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白藏端着茶杯,走到了风掌门身边,眼神交流一番后,白藏又给徒弟一个眼神便离开了。李遗找了个借口离席,从宴会上,大摇大摆地脱身。
  走了没多久,就看见师尊在等他。
  白藏道:“刚才弟子来报,风吹雁往岭海逃了,走的水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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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岭海在最南的地方,位置偏远,常年瘴气弥漫,又湿又热,人烟稀薄。
  到达岭海的道路少之又少,每一条路都需要长途跋涉。在岭海周围,只有一座名为兰城的城市还算繁华,因此有一条水路。这条水路,是去岭海最近的路。
  近只是相对而言,从扬州过去,也需要十天半个月的时间。
  师徒二人在水上飘了十来天,才终于到达兰城。李遗从船上下去时,脚步虚浮,颤颤巍巍,险些站不稳。
  周围人很多,来来往往说着各地的话,李遗听到不远处的一位船工抱怨:“全部都挤在这里了,真是倒了大霉了。”
  旁边有人用当地话骂了一句,李遗没听明白,只听见那位船工又说:“前段时间在水上,天气真是恶劣,连着下了十来天的雨。我们的船一慢,后面的船只都赶了上来,搞得大家差不多时间靠岸,挤得要命啊。”
  又听到几句听不懂的话后,船工又道:“当初来兰城,就是看这里能挣钱,现在看来,还不如回古城去。”
  听见船工说到古城,李遗立马竖起了耳朵,悄无声息地移到船工旁边。
  船工还在抒发他的人生感慨,忽然见着这人,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李遗一扫刚才的疲倦,换了副笑模样问道:“刚才听你们说话,觉得怪有意思,能不能问你们些事情。”
  船工摆摆手道:“那不行,我现在忙着呢,哪有时间跟你说话。”
  说着他就要走,李遗看了看周围,看上去像船工的人,的的确确是在忙碌。李遗听着周围其他人说话,都是当地话,只有这位船工,说的是通语。如果放这位船工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一位会说通话的人。
  李遗赶紧拦住船工道:“那敢问你什么时候能忙完呢?”
  船工道:“哪有什么时候能忙完啊,永远忙不完。”他忽然停下来,“也不是永远忙不完,有钱就不忙。”
  李遗懂了,摸了摸自己身上,却没摸出一个钱。白藏从他身后走过来,递了几片金叶子给船工。
  船工眼睛闪着光芒,立马换了一张脸,全身上下都透露着百依百顺的气息道:“诶,你要问什么?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这天下地上的事,不说全都知道,但也差不多了。”
  李遗问道:“刚刚听你说,前段时间下雨,船现在才到靠岸,那些船,有没有从扬州西边来的?”
  船工道:“有有有,扬州西边,每隔十五天才出一次往兰城来的船。本来早就该到了,但是因为下雨,今天才到。就在半柱香前靠的岸,他们人手不够,还让我一起去靠的船。”
  李遗一惊,又问:“那你有没有看见一个,跟我年纪相仿,和我差不多高的一个扬州人。”
  船工很快就回忆好,问道:“他是不是长得还挺俊朗的?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得到肯定答案后,他又继续说,“那人下船后,往城里面去了。本来船上备的吃食就不多,那艘船又耗费太多时间,到后面几天,船上人肯定都没怎么吃东西,一下船就找客栈去了。城里的客栈很多,但大部分都只是将就填个肚子,他要是对吃的讲究,肯定是去最大的客栈去了。”
  得到船工的答案,李遗便带着师尊要走。这下轮到船工拦住他们了,问道:“你们来这边还有没有其他什么事?带上我,我肯定可以帮你们。”
  李遗笑道:“你不是还要行船吗?”
  船工摸着手里的金叶子道:“改行了,现在负责跟着你们混口饭吃。”
  第63章
  船行驶的时间,比预期的长太多,下船的人无一不是顿感解脱,迎风活动筋骨。
  扬州多水,风吹雁经常坐船,没感觉太多的不适,在别人放松的时候,他已经简单整理好衣服,往城里走去了。
  他混在人群里,泰然自若,像个本地人一般往人多的地方走去。路过一条街时,他被几声吆喝声吸引了注意力,转头看去,就见一个老伯坐在凳子上,旁边摆着一小叠小报。
  这地方竟然还有这种东西,风吹雁走过去,想靠近看看,岂料老伯按住小报说:“不买不能看。”
  风吹雁笑问:“我不看,怎么知道要不要买呢?万一这上面没有我想看的东西怎么办?”
