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陆宁远挪到床头,无事发生,于是侧身在他下巴旁边吻了一下,握住他一只手,问:你在烦心么?
  刘钦一向不同陆宁远谈及太多朝政,也不向薛容与说什么兵事,但陆宁远始终不问,他反而渐渐愿意同他多说一些。
  嗯。岑士瑜父子已经杀了,江阴那边,也要一点一点连根拔起,周良翰那边还在搜集罪状,等安排妥当了,也好杀一个应天顺人,急不得。
  陆宁远听来,觉着他所说似乎并无可忧,便不出声,等着他后面的话。
  岑士瑜已死,朝堂上声量一下小了,但事情也不好做。周良翰那边正在丈田,不很顺利,就是将来岑氏彻底倒了,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势如破竹。之前答应秦虎臣等北军要足额发饷,但各部都拿不出钱来。今年没到年底,已经花完了银子,再花就只能支明年的了。
  薛逢时进言当中,还有拓荒地、分田亩、厘赋税、疏漕河、修水利样样都要花钱。其实要真是太平盛世,这些银子何至于掏不出来?可国库现在就是空的,更不必说今年打的这两仗,耗费太大了。
  谁都知道这些事做好了,绝不可能再有国库空虚之事,但偏偏拿不出银子,连开始都开始不得。你几次出兵,也知道民间如何,百姓身上负担极重,但朝廷还是没有钱花。钱去哪了?哼所以说改革吏治,是要和清丈田亩一样,第一个做的事。
  但这事也急不得,不是立竿就可见影的。钱,钱,还是要钱呐他也知道朝廷周转不开,像我父皇一样硬生生铸钱是不行的,那是劫贫济富,饮鸩止渴,所以提了个实物折俸的法子,想要缓过这一两年。
  陆宁远渐渐把手揽在他身上,越听就将他抱得越紧。上一世刘缵也用过实物折俸的法子,所以他知道是怎么回事,也就没问,想自己两世为将,遇此困境,却没什么能做的,只恨自己一向家无余财,一贫如洗,也不能把自己拆了论斤卖了,只有默然无语。
  刘钦继续道:这法子一推,朝官定然都闹起来。不管拿什么东西折算俸禄,朝官为了换钱用,一定会纷纷卖出,那东西就会折价,卖不上价格,到时人人不满,一定有人煽风点火,趁此攻击新政。我没答应,他说那就只能求我救一时之急了。
  陆宁远想到他刚才对宫女说的最后一句话,问:是要从内帑中出么?
  刘钦笑了一下,分不清是不是冷笑,嗯。托我父皇的福,内帑当中存银倒是不少,给北军补发今年欠的军饷倒也够了,还能剩下仨瓜俩枣,给我过冬。
  说到这里,他再忍不住,当着陆宁远,偷偷骂薛容与道:这老东西,别人不管,就盯上我了!
  陆宁远一呆。刘钦一向对薛容与颇为尊敬,从没说过这样的话,更别提呼他为老东西了,况且薛容与似乎也并不老,起码比崔孝先年轻。
  正惊异间,刘钦翻过身来,侧身抱在他身上,自己安慰起自己来,不过也没办法,谁叫我确实能榨出油水哼
  陆宁远忙抱紧了他,手先是放在他背上,过了会儿忍不住轻轻放在颈后,自己凑近过去贴了贴他。
  他心里软了,身上的骨头、筋肉也跟着软了,喉咙也软,好半天才说出话来,要是江北各地也能收上赋税就好了。那里有许多流民,还有些城池,夏人没占,但我大雍的官吏也多有逃窜,就成了无主之地。
  刘钦心中一动,抬起头看他。
  陆宁远继续道:淮北有许多百姓到了江淮之间,这些人如果能安置下来,朝廷给他们田产,过些年就会是另外的样子了。
  他声音不高,语气平常,所说的却是急务。刘钦当初回京不久,曾过问过淮北流民安置之事,但后来时间一久,他自己又身陷夺嫡之争、内忧外患,便一直没再顾上,今日让陆宁远一提,他心里不由咯噔一下,没了睡意,想要坐起,但想现在天色太晚,没必要叫人连夜进宫,便又躺了回来。
  你从前是不是提过此事?
