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林禹却像毫无感觉一样,低着头,仔细体贴地将衣领上的褶皱慢慢抚平,便又低声说了句: “哪里是衣服显得,分明就是瘦了好多,胸前的骨头凸得都更厉害了。”
  他用指节隔着衣服蹭了蹭楚松砚胸骨的位置。
  胡年觉得自己就像是在看一出精彩绝伦的黄金档狗血剧,林禹就是那个隐忍退让的绿帽男二,而自己则是欠嗖嗖试图告密的炮灰乙。
  真有意思。
  胡年嘴角上翘着,视线左右绕圈,最后停顿在走廊尽头上当的监控上,抬手比了个耶。
  看起来更欠嗖嗖的了。
  给自己加完戏,胡年便自觉出声道:“楚哥,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先回去了,如果你对我的设计感兴趣,记得call我哦。”
  他在耳边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楚松砚的视线被林禹挡得严严实实。
  胡年走后,林禹才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回房间吧。”林禹从楚松砚口袋里拿出房卡,打开了房门。
  进房间后。
  林禹直接脱掉外套,挂到空荡的衣柜里。
  完全不像是准备出门吃饭的模样。
  楚松砚心中了然。
  林禹方才那亲昵的姿态,是做给胡年看的。
  哪怕他能轻而易举的猜到,楚松砚身上的痕迹来自于谁,这几人之间产生了何种龌龊龃龉,自己走到中央又会被投以何种视线,他还是坚持这么自然地演着戏。
  因为他与楚松砚虽然已经分手,但在外到底还没有认真公布出去。
  从大多数人的视角来看,他们还是情侣关系。
  所以他理所应当地这么演着。
  林禹坐到床角,抬手轻轻地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缓声叫着楚松砚:“过来,坐我身边。”
  楚松砚走过去,坐下。
  林禹伸手抓住楚松砚的右手,指腹慢慢地摩挲着腕上那道狰狞的疤痕,凸起的疤硌着指腹,随着时间线拉长,这道疤不仅没变浅,反倒凸起得愈发严重。
  在拍摄《止淋》的时候,化妆老师总会率先用特殊的材料遮住这道疤痕,对于演员来说,一旦身上留下疤,总会增加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林禹到现在都记得,当时他正在国外出差,楚松砚忙于拍摄《阴雾守》,两人之间还存在时差,联络也变得格外费劲,大多数时候都是在软件上互相留言,三两天才回复也是常有的事。
  所以当楚松砚两天都没联系他时,他也没在意,而是专心忙着海外合作的事,想着趁早回国,至少赶上《阴雾守》的杀青宴。
  但再次来消息,就是林庚代发的一条语音。
  语音里的内容是——
  “林……..林总,楚松砚他不行了,他流了好多血,现在在抢救,已经过去五个小时了,我、我好害怕,是顾予岑干的,楚松砚手腕上的伤口都见到了骨头。”
  林庚说话时牙齿打着颤,哽咽得咬不准字音。
  林禹中止会议,连夜回国。
  那晚下着暴雨,阴云密布,整个医院笼罩着种压抑到极致的氛围,恐慌被无限扩大。
  楚松砚被推出来的时候,身体呈现出诡异白,闭着眼躺在床上,如同一具已然僵硬的死尸。
  他就一直维持着这样僵硬的躺姿,直到第二天傍晚才醒来。
  林禹身体过度劳累,睡了会儿,再次醒来时,就看见楚松砚呆愣愣地盯着天花板。
  林庚已经提前交代过他所看见的一切,但他由于情绪过于激动,语序混乱,讲出来的话语也略有些颠倒。
  林禹亲自问了楚松砚。
  他用手摸着楚松砚冰凉的脸,问他,发生了什么。
  林禹对顾家有些了解,对顾予岑这人自然也是知道些,更何况这几年顾予岑还长期活跃在大荧幕上。
  顾予岑绝对不会是会因为娱乐圈里互抢资源的对立关系而冲动伤人的性格。
  楚松砚没有回答,闭上眼睛,再次睡去。
  林禹着手调查。
  《阴雾守》提前杀青,在杀青宴后,顾予岑和楚松砚一同回到酒店。
  当时时间是在半夜,楚松砚进入了顾予岑的房间。
  之后几天,再也没出来过。
  中途也有人去敲房门。
  但最后都选择离开,像是突然收到了什么消息。
