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他也知道,人都是会变的。
贺峰不以为然,“那就养着,药再去买,这里治不了就去镇上;镇上不行去市里;市里不行去省城。”
声音铿锵有力,像是在对着两人下军令状似的。
宋青书伸手碰碰他的手指,话却是对着王德辉说的,“要是把药拿给您看,能开出一样的方子吗?”
“我能试试。”王德辉没敢下决断,也给了两人希望。
“哥,药就在家里的柜子里,以前我爸跟没我说过这么重要,只说让我记得好好喝药,不要剧烈运动。”
“我没喝的时候还觉得有劲儿呢,没想过是治心脏的药。”
他坐在那里,抬眼自下而上地看着贺峰,小声解释着。
就怕贺峰生气。
“那咱回家,一会儿我再把药拿过来。”贺峰哪能跟他生上气,一对上他就什么脾气都没有。
哪怕宋青书打他可能都生不上气,还能怕人不解气,拽着人的手再打两下。
王德辉说成,让他小心着点。
反正都在这里了,离家里也不算远,贺峰弯下腰就把人公主抱起来。
走出来见到太阳了宋青书的手还缩着,藏起来怕贺峰看见手上自己抠出来的印子,惴惴不安的等待贺峰宣判。
贺峰叹息着,“崽崽,哥不生气,哥是害怕。”
嘴唇上还有伤口,宋青书舔也舔不得,抿也抿不得,眨巴着眼睛,盯着贺峰的侧脸看。
“以后哥看着,崽崽好好喝药,成吗?”
“好。”
贺峰把宋青书放在床上,让他好好躺着,自己出去处理事情。
从柜子里找到药的时候贺峰都有些想笑,塞在柜子的角落,怪不得两人已经换了房间这么久,贺峰都没有发现。
宋青书身边还放着热气袅袅的水,两颗糖。
他剥了一个大白兔,塞进嘴巴里。
这才是生病的待遇,他很久没有享受过的待遇。
第28章 陪崽崽睡觉
贺峰这一会儿也没少忙活, 把药送去给王德辉,然后把自行车骑回去还给贺胜,刚吃完饭的贺胜过来问了两句, 知道人没事才安心。
还顺便去把贺峰的鞋找回来了。
不然在大路上人来人往的,没过多久就被来往的车轧没了。
贺峰也是这时候才发现,自己脚上只有一只鞋,剩下那只脚袜子都跑的黢黑, 看着很滑稽。
他接过自己的鞋,跟贺胜连连说上好几句谢才离开。
从贺胜那里离开,他又去骑车, 名单还在桌子上, 贺峰收拾好带走, 又骑车去老金家, 说了晌午的事儿。
贺平是村里有名的游手好闲偷鸡摸狗, 前些日子还因为偷东西被送进看守所待了一段时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
老金听完也生气,说要去找村长, 贺峰拦住他说自己会处理。
但这个贺平总是在街上晃荡,你真想找他时还真不知道上哪去。
贺峰倒也不急于这一时, 让老金放心, 只是接下来的时间要麻烦他了。
老金说没啥, 按照宋青书这法子来记, 也不费事。
从老金家离开他就回家了, 王德辉让他给些时间再去,总要慢慢研究的。
贺峰想起家里还有些药,也没催他。
去街上又买了煎药的小陶罐,贺峰回家时宋青书已经抱着被子睡着了。
明明已经养出来一些肉了, 但是这样躺在床上就又觉得和刚来时没什么区别,手上指甲掐出来的红印不仅没消下去,还高高肿起来。
知道他皮肤脆弱,贺峰拿过之前的药膏给他抹在手上,刚才他也和老金说了,最近都不去上工了。
先把人养好再说。
贺峰靠近看着他的睡颜,应该还是不太舒服,眉宇间还皱着。
温热的手掌隔着层衣物落在宋青书心口,手心下的心跳轻缓,不仔细感受都摸不出来。
像宋青书这个人一样,看起来温柔的、轻薄的像是刚抽条的细竹,嫩生生的,可能都扛不住一场大风。
贺峰俯下身亲了亲宋青书皱起的眉宇,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眉间的褶皱一直没有散去。
他出去换了身衣服,然后找出一包药,按照王德辉的要求放进陶罐里煎药。
感觉像是生活在古代,侍从在给自家病弱的小少爷煎药。
贺峰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只觉得要是这样就好了。
等陶罐里咕嘟咕嘟地冒了响声,贺峰才把黑乎乎的药汤倒出来,早就知道中药难喝,也被这股子钻心的味道冲了下。
突然就理解为什么自家崽崽不想喝了,又不知道疗效,还这样难闻,大概只能捏着鼻子硬灌。
崽崽喉口细,吃东西都要慢吞吞地嚼,要让他一口喝下去肯定不行。
汤药碰到舌头就是一种折磨了,何况喝药时几乎泡在黑乎乎难闻的中药里呢?
