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风吹雁一拍脑袋,笑道:“你说你不舒服,讲着讲着我都要忘记了。我姑姑的信,你昨天刚走,我后脚就收到了。”
李遗心一跳,问道:“信里怎么说?”
了却好友一桩心事,风吹雁很是欣喜得意,摇着指头,摆着头道:“说来也巧,你要找的那位白藏,就是虚宿长老。”
第35章
白藏——
就是虚宿长老——
李遗反应不过来,喃喃问道:“什么?!”
风吹雁摩挲着下巴,思考着信里的内容,沉吟片刻道:“虚宿长老的名就是白藏。你知道的,虚宿长老是从山下捡来的,刚好是在秋天的捡到的,就取名白藏了,白藏正是秋天的意思。虚宿长老住的那里,不也是叫秋殿嘛。”
最近所有的不舒适,所有找不到原因的心慌意乱,都在此刻得到了答案。
李遗那颗心重重地跌回了胸腔里,砸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痛。
剧痛传来,先是心脏,再是整个胸腔。背后的诅咒纹也在此刻爆发出难于忍受的痛,两种痛在李遗的身体里交织、撕扯。
几个呼吸间,李遗从凳子上跌落,滑到了地上,双腿抽搐,在地上难耐地翻滚着。
风吹雁被吓了一大跳,腾的从凳子上起身,一把抓住李遗的手腕,给他把了把脉。明明刚刚的时候,李遗脉象还很平稳,就这一会儿的功夫,李遗的脉象已经乱得不能再乱了。
“怎么回事,要不要我去请门派的药修来给你看看。按道理说,你修养得很好了,不应该这样才对。”
李遗艰难地反手握住风吹雁,眼眶里蓄着泪水,哀求地看着他,摇了摇头。
风吹雁急得在原地打转,从兜里翻出几瓶丹药,坐在地上,扶住李遗的肩膀,把药一一喂了下去。
李遗无力地靠在风吹雁的怀里,先是一滴泪从他眼角滑下,很快,两行清泪便流了下来。他歪了歪头,把眼睛蒙在了风吹雁的袖子里。
哭了很久,直至身体已经精疲力尽,李遗才颤抖着从地上站起来,朝着风吹雁指了指自己的房间,示意自己要进去。
没等风吹雁反应,李遗便踉踉跄跄地走了进去。
躺在床上,脑子里涌现出一条条的思绪。
要杀了白藏吗?
不杀掉白藏那又该怎么办呢?
等死吗?以现在诅咒纹的发作来看,可能要不了二年就死了。
无论怎么看,现在死掉都不甘心,不想死。
如果是现在的他再遇见边缘森林的恶灵,他一定不会被下这个诅咒了。可是,没有这种如果。
死了会怎么样呢?
李遗很想放空自己的大脑,但怎么也阻止不了思绪纷飞,直到他的力气、精力全部耗尽了,他才终于能闭上眼睛了。
他很累,累到一点都不能动弹,但一颗心还在砰砰直跳。
过了好久好久,李遗才一点点失去意识,睡过去了。
这一觉并没有睡得太久,李遗便从噩梦中醒来。
梦里,他拿着秋刀,架在了师尊的脖子上,明明他没有用力,但是鲜血从师尊的脖子流出,越流越多。
他拖着疲惫的身子,穿好衣服,走出了门。
他要去藏书阁再好好找找,到底有没有破解这个诅咒的方法。
风吹雁从昨晚开始,一直很担心自己的好友,天一亮,他就待在院子里练功,这样好友只要一出门,他就能第一时间知道。
李遗并不想请人来看病,他也只好作罢,担心里怎么也忍不住地担心。
李遗朝他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恢复往日温和的笑容道:“好了,你不要担心我了,我没有事。昨天晚上是个意外,你不要再想了,很丢脸的。”
他迈着坚挺的步伐,语气铿锵有力,完全没有病容。风吹雁也没太过探究,只好点了点头道:“好,如果你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告诉我。”
看着李遗走出风院,风吹雁心里也没有踏实下来。李遗一定有事情瞒着他,还是非常大的事。但既然他不想说,那自己也不好问出口。
他想,李遗总有想说的那天的。
只是风吹雁没想到,这一天来得是那样迟。
从李遗有事瞒着他开始,他的好友就变得很奇怪。
表面上,李遗还是和以前一样。依旧每天一大早就起床练功,时间差不多了就下山去接委托。
晚上回来的时候,李遗还会给他带些糕点回来。
只要和他对视,他总是带着笑意,心情好的时候,讲些无伤大雅的玩笑话。心情低落的时候,就在院子里踱步,然后时不时长长叹气。
风吹雁看不出李遗的变化,但就是觉得他变了。
直到有一天,虚宿长老过来,问风吹雁:“李遗在哪里?他这段日子很忙吗?”
