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他说得忘我,正要再高谈阔论一番,就感觉有人使劲戳了戳自己的背。
他忽然觉得不对劲,摘下符咒,睁开眼睛望去。
就看见了他这辈子都挥之不去的噩梦。
从此,他再也没用过自己的二里眼。
第32章
虚宿长老从收了徒弟之后就一直在忙,他想给徒弟锻造一把趁手的武器。
很早之前就想做这件事了。
他有一块非常珍贵的海底奇石,这块石头来之不易,集合了天时地利人和,偶然得到,再没可能得到第二块了。
他用这块石头给自己制了一把剑,名掩雨。剑身为浅蓝色,有海水的光泽感和流动感。可谓是剑携流水,波光流转,长剑出鞘,云雨怒吼。
剑有灵,在铸成之后,便认他为主,只有他能拔出此剑。
铸造完成后,这块石头还剩下一小块,铸剑是不够了,但恰好可以铸一把刀。
他每次外出降妖除魔,都在寻找适合的材料,以求铸出一把好刀。直到前两个月,学宫的人都放了假,回了家,他用缩地符,去了天南地北的地方,终于集齐了材料。
铸器是件不能马虎的事情,虚宿长老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这上面,把一堆不成形状的材料铸成了一把灵刀。
这把刀的刀身整体呈现雪白色,上部分是平直的,下部分刀尖前窄后宽,在中间部分又拉了个波浪般的弧形,一直延伸到刀柄处。黑红色的刀柄做了镂空的设计,以及适合手拿的弧形。
虚宿长老拿着这把刀,难得地感到雀跃,迈着小碎步走来走去,心里想象着徒弟拿到这刀,该是怎样的激动。
徒弟肯定要围着他欢呼的,然后说许多夸赞他的话。徒弟的夸赞是真心实意的,虽然偶尔略显浮夸,但一颗心是绝不掺假的。
想着想着,虚宿长老自己也激动了起来,简直一刻也等不了,立马就要把这把刀送给徒弟看。
他迈着轻盈的步子离开了秋殿,一路都走得带风。等快到徒弟住的地方了,他又背着双手,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
风吹雁在风院门口看到虚宿长老那刻,心里小鹿乱撞,并且急切希望小鹿把他撞死得了。
他不敢说出李遗的去向,也不敢不说出虚宿长老徒弟的行踪。
舔了好几次嘴唇,风吹雁知道李遗这下是完蛋了。
按照李遗的说法,他现在正跟应梦在小树林里。那是个什么地方?见不得人也见不得光的地方,尤其见不得师尊的地方。
在虚宿长老审视的眼光里,风吹雁心虚地捏了捏手指,还是准备说出实情,指向小树林的方向道:“李遗和学宫里的人一起去了那边的树林里。”
虚宿长老看出风吹雁神色有异,但没开口多问,直接朝着那个方向走了。
这一走,徒弟没看见,就看见了一群鬼鬼祟祟的人,嘴里还在念叨什么李遗,什么靠在一起。配上他们那副肆无忌惮的下流笑容,虚宿长老不禁皱眉,走到一群人旁边,冷眼瞥向他们。
效果显著,所有人都闭嘴了,除了那个在眼睛上贴符纸的人。
当那人也反应过来后,一群人胆战心惊地发抖,从上到下地静止不动了,连眼睛也老老实实地待在一个位置,丝毫不敢动弹。
虚宿长老仅仅站在那里,周围就凝结出了源源不断的冷空气,冷得众人都成没有思考能力的雕像后,他才开口道:“都闭嘴,明白吗?”