他不免有些埋怨宋青书的爹,既然都让人开了药,为什么不往里面放点甜口的药品,至少,别让这药像发酵的红薯一样,连河沟里烂掉的鱼虾味道都比那个好闻。
埋怨归埋怨,这药还是要拿给宋青书喝的,还要趁热喝。
贺峰端着滚烫的瓷碗,放在床边的柜子上,宋青书还在睡觉,他去旁边拿了糖放在一边,才轻轻拍宋青书的肩膀。
“崽崽,喝药了。”
他的动作很轻,现在的宋青书在他眼里更像是易碎的白瓷,触碰时都不敢用力。
“崽崽?”
宋青书睡得并不沉,他喊第二声人就颤抖着睫毛,睁开了眼睛。
贺峰语气温柔地询问他还难不难受,宋青书摇摇头,用微弱的声音说不难受了。
桌上的中药味飘过来,宋青书对药物的味道都很敏感,眼睛瞟向桌上。
贺峰以为他是不想喝,哄着他,“崽崽要喝药,才能好的快。”
床上的人撑着自己坐起来,靠着床头,想要主动伸手去端药碗。
细仃仃的腕看着轻轻一折就断,碗那么烫,贺峰眼皮跳了下,伸手先端起来,“还有点烫,吹吹再喝。”
碗拿起来,后面的糖就藏不住了,大白兔和牛轧糖一样一个,躺在一起。
宋青书抿抿唇,像是已经吃到糖果似的,但还是提醒了贺峰,“哥,喝完这个药不能吃糖,最好是喝水。”
这是小时候喝药喝出来的经验,那时候奶奶心疼他这么小喝药都快比喝水还多,就在喝完药后递给他一瓶加热过的牛奶。
牛奶还没喝完,就和刚刚喝下去的中药一起翻涌上来,小宋青书哇哇吐了一地。
医生说喝完药最多吃点果干,不能喂牛奶之类的东西,有些会和药性冲突,药吐出来还要再喝一次,小孩儿只会更受罪。
后来奶奶就提前准备好水,但是两杯,一杯清水一杯蜂蜜水。
等药咽下去了,过会儿才会把甜甜的蜂蜜水递给宋青书。
喝完宋青书才会睡觉。
贺峰听完又去倒了一杯开水,兌了点凉的,温开水放在桌上。
宋青书凉丝丝的手碰着碗壁,看起来葱白似的指尖比碗还要白上一点。
他感受着指尖的温度,还是有点烫的,应该也差不多,“哥,能喝了。”
“哥喂崽崽喝,今儿晚上想吃啥,一会儿哥去做饭。”
宋青书想喝完药可能什么都不想吃也不想喝了,就摇摇头。
“喝一点,晚上哥陪着崽崽睡觉,成吗?”
他把本来快要送到宋青书嘴边的碗又往后拿了点,像是在说不同意就不能喝了。
这样孩子气的贺峰并不多见,而且宋青书身上发冷,要是贺峰陪着他肯定会暖和很多。
于是在贺峰的注视下,宋青书点头,小声说好。
碗口抵在嘴边,宋青书想伸手自己拿也被拒绝,只能就这贺峰的手去喝药。
这样也方便他一只手捏着自己的鼻子,哪怕喝过很多次,他也做不到像喝水一样喝药。
喝的急,有几滴浓黑的药顺着嘴角滴落,汇聚在小巧的下巴处,变成圆圆一滴,将落未落。
他皱着眉喝完药吐吐舌头贺峰就把水杯递过来,猛灌了一大口水他才缓过来,急促地呼吸两下。
下巴处就传来温热的触感,软软的,贺峰在舔他下巴处的药。
宋青书连忙后退,“哥,苦。”
贺峰尝到了,确实很苦,等那股怪异的味道就缠在舌头上,久久不散。
“嗯,崽崽受苦了。”贺峰声音苦涩,恨不得自己能替人把那些苦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