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原本是计划着快些跑的,可现在看宁知序不是什么坏人,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坚持着去吃跋涉的苦,多攒钱再上路总归是好的。
“昨日我三叔给了整整七两银子,加上你自己攒的,早就够了。”
“可那笔钱不是我一个人的,是你三叔给我们两个的,我都拿走了你怎么办?”
“哦。”
宁知序努力压下自己的嘴角,说,“其实我不要那七两银子也成,我自己还有钱。”
“不行。我的是我的,你的是你的,若非要认真,那七两银子我一两都不该得——”
苏静蘅说着脸色微变,觉得里面还有自己忽悠人的辛苦费,于是立刻小声改口道:“若非要认真,那七两银子我最多得一两,其他都是你的,就算加上那一两,也不够五两,再攒攒吧,现在没有其他的负担,我再绣些绣品拿到城里卖,很快就会攒到。”
“也是。”宁知序抿唇,收拾收拾脸上庆幸的神色,故意提道,“我觉得你可以先写封信叫人送去穆阳城先问问,这样去投奔你姨母时他们也不会觉得唐突,若是他们能提前打点好那最好了,你到了那儿全心准备青绣坊的考核就行,到时候也不会打搅他们太久。”
苏静蘅是有这个意思,却有些难为情:“可我不识几个字……”
“我会。”
宁知序飞快应上她的话,“你要写信读信我都可以帮你,写完信我还可以叫人帮你送。”
他们这些平民老百姓想要送信一般只有两个选择,有点小钱的找镖局护送,没钱的只能找顺路的商队代送。
虽然他是宁家二公子,可是身份特殊,反而不方便找宁家商队代送……
难道他打算请镖局送信?
她心里正疑惑着,宁知序说:“我在宁府有个马厩养马的兄弟,他舅舅就在我们家商队做事,回头给他点钱,拖他将信带到他舅舅手上就行,用不着我出面。”
哦。
苏静蘅知道了:“就是那个成亲当天给你马的那个兄弟?”
宁知序说是,然后挠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府里后院的那些下人们和我的关系其实还不错,只是外人不知道而已,你放心,他不会出卖我的。”
“我当然放心。”
苏静蘅灿然笑道,“我和你关系现在也算不错,我自然知道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
所以是怎么想的呢?
宁知序想听她说,可苏静蘅并没有再说下去。
她以为她的话都说完了,还要解释什么?她要说的意思就是那么简单:“我们的关系现在是顶好的!我相信你!”
宁知序还是没想明白。
苏静蘅不管旁人是怎么看他们的,拽着他往熟悉的早食铺子去,说:“在家里就吃那两口粥,肯定不顶饿,走了这么远的路,进城第一件事就该去买几个包子吃!”
“不买点心了?”
“点心也要买,先吃包子,回头拿到信,我们再好好逛逛。”
“行。”
两人来到早食铺子前,买了几个包子又买了块胡饼,一人分一半,边走边吃。
走在路上,宁知序忽然意识到他们去的方向不对,囫囵道:“哎?我们要去的不是你家的方向吧?你难道还有其他事要做?”
苏静蘅嚼着胡饼,闻言哼道:“当然是去我爹的第二个家找他了,他现在肯定在赌坊里呢!”
第17章
苏静蘅要去赌坊将她爹提溜回家,可进去转了一圈也没见到那个熟悉的人影。
赌坊里吵吵嚷嚷,她所行之处声音却瞬间消失,于是一圈逛完,整个赌坊便安静地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得清清楚楚。
坊里众人皆眨着眼睛死死盯住她和宁知序,直到二人回到门口,一群人才松气,个个暗中传递眼神,有人小声道:“那是苏家那个小姑娘吧,那她身边那个就是宁家二公子——”
听见这话,议论声愈发明显,人群之中有人小声嗤道:“什么宁家二公子,他现在和被扫地出门有什么区别?就是平民老百姓,和我们一样!”
“哪能一样,咱们可是好人,没他那个煞命!”
嘲讽的话脱嘴而出,紧接着有个年轻的声音发问:“怎么没人出来拦着他们,赌坊也能让他这种人随便进?回头输钱了算在谁身上?他赔我们?”
“一个普通人而已,瞧你怕成这样,啧——”
“你输钱多你不在乎,老子刚赢的钱,不能再输回去。”
“技不如人还要怪别人,不要脸!”