  房间里发生了什么,无人知道。
  林庚说,这几天,楚松砚一直和他保持着联系。
  他察觉到不对劲,是因为突然联系不上小李,所以提前回了《阴雾守》的拍摄地哈市,但抵达酒店,却倏地收到了楚松砚的求救信息。
  信息里面所交代的位置,就是顾予岑的房间。
  林庚甚至还未找人破门,房门便自己打开。
  门缝一寸寸扩大。
  房间内的景象也渐渐暴露在林庚的视野内。
  楚松砚的一只手被绳子绑在床头柜的矮腿上,另一只手颓唐地垂在地面上,手腕上是大片刺眼的红色,鲜血浸湿了白色毛衣。
  恐怖,诡异。
  而顾予岑站在床尾的位置,手里拿着把染血的水果刀,视线缓慢地落到门外的林庚身上,冰冷且不带有任何情绪。
  完全像是凶杀案现场冷静理智的杀手。
  这一幕深深烙在林庚脑海里,不敢遗忘。
  楚松砚住院后,一直到出院。
  顾予岑却从始至终都未露过面。
  在出院那天。
  林禹将楚松砚从床上扶起时,楚松砚轻声对他说:“你先走吧,我和林庚一起走。”
  林禹看着他,没说话。
  楚松砚也静静地看着他。
  两人这样对视着,沉默良久。
  楚松砚才别开眼,说:“回去后,我告诉你发生了什么。”
  第56章
  楚松砚垂眼看着手腕上的疤痕。
  林禹手指上施加的力度很轻,摩挲而过时,皮肤上卷带起轻微的痒意,一如最初伤口开始恢复时那般。
  林禹将多余的思绪从脑海中挥散,抬眼看着楚松砚,说:“如果需要什么就来找我,别再为了一点儿小事把自己弄得那么狼狈。”
  楚松砚淡淡地笑了笑,说:“放心。”
  林禹微微颔首,便扭头去查看房间周围情况,视线缓慢地扫过每一个光亮照射不进去的角落,如同冰冷却细致的探测器。
  最终,他的视线定格在正对着床头的一处角落。
  那儿摆放着个摄像机。
  镜头上方还在闪烁着红点,明显是正在启动中。
  林禹站起身,走近,缓缓蹲下,将摄像机举起来,镜头对准自己的脸。
  通过镜头上的倒影,林禹能看见楚松砚还坐在床尾,没什么动作,也没回头看他。镜头深处是一团黑,楚松砚的背影就倒映在那团黑的旁边,如同正在被拖拽进深渊中的小人。
  林禹手腕稍动,将镜头的方向偏转些角度。
  楚松砚的背影消失在镜头上。
  林禹这才出声道:“摄像机有些旧了,要换一个吗。”
  “不用,这个用的比较顺手。”楚松砚说。
  林禹仔细打量着摄像机。
  这个摄像机,楚松砚用了两年多,大多数时候的作用都是立在床头摆着,林禹问他为什么这么做,楚松砚笑着说:“人看不见鬼,摄像机能看见,我害怕,就让它守着我。”
  这句话从他口中说出来,挺诡异的。
  在娱乐圈里,林禹接触过的,闹鬼的事不少,极度怕鬼的人也很多,但这类人通常都有个特性,就是曾经对野鬼求了不该求的东西,或是财,或是命。
  楚松砚完全不像会接触这类东西的人。
  林禹就当他是单纯怕鬼了。
  如今这个摄像机的框角处已经磕出明显的痕迹,不大美观。
  林禹在房间里待了一个小时才出去,到隔壁去找林庚说事。
  他走后,楚松砚就脱掉衣服上床睡觉。
  半夜惊醒。
  角落里摄像机上的红光已然消失。
  楚松砚伸出胳膊,从地上捞起摄像机,尝试了几次将它重新开机,却都以失败告终。
  摄像机突然坏掉了。
  楚松砚松开手,将摄像机放到被褥上,下床去打开行李箱。
  行李箱是到俄罗斯之后现买的,里面装着的除了几件刚到的时候去商场里买的轻便衣物,还有两个用来导摄像机里视频的优盘和转换器,以及摄像机的充电器。
  毕竟当初楚松砚过来的时候没拿行李箱,兜里就装得下这些东西。
  楚松砚尝试了几种方法,充电,用转换器连接优盘加以刺激,反复摁动开机键,摄像机却始终都没有反应,像彻底报废了一样。
  太突然了。
  楚松砚看了眼时间。
  凌晨,这个时间段不会有修理摄像机的店开门,楚松砚尝试到网上搜索附近的修理店,但最早开门的也要八点钟。
  只能等第二天了。
  之后楚松砚就没了睡意,拿着摄像机,呆呆地坐在床头,等钟表指针旋转到七点钟,他便起身穿上衣裳,抽出房卡准备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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