风吹雁才知道,李遗和他师尊居然有三个月都没见了。
风吹雁知道李遗对师尊的重视。李遗在某些方面非常传统,他认为人一定要尊师重道,一定要听师尊的话,一定要孝敬师尊。
他还记得,之前虚宿长老外出有事务,要十多天才能回来,李遗难过得在院子里趴了一个一个时辰,仰天长叹,说自己很想师尊。
然而就是这样的李遗,居然整整三个月没去找他师尊。
这是一桩奇事。
算下来,正是他告诉白藏就是虚宿长老后,李遗就再也没去找过虚宿长老了。
他估摸着,事情就出现在,虚宿长老就是白藏身上。
但他始终想不明白,虚宿长老就是白藏,和李遗不再理会师尊之间,有什么联系。
面对虚宿长老,风吹雁只能道:“他这段日子早出晚归,要么是在练功,要么是下山接委托。”
虚宿长老沉思了一会,小声喃喃:“难道是因为应梦吗?”
风吹雁与他隔着一定的距离,恭恭敬敬地站在旁边,没听见他在说什么,只见他站了许久,才抬脚离开。
晚上李遗回来的时候,风吹雁把白天虚宿长老来过的事情跟他说了,他也只是点点头,既不显得欣喜,也不显得哀伤。
但风吹雁总觉得他是痛苦的,因为他偏过头去,拖着步伐走进了屋子,在他偏头前,风吹雁看见他那双灰眼睛是暗淡无光的。
又这样过去了两个多月,相土找了过来。
“之前说过我们三人组成小队,参加比武大会,找个时间下山磨合一下吧。”
风吹雁把这件事转达给了李遗,三人约定好七天后下山。
面对强大的山妖,风吹雁道:“我布置阵法,控制住山妖的行动,相土,你紧接着就远攻,李遗,等我布置好阵法,你就近战。”
风吹雁阵法又精进了,只需半柱香的时间,就在湖边布置完成了,湖水腾空变成水雾,蔓延向四周。
不远处的山妖听见动静,从洞穴里爬出。
相土眼看它碰到白雾,行动立马变得迟缓,在它迟疑之际,飞快地射出了一箭,这一箭正中大腿。
山妖鼻孔冒火,怒气冲冲地跑过来,李遗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手握秋刀,在山妖冲过来时,他从山妖的身下滑过,一刀刺进了山妖的腹部。
这一刀是致命的一刀,三人很快就要了山妖的命。
风吹雁这时候才幡然醒悟,李遗变化最大的地方,就是他的修为和武功。
明明才进入第二阶段半年时间,李遗的修为已经进步神速,几乎已经快赶上自己了。
他不敢想象,李遗平日里是怎样疯狂接委托,下山历练的。
如果说去年在学宫,李遗的求学是刻苦的,那现在,简直是不要命的。
三人回到门派,商讨了一下今天的战斗,提出了些改进的地方。三人配合不错,山妖也是只小妖,聊了一炷香时间,相土便离开了。
离开之前,相土对李遗说了句:“我看你这幅模样,比念也差不了多少了。”
上次三人一起对付虎妖,李遗以为念死了,还跟相土说节哀。
相土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说念本来就是死的,被她做成了蛊人,只要尸体还在,就能拼凑起来。所以面对强大的虎妖,在没有把念的尸体救出来时,她坚决不会离开的。如果虎妖把念的尸体吞了,那就真是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风吹雁听出了相土话里的意思,再也忍不住了,在相土离开后,一把拉住要回屋子的李遗,正色道:“你现在,立刻,马上把话给我说清楚。”
李遗眨了眨眼睛,装傻充愣道:“刚刚我说的,还有什么不好理解的地方吗?”
风吹雁一巴掌拍在李遗的肩膀上,他比李遗高些,眼睛直直地俯视他,很严肃道:“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的,我想问,这几个月,你究竟怎么了?”
李遗嘴角扯出一个笑,但对上风吹雁那认真而担忧的眼睛,便收敛了笑容,垂下了眼。
风吹雁只看得见他落下的睫毛,那双带着哀伤的眼睛,被他隐秘地藏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