“赌坊里赌得是什么咱们都心知肚明!你要是这么说,你才是技不如人的那个,你不仅技术比不过别人,运气也不行,运气差一点那叫倒霉,运气像你这样的,那叫晦气!”
“你说什么!”
说着,两个人碰起来,里面骂作一团。
宁知序看他们这反应,听了这么多贬损的话,竟难得没有生出自怨自艾的心思,只是叹口气,临出门前敷衍地朝他们拱拱手,就当赔礼道歉,然后头也不回地跟着苏静蘅离开赌坊。
苏静蘅走在街上满心疑惑,说:“怪了,他人不在赌坊还能在哪?总不能上工去了吧。”
“回去看看呗,说不定在家。”
苏静蘅瞧他一眼,刚从赌坊出来,他满脸兴奋,捏着吃了仅剩一个的包子,两手之间抛来抛去,好奇地问:“哎你说这些人就天天在里面赌,从早赌到晚,什么事都不干,这有那么好玩吗?还有还有,我看里面还有断胳膊断腿的也在赌,连伤都不养了,这是疯了吧!回家养养伤,吃点好的休息休息,不比在这个里面好?”
苏静蘅瞥他一眼,轻哼一声,说:“没准那些断胳膊断腿的伤就是在这里打出来的——他们的事我懒得管,反正你别去赌就行,这东西害人的,一个人染上,一家子人受难,你要赌等我走了再赌,到时候我管不着你,随便你做什么。”
“……我怎么可能去赌!”
宁知序忙解释,他兴奋是因为第一次见,才不是想去尝试。
那些人赌得三魂七魄丢了一半,面色一个比一个难看,他不敢想自己变成那副样子,丑,太丑,真有那天,那他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直接入土算了。
苏静蘅不说话,领着他往家走。
她正琢磨着,家里若是没有人,那她便没必要再去她爹上工的地方找他了,眼下身边正巧有一个人,力气有的是,想办法翻进家门,然后撬了门锁直接将东西拿走算了,也省得她到时候还要打招呼周旋。
宁知序记得她家的位置,不疾不徐跟在她身边,心里还惦念着赌坊里的那些事,自言自语道:“这赌坊不知是怎么和宁家扯上关系的,我爹在世时最讨厌做这种生意,他要是知道了,恐怕九泉之下不得安宁。”
苏静蘅没接他的话。
她现在只顾得上自己,哪有心思管他爹在九泉之下安不安宁。
眼看着太阳奔着中天去,她心底有些急,拽着宁知序走得飞快,这会儿子也不觉得腿疼脚疼,只想着赶紧拿了东西离开。
回头要去市上置办些东西,再在城里吃顿饭,下午逛一逛买些点心回去,到家大约不早了。
能早些回去还是要早些回去,晚上留些空儿,还要做些其他的事。
穿过几条不起眼的巷道,总算看见家门口前那棵老树,相邻的几户人家都大门紧闭,没瞧见那些喜欢看她热闹的人,没机会给他们下马威,苏静蘅有些失落,不过想不了太多,还是快些走到家门口。
院门半掩着,里面没有声音,宁知序做前锋,伸着脖子往里探探,这不探不知道,一探吓一跳,院子里直愣愣地躺了个人。
他一脚踹开院门,快步上前查看,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又吓一跳——人没什么大事,就是喝醉了酒,躺在地上睡大觉而已。
凡事都有他来做,不用苏静蘅在中间做为难人,他将人扶起来,拍拍脸,问:“哎!醒醒!没事吧?”
不知道怎么叫他,随便两声“哎”应付过去就算了,实在不行,就叫“喂”,反正不能叫爹,也不能叫叔,不然准惹她一道白眼。
苏静蘅看着地上的人影心里就烦得不得了。
宁知序叫了半天,只有几声半梦半醒地回答,于是道:“叫不醒就算了,摸摸他腰带里边有没有钥匙,一串四把,都拿出来,有用。”
宁知序应着她的话,伸手往老丈人腰间摸,摸到个硬的,掏出来,是块银锭,他不由惊道:“你爹还挺有钱!”
“什么有钱,大约是卖我得来的银子,我被关起来那两天,可是听见宁家派的那些人说了,只要把我嫁给你当媳妇,债务一笔勾销,还能给他一笔钱。”
“……”
宁知序闭嘴,不知道怎么接这话。
说什么都是他家的不对。
他怕自己说多了话,把她气跑了回头没得玩,登时变得小心翼翼,她让做什么自己就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