人在这一辈子里总有两个这样不知克制的年龄。
  苏静蘅喝完甜汤捧着脸蛋听她的话,说:“克制与放纵相伴相生而且不能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克制过了头要花两倍的放纵才能补回来,同样,太过放纵的人要想静下心,就要比其他人多花一倍的力气,唉,平衡一旦被打破再想要复原就难了,还好我娘打小对我的管教轻重有度,从小到大都是五分克制五分放纵吧,像我这样理智的人真是世间少有啊!”
  年轻人说起伤春悲秋的话语总是手到擒来,齐惠闻言抬手点点她的脑袋瓜子说:“所以你和你相公加起来那就叫十分放纵!上次你相公去他们铺子里买甜汤我可是亲眼看见了,为了避着我排队时候偷偷摸摸的,心惊胆战那么长时间,就是为了带甜汤回去给你喝,要不是知道你贪嘴爱吃这些东西,他会那样做吗?”
  “喔——”
  一群人跟听到什么了不得的事一样,用打趣的目光看着苏静蘅和宁知序。
  宁知序大惊:“你看见啦!啊不对,兴许你看错了,那排队买甜汤的人不是我!”
  “反正你去买了。”
  齐惠摇头叹气,“也幸亏我把那铺子盘下来了,不然好不容易认的干女儿恐怕就要跟别人跑了,到时候哪有功夫给我绣衣裳呀,为新爹娘做事都来不及!”
  苏静蘅脸一红,不说其他狡辩的话,宁知序在一旁抓耳挠腮想要解释,她见状拽拽他的袖口,心说这个傻子听不出来人家在跟他开玩笑啊,急成这样,干娘是那种小气的人吗?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