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最重的那把,刘钦自己都拉不起来,调弓时还是让朱孝帮忙试的。他闻言难受了一瞬,但也只是一瞬,你能恢复如初,是我所愿,也是国家之福。
  言语间的隔靴搔痒没将两人抚慰,刘钦将脚步加得更快了。他没乘轿子,便是当真乘了,陆宁远也绝没有胆量在这时钻进去。
  好容易走到寝宫附近,周围便不再有不相干的人了,刘钦忽然将脸一板,当真能拉起最重的那把?我须得亲自验看一下,免得你信口开河,不
  亲自验看信口开河如何证明
  陆宁远只听进几个字,无尽的力量从脚底涌来、决开胸口,他忽然弯一弯腰,扶着刘钦的腿弯和背,一挺身就将他打横里抱了起来。
  他惊了惊,刘钦也惊了惊,但马上,陆宁远迈着微瘸的步子往寝殿当中快步走去,刘钦挣了一瞬,但马上安然让他这么抱了,四下里一扫,看到一个躲避不及的宫人。那人同他乍然锋利的视线对上,忙将头一低,小步换作大步,逃也似地跑了。
  陆宁远走过回廊,走过一块块青色的石板,走过当初刘钦为他写诗的那座石亭,走过十几级台阶,走过桌案,走过椅子,把刘钦轻轻放在床上,弯腰吻下,伸出两手往他背后环去。
  这样短的一段路,他两边鬓角却都被汗浸得湿了,额头的汗蹭到刘钦脸上。没让这温存持续太久,很快刘钦便从身上拔起陆宁远,看他半晌,捏着他下巴一抬,重新将他的嘴唇凑近了自己的。
  怎么竟过了这么久呢?往后像这样分别的日子,还要有一次、两次,还是一生都要如此度过?
  不,不,何必自苦?刘钦的呼吸灼热了,身体也滚烫起来。天可怜见,他才止二十五岁,长达一年的分别于他而言也未免太残忍了。
  你再不回来,刘钦同陆宁远分开,喘一口气,看着他恨恨道:我身体都要坏了!
  龙体欠安,陆宁远难辞其咎。于是在他身体当中正烧着的火是凝重的火,他那两只按向刘钦腰间,不知是因为急迫还是激动而不住颤抖以至好半天解不开带子的两手,也是勤王护驾的忠诚的手。大雍的安危系于他一身,他将忠臣滚烫的嘴唇烙在刘钦的喉咙、锁骨、侧腰上,奋不顾身,忠不畏死,以解自己的君主于危亡。
  刘钦闭了闭眼,难耐地发出一声喟叹,像是想要起身。那声叹息却像一只有力的手,一下将陆宁远的心攥得紧了。他于是胆大包天地按住刘钦,将自己留在他身前未动,浓烈的爱火从他垂下的两眼当中一团一团滚落,烧在刘钦衣服上,一瞬间便将他眼里的困惑卷去了。
  在这个时刻,李氏方才的微笑却轻纱一般在陆宁远背上轻轻拂过。他半弓着腰,慢慢坐下,将刘钦整个吞下,口中却下意识地轻轻道:
  对不起
  第229章
  刘钦同陆宁远一起轻轻颤动着。大约是隔得太久,又或者是两人第一次这样,有那么一会儿的功夫,他忘了自己身在何地,好像正在一艘船上。那是什么样的船
  是载他过江的那艘滚滚的长江水摇晃着他,白浪滔天,大雨向着蓬顶轰然而落,江涛如涌起的山,被他翻过一座又一座,陆宁远在甲板上挽住他的手臂,冰冷的浪尖已经舔在了他的手背上。
  最大的那一道浪过去,他后知后觉地想:陆宁远难道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么?
  他起了疑心,从床榻间半抬起身,用舌头在陆宁远的唇齿间搜检,用手指在他肌肉的缝隙间探查,灼热的鼻息拷问着他,曲起的腿向着上面一下一下步步紧逼。
  终于陆宁远坦白了。他避开刘钦的眼睛,垂眼看着他的颈窝,抚上他垂在枕边的头发,用只能被他听见的声音轻声道:我是一个残疾。
  刘钦一怔,在他忽然变得很慢的动作当中忍耐片刻,神思不属地问:所以呢?