一群人连连点头,抿着嘴不敢言,也不敢看他。
虚宿长老不悦地甩袖离开,朝着自己的徒弟走去。剩下那伙人,立马做鸟兽散了,踩着乱七八糟的脚步声走了。
走了没多久,他就看见自己的徒弟,和一个男人亲密地贴在一起。
这种亲密目前只进行到手的亲密,四只手紧密地攥在一起,除此之外,两人其余地方还在各过各的。
但很快,他徒弟的肩就被另一个人的头挨上了,挨得难舍难分。
另一个人还在说:“没人教过你,要跟其他人保持距离吗?是不是谁站在这里,你都能跟他打情骂俏。”
他徒弟道:“你靠我这么近,我怎么还想跟你保持距离。你要是一直隔我远点,看不见摸不着的,距离也就保持了。”
徒弟的语气黏黏的,像是要靠这样的语气黏住面前的人。
虚宿长老站在树下,负手而立,从内到外都空了起来。他脑子是空的,什么也没想,身体也是空的,好像站在这里的只是一个残缺的魂魄。
应梦听了李遗的话,一直在笑,他以前光顾着骂这人了,没来得及发现他很有意思。一肚子的坏水,还长了张敢说的嘴。
他的笑是毫不遮掩的,左右晃动的,这一晃,就晃到了虚宿长老身上去。
跟受惊的鸟儿一样,他跳开一大步,规规矩矩站好,半晌缓过来后才道:“长,长老好。”
李遗见状,也顺着视线看过去,这一看,看得个双目发怔,双腿发软,不受控制地跪了下去,嗫嚅着开口:“……师尊。”
他浑身小弧度地颤抖起来,慢慢蜷缩成了小小的一团。眼睛酸涩,视线渐渐变得模糊。
世界在这一刻失去了声音,也失去了颜色,李遗只顾着上害怕、担忧,其余的是什么都没有。恐惧把他占满了,他的心里连句完整的话都想不出来。
过了好久,他觉着是过了很久,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应梦已经不知所踪了,只有他的师尊站在他面前。
当世界只有师徒二人的时候,李遗的脑子又立马活络了起来,他立马想到自己是跪在了师尊面前。
跪应梦是万万不能的,但跪师尊是可以的。
这是师尊第一次主动来找他,他不知道所为何事,想来应该是有重要的事情。
李遗跪着上前两步,抱住了师尊的双腿,小声道:“师尊,你听我说。”
虚宿长老垂下双眼,和徒弟的眼睛对视个正着。他没说话,等着徒弟说。
李遗压根没想好要说什么,他只是想靠师尊近一点,着了迷一样,就这样把师尊抱在了怀里。
把头靠在师尊的腿上,李遗心里有种隐秘的快乐。
这一年来,师徒二人的关系,从最开始的无话说,到现在心有灵犀。即使两人还是不说话,但气氛和谐,师尊也不会二话不说就走掉。
师尊会为了他停留,耐心地等着他开口。
李遗想了想道:“事情是这样的,我和他在入门考核的时候,有了点小摩擦。然后他每次看见我,就骂我个狗血淋头,我都不理他的。然后前几天,他非要和我打赌,然后我输了,他说要么跟他来这里,要么就跟我算账。”
“我一心都在修炼上,他非要过来扰我,缠着我不放。”
“这次刚好遇到师尊,下次他肯定不敢再来找我的麻烦了。”
“我每天都有好好修炼的,绝没有因为其他事情耽误修炼。”
虚宿长老拍了拍他的头道:“起来,这样成什么样子?”
李遗道:“我犯了错,应该跪着给师尊认错。”
他抱着不放,用头在虚宿长老的腿上蹭了蹭。感受着近在咫尺的气息,这还不够,他抱得更紧了,整个人都贴在了师尊身上。
“师尊……”
虚宿长老无奈,收起自己的视线,看向了远方。
他忽然觉得,这个徒弟好像被自己养歪了。好像以前的徒弟,没这么黏人。又好像,这个徒弟一直都很黏人。
李遗抱着抱着,脊背开始疼痛起来——诅咒纹又发作了。
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撕咬,痛的程度不深,但痛得密密麻麻。他低下头深呼吸,想把这股痛意压下去。
徒弟不说话,虚宿长老也找不到话说。他想起了这趟出门的目的,铸刀的成就感和愉悦又重新涌了上来。
他从背上解下长盒,递给徒弟道:“打开看看。”
李遗不得不离开师尊的双腿,从地上爬起来。他站起身,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
低沉的银红色光芒从盒子里流淌出来,刀的模样也显现出来。李遗惊讶,不可思议地打量着这把刀。
这把刀完全符合他的用刀习惯,刀刃的的前端前窄后宽,正好符合他由剑转刀的习惯。长度则是比他现在用的更长,如果他再长高两年,这个长度对他来说就是最合适的。
他不禁问道:“这是给我用的吗?”
虚宿长老指着刀道:“给你铸的,你现在的能力还不能让他认主,你可以先给它取个名字,等之后修为上去了,再滴血认主。”
李遗把刀从盒子里面拿出来,一手抱着盒子,一只手握住刀柄,挥舞了几下。这刀握着的时候是极有分量的,但挥出去后,又格外轻盈。
他心里欢喜,面上也笑得灿烂。
只是背上的诅咒纹骤然剧痛,李遗痛得弯腰蜷缩,艰难地握住刀。血气从胸口上涌,他猛地吐出一口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