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李遗笑着应道:“我是巫山门派的弟子,跟着师尊来了扬州,趁着师尊休息,便想在这里走走。”
那人笑道:“这里是门派的临风路,站在这条路上,无论什么时候都能感觉到风吹。跟着这条路走,可以走到门派最中心的位置。就是那边走,可以走到门派的剑冢。虽然你不是我派弟子,但看你刚刚跟东君仙尊和副掌门交谈甚欢,也可以让副掌门通融一下,去剑冢挑把趁手的武器。”
李遗算是听出来,这人好奇他跟两位仙君的关系,也不回答他。只是拿出秋刀,放在手上道:“你看我这刀怎么样?比不比得上你们剑冢的刀剑?”
那人眼睛一亮,立马琢磨起秋刀来。看了一会,他又对秋刀失了兴趣。
李遗见他心不在焉,又把秋刀收了回去,暗想这人有眼不识泰山,不懂得欣赏宝器。看上去修为高,但其实肚子里没什么墨水,一瞬间也失去了交谈的兴趣。
那人对秋刀不感兴趣,但对李遗是实打实地感兴趣,连忙拦住准备走的李遗,把手搭在李遗的肩上,装作很熟稔的样子问道:“既然我们在这里相遇,那就是缘分。我看你应该也是不常来折风门派,你有什么不了解的、不懂的,尽管问我好了,我保证知无不言。”
李遗眼睛滴溜溜一转,用肩膀碰了碰那人,装作好奇问道:“缘分,缘分。你还别说,我真有问题想请教你。我在巫山的时候,就隐约听说,折风门派之前发帖子寻找能人异士,究竟是什么事?”
那人顿时犹豫起来,嗯了好长一声,就是没说话。
李遗笑了两声道:“我就是只是好奇,什么事这么棘手。你这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放心,我并非你门派的人,等副掌门办完宴会,我也就回去了。”
那人沉默一瞬,也笑了:“其实也没什么,说起来和你们巫山门派也有点关系。就你们巫山往东南走,靠近岭海的那块地方,老几十年前,归你们巫山门派管,后来就归折风门派管了。就是那块地,闹了邪祟。”
李遗问道:“什么邪祟,用得着发帖子寻能人异士。要说这天底下的能人异士,不是你们扬州最多吗?”
那人道:“具体我也不清楚,就听说大凶。不过我刚犹豫,也不是因为那邪祟多凶,是因为这事,已经有人接手管了,只是那人吧,前段时间仙逝了。”
“前段时间仙逝,你是说——”
那人连忙打断李遗道:“就是你想的那位。”
李遗了然地点点头,逝者已逝,新上任的也上任的,就不应该多说了。
那人说完把李遗的肩膀搂得更紧了,嘿嘿笑道:“我回答完了,该你跟我说说,你是谁的弟子了吧?东君仙尊常常往巫山门派走,你认识很正常,怎么你连副掌门也认识?”
“李遗。”
李遗还没回答,就听见另一道熟悉的声音。那声音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可听上去又格外陌生,师尊基本没有叫过他的名字。
每次叫他名字,都是在自己犯了大错,惹师尊生气的时候。
李遗浑身一震,连拖带拽地甩开身旁的人,也顾不得人家回答了他,他还没有回答别人,连忙跑到师尊面前,胆战心惊问道:“师尊,怎么了?”