  老伯道:“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风吹雁笑着拿出钱,老伯立马把自己的手拿开,甚至挪了两步道:“这些小报,任你看。”
  他一直爱看这些民间小报,上面写什么的都有,不讲究真实,只讲究个离奇。什么事情最吸引人,就添油加醋地胡说八道一通。
  他本来是站着看,老伯从屋子里给他搬了张凳子,他就坐着看。
  兰城作为岭海附近最大的城,发生什么事情都不新鲜了,所以写报的人,费劲全力,从兰城周围的地方,搜刮奇闻逸事。
  风吹雁在这张小报上,没看见自己想看到的地方,便问:“还有没有之前的小报?”
  把之前的小报拿在手里,风吹雁心想:果然写得有夜兰古国。
  编写的人,把夜兰古国,写成了个仙境。传说在一千多年前,夜兰国是个非常富庶的地方,那里的土壤非常肥沃,随便丢下吃完的果核,都能长成果树来。那里每年都风调雨顺,人们生活得非常幸福。可正因为这样,夜兰城遭人记恨,引来了战争。夜兰国的人不忍心百姓受苦,祈求天神,赐予他们和平。天神显灵,用厚厚的云雾,把夜兰国和其他地方隔开了。从此,夜兰国成为了人们向往的仙境。
  从古至今,不少人想要寻求夜兰古国的踪迹,寻不到不说,还大多死在寻找的路上。
  有人说,这是天神不愿意人们去打扰仙境般的夜兰古国。
  若只是这样,还算不上什么奇闻,奇就奇在,编写的人说,他曾经也想进去夜兰古国,但苦寻无果,就在想放弃的时候,他遇到了个自称从夜兰古国来的人。那人穿着打扮怪异,确实像古籍里夜兰古人的服饰,编写的人信以为真,和他交谈数日,得知夜兰古国至今依旧是个人间仙境,一年四季,花开花谢。
  但就在两人要分别的时候,编写的人才发现,这个夜兰古人在太阳底下,竟然没有影子。大惊之下,把人一棍子打死了。然而仔细一看,心那里空空如也,哪里是什么人?分明是个披着人皮的妖怪!
  这篇小报言辞真切,让人如临其境。风吹雁看得后背一凉,放下小报缓口气,却发现后背还是凉。
  风吹雁暗道奇怪,往后一看,不仅是后背凉,全身都凉了。
  李遗站在不远处,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本来他都往客栈方向走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感觉要往这边走。没走几步,竟然就看见了风吹雁。
  即使好几年没见,李遗还是在人群里一眼就看见了风吹雁。两人对彼此都太熟悉,无论外表再怎么变化,那种熟悉的感觉都不会变。
  风吹雁朝着李遗招手,示意他过去。
  李遗神情平静地走过去,看见风吹雁此时此刻,竟然只是让他看小报。风吹雁的语气和动作,像两人只是几天没见,而不是几年。
  李遗强压住自己心中的所有情绪,故作淡定地看完小报。
  风吹雁笑问:“你觉着这个说得靠谱吗?”
  李遗道:“我觉着这个写得很清楚,也写得很真实。这里还引用了古籍里关于夜兰古国的说法,很严谨。”
  风吹雁又问:“我也觉得有几分靠谱。”
  李遗眉毛抽了抽,有些咬牙切齿,恨不能把风吹雁放在手心里挤压一通:“要是这个都靠谱,天底下就没有不靠谱的东西了。”
  两人还要说话,老伯不知道什么冒出来,挤开他们两个,站到小报面前,从原来如此到略为不满道:“你们既然什么不知道,那就不要质疑它。”
  风吹雁问道:“你知道这里?”
  老伯没说话,只是伸出自己的手心。风吹雁了然地给他银子,老伯才道:“我当然知道了,你们看的这篇,就是我写的。不过你与其问我,还不如问你身后那个船工,他就是夜兰人。”
  众人的目光朝他看去,船工挠了挠头,也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风吹雁看。
  李遗道:“刚刚的几片金叶子,你还没捂热吧?”
  船工笑了两声道:“这是另外的价钱嘛。”
  在得到想要的东西后,船工开始说起夜兰国的事情。要真论起来,编小报的老伯也不算太胡说八道。
  夜兰古国在几百上千年前,确实是个好地方,可惜在大战乱时期,还是卷入了战争。当时百姓疾苦,逃的逃,散的散,也没个人继续记载夜兰古国的事迹。在战乱后,众人想起来还有这么个小国,又去追寻历史。越追寻,越发现夜兰古国的离奇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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