  所以陆宁远拿起手边的这绺,就着手指吻了吻,对不起。
  他说不出更多的话了,如果刘钦再问一次所以呢,他便要张口结舌,呆立当场。他当真抱歉,但没有更多的所以了,他既不能同刘钦说让他去爱一个比他更加健壮完好的什么旁人,也不能在此时此刻离开他的身体,反而他还要更紧地贴上去。他当真对不起他。
  幸好刘钦没有再问一个所以,他好像呆了一呆,脸上醉酒一般微微的酡红退去了,看过来的目光有一瞬间的澄明。陆宁远没看他的眼睛,只是听着他的呼吸、抚摸着他的身体,便觉出后悔,想自己不该在这时说这样的话。
  起心动念,左腿便有些支持不住,轻轻打起摆子,又坚持一阵,忽地吃不住力,他跌下去,听见刘钦低哼一声。
  陆宁远从一阵猛烈的痉挛和从身体当中生发出的颤抖中清醒,这才发现自己刚才虽然睁着眼睛,却好像什么也没有看清。等刘钦的面孔终于重新在眼前清晰起来,他定一定神,不禁一呆。
  刘钦定定看着他。那两边嘴角微微绷着,从那上面牵下看不见的细丝,穿透发肤肉骨,另一端牵住他的魂魄。像是在忍耐着什么,它们向中间一抿,陆宁远便一阵神魂摇动,禁不住地凑近了。然后,他看见刘钦的眼睛,在这双微微眯起的眼睛当中,他看见比火更炽、比墨更浓的欲望,又在这欲望当中看见了他自己。
  刘钦忽然一个用力,将他推开了,然后一个翻身,居高临下地看向他。
  陆宁远身上忽然绷紧了一瞬,那是他在战场上死里逃生过的两世数十年时间在他身体当中留下的本能。在这一刻,刘钦浑身上下,就连每一根头发丝都是危险的,惊心动魄的危险。在那紧紧攫着他的眸子当中,下一刻便是山倾海啸、天崩地摧。
  陆宁远卸下甲胄,爱情的长矛将他的胸口洞穿了。
  刘钦找回熟悉的姿势,接管过他,在掌控一切能为他所掌控的满足感中,不由分说,酣然撷取着已让他苦等了整整一年的独一份的快乐。
  他不是怜爱的、疼惜的,而是更接近于恼怒的、愤然的,牢牢按压住陆宁远肌肉涌动的两条手臂,在他身上施云布雨,降下无尽头的雷霆雨露。
  风狂雨骤,雷霆万钧,陆宁远被逼得几乎睁不开眼、起不得身,手臂上青色的血管如龙蛇惊走,他极力抑下,没有抬手往刘钦身上按去。龙榻锦被李代桃僵,被铁铸般的手指抓破数层,直露出底下床板。从他喉咙当中溢出一声,既不是快乐,也不是痛苦,直到
  风雨雷震一时皆止,他被茫茫然留在原地,身体当中有什么满胀了,欲出未出,刘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想不想要?
  陆宁远费力睁开眼,对这突然的终止无所适从。他从床榻间伸长了脖子,去够刘钦的嘴角,刘钦却仰一仰头,将他避开了。
  刘钦的给予愈发慢了,几乎像要停下,好像是对他刚才所为的模仿,或是报复。陆宁远不知道,也无法可想,只恳求一般,轻轻发出一声,又去吻刘钦。
  他没吻到。刘钦似乎打定主意,今日的他比高高在上还要更高。他于是偏过头去,吻在刘钦正撑在他身侧的袖管上面,没有翻起身,而是转回头,恳切却无声地瞧向他。
  刘钦神情动动,脸上有一瞬间现出难耐的神情,但马上像揉皱的纸被展平了,忽地按住陆宁远的肩膀。因为这一下,陆宁远好像被托到更高处,但随后是漫长的空旷,他的身体好像也跟着空了,饱胀着,又空着,他松开已经露了棉絮的锦褥,虚虚握住刘钦的手臂。
  想
  他从没这样说过话,脸上跟着热了,但意识有一半飞去天上,剩下一半也不尽在他自己身体当中,竟不觉着多么难为情。
  刘钦压下来,用力吻他,陆宁远在激流当中被冲得左摇又晃,滚烫的热意在他肚子里团成一团,马上就要
  刘钦又停了下来。
  陆宁远勾起脚背,脚趾紧紧扣了起来,向两边曲起的腿一下下打着颤,向着刘钦弓起一半身子。他好像终于意识到刘钦的捉弄,两眼中已写满请求了,目光勉力聚拢,又分散开,又勉强拢到一处。
  你想要什么?刘钦肃着脸问。右手沿着他大腿根抚上来,停在他膝盖下边不远的地方。
  在这一刻,天底下最好看的一只手就放在天底下最丑陋的这块膝盖骨旁边,陆宁远咬住牙,几乎格格而颤了。
  在江北的许多个夜晚,他洗漱上床,尤其按刘钦的吩咐,在上床前仔仔细细地洗过了脚、搓洗了每一根脚趾,盖上被子之前,他挽起裤腿,看着自己左腿的膝盖出神。
  再之后的许多个梦境,刘钦的身影或清晰、或模糊,或激情、或平静,更多时候,他们不是在欢好,而是静静依偎着,宁谧的温热在紧贴着的皮肤间传递,他吻着刘钦,抱着他,刘钦的手缓缓抚摸过他的身体,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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