那人还没得到答案,心里不满,还想去拉李遗,但眼睛看到白藏,又讪讪收回手,用眼神控诉李遗的背影。
李遗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师尊身上,眼巴巴地等着师尊说话。
看着徒弟心情忐忑地站在自己面前,满身心都放在自己身上,一副乖巧的样子,仿佛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白藏心里涌起一种异样的满意。
白藏问道:“怎么刚刚叫你,你都没听到。”
李遗有些不解,他太习惯于观察师尊的一切,师尊的声音对他来说再熟悉不过,只要师尊说话,他不可能听不见。但他没有多想,只当师尊真叫了自己几声,都没有听见。
白藏又拍拍李遗的肩膀,把他衣领理整齐,道:“走路也走得慌慌张张的。”
李遗唔了一声,低着头道:“知道了,下次不会了。”
白藏道:“嗯,走吧。”
师徒二人离开,留下一个根本没得到答案的人,在风中欲言又止。
李遗什么也没多问,一直跟着师尊走。
穿过一条条大道,越走越幽静,穿过一片竹林,周围彻底没了人影,只有竹影绰绰,和不远处传来的水声。
李遗看出来,师尊对这个地方也不太熟悉,步子走得缓慢,他也慢悠悠跟在师尊身后,暗想着这是什么地方。
很快他就知道了,竹林外有一片湖,湖上水榭里,端着坐着一位拨弄琴弦的人。那人看上去已有而立之年,头发束在帽子里,整整齐齐,端端正正。
沿着湖上的木桥走到水榭中,那里正好摆放着两张凳子,显然是知道有两人要来。
李遗有些紧张,面上不动声色,却已经把自己的衣冠想了个遍。他的衣裳是师尊请人制作的,从面料到款式,都清新俊雅,头发也梳得端正。
水榭里坐着的人,他没见过,但是立马就猜出来,这是折风门派掌门。
掌门站起身,手掌微微上台,示意师徒二人坐下。
等师尊坐下后,李遗才坐下。
接着掌门也坐下,从桌上的水壶里倒了三杯茶,一人一杯。
白藏把茶杯放好,手顺势放在桌上,轻轻点了点,开口道:“风掌门,好久不见。”
风掌门也道:“好久不见。”
李遗听着他师尊的认真的语气,心里已经暗暗有了猜测。
白藏又道:“这是我的徒弟,李遗。”
风掌门抬手,打断了李遗要行礼的动作,只是道:“虚宿徒弟,坐着喝茶就好,不要客气。”
白藏道:“这次找你,是有件事。”
风掌门看了看白藏,又看了看李遗,心里就已经明白了,沉思着没有回答,只是问道:“听说吹雁在巫山门派求学时,跟两位巫山弟子关系匪浅,其中一位就是虚宿的徒弟。”
还没有等李遗回答,风掌门又道:“吹雁这孩子,很有自己的想法。小时候喜欢玩闹,一点也不喜欢修炼,每次修炼都要人哄着才行。长大一点后,就说门派待腻了,想去巫山求学,怎么都劝不住,只好让他去巫山,这一去就是三年。三年间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回来都是匆匆一瞥。好不容易把他盼回扬州了,又一心都在修炼上,常常闭关修炼阵法。人还是那个人,还是那个活泼可爱的孩子,但好像一瞬间就长大了。”
李遗闻此,想起来风吹雁提到过这位掌门。风掌门看上去只有而立之年,但在风吹雁还没出生之前,就当了门派的掌门,要算起辈分来,风掌门应该是风吹雁的太爷爷。
这位太爷爷从小就对风吹雁疼爱有加,但风吹雁来了巫山后,心里觉得对不起他,极少提起这位太爷爷。每次提起来,都要忧郁好久。
风掌门一边摇头一边说:“吹雁从小待人温和,为人仗义,但今天这还是第一个找上门,要给吹雁求情的人。”
李遗斟酌着开口道:“巫山的弟子们都很喜欢风公子,认为他才华横溢,温和风趣,常常围在风公子身边,让他说一说一些趣事。”
风掌门很轻微地叹息一声,又点点头,示意李遗继续说。
李遗又讲了很多风吹雁在巫山时的趣事,还说起两人前段时间约定好,要在扬州相见。
风掌门听得很认真,保持倾听的姿势一直没有变过。听完后,风掌门重重地叹息一声,好半天才道:“吹雁的追杀令,事关重大,我不能妄下断论,还需要多考虑几天。”
从水榭那里离开,李遗呼吸才终于顺畅。
看风掌门的意思,撤掉风吹雁的追杀令应该是有戏。等到时候见到风吹雁,他一定要好好劝劝风吹雁,下次别再做这种危险的事情了。
风掌门说考虑几天,李遗也没闲着,从早到晚在折风门派走着,仔仔细细地把门派的路走了个半熟悉。若是遇到个有意交谈的,就停下来聊一番。
他想得简单,这里是风吹雁生活的地方,风吹雁对巫山了若指掌,而他对这里还不熟悉。几天后的大宴,请帖都已经递到他手里了,他不可能不参加。到时候要是因为对门派不熟悉,闹出什么笑话就不好了。
他师尊也肯定是要出席的,到时候他一丢脸,立马就丢到师尊面前去了。
这天他又在临风路走着,就见几名弟子脸色又是惊喜又是忐忑,风风火火地说要赶快去告知掌门。
看着他们慌忙的模样,李遗有种特别的预感,这件事和风吹雁有关系。
果然他一回到下榻的地方,他师尊已经在等着他。
白藏负手而立道:“我带你一起去见掌门。”
李遗跟在师尊身后,听师尊说起,才知道风吹雁已经被捕,好在追捕他的人是折风门派的仙君,这位仙君头脑灵活,没有按照追杀令当即就把风吹雁杀了,而是先派人回来跟掌门说,已经抓住了风吹雁,两天之后就可以到门派,任掌门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