  陆宁远嗯了一声。
  刘钦所说的从前,其实是上辈子。上一世时陆宁远就曾向刘缵提议,应当尽量吸纳江北流民,充实淮南淮北已经收复之地,善加经营,使其恢复生产,就地修筑坚城,农忙时耕作,农闲时练兵,战时便可招募民兵,据险而守。
  如此一来,既可让江北百姓有一安身之地,也能为朝廷增加赋税,而更重要的一点是,移民实边,能极大加强边防。若是城池空虚,则夏人一来一退,此地便要易手。
  可大约是刘缵对这些地方能始终归大雍所有心怀疑虑,担忧夏人一来,人口百姓便会白白资敌,始终没有同意。
  刘钦听来,马上便想起上一世的事,想起陆宁远在他生前的几次无果的谏言,也想到刘缵反对的缘由。但他的胆子要大得多了,当下随口般承诺道:等你到了江北,就这么做试试。不成的话也不怪你。
  陆宁远也从床上抬起头来。
  刘钦却不愿再说烦心事了,见他伸长了脖子,顺势吻在他侧颈上,往下一点,便是左右两片对襟围出一个尖角的颈窝。凑得近了,便有热烘烘的气,幸好陆宁远事先洗过,倒是没有什么汗味。
  刘钦心情稍好,在这里也吻一下。
  他们两个虽然一张床上睡了多日,但刘钦之前一直病着,眼睛看不清楚,心情也跟着烦郁,这么一个热乎乎的大活人躺在旁边,也没心思想些别的。他不想,陆宁远就也不敢想,至少想了也没让他知道。今天刘钦眼睛好多了,在陆宁远身上亲过两下,便觉心里有什么涌动起来。
  他稍稍抬起头,看向陆宁远,两只眼睛当中闪动着异色。许多年前,陆宁远是见过这副眼神的,他却几乎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再次看到这眼神竟是落在他自己身上。
  他浑身腾地一热,刚才还软如棉、像水一样要流出去的一身肌肉猛然绷紧,牙关死死咬住,扣在刘钦背上的手忽然变得铁钳一样,连那只受伤的右手也不例外。
  刘钦略感疼痛,却也全不在意,紧紧看着他,手却摸上他腰间的扣子,想要把他这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里衣解开。
  陆宁远的衣服并不难解,几乎是马上,他便同刘钦坦诚相待了。但刘钦还没来得及看见什么,下一刻身上一痛,眼睛一花,后背挨上了床,陆宁远抱着他翻了个身,像一朵乌云般笼在他身上,颤声问:我我可以吗?
  你不可以。刘钦答,说着伸手在他右边肋下一推。
  第一下没有推动,好像他在推的是块一千斤的石头,第二下时,陆宁远被轻飘飘地推开了,又重重落在他身侧床上,脸上现出几分呆愣之色。刘钦跟着翻身,也像一朵云般笼在他的头顶,两手撑在他身侧。
  他低头看着陆宁远,一向冷浸浸的眸子里露出点笑意,抬起只手放在陆宁远颊侧,沿着绷紧的肌肉的脉络轻轻抚下,手指从脖颈一路划到锁骨下面。
  靖方,我还从没有仔细看过你呢。他忽然道。
  陆宁远但感身上什么地方轰然一响,不是耳朵,不知道是哪里,浑身都血都滚了起来。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昏死过去,神魂飞出,又轰地落回身体当中,他回过神,马上强抑住向刘钦伸出两手的冲动。
  这时他要是动上一下,就会将刘钦紧紧箍住,勒在怀里,或许还会弄伤他,他不确定。所以他只有绷紧了肌肉,两手贴紧了床,用力看着刘钦,任皮肉下怒浪汹涌,始终不敢动上一下。
  刘钦忽然笑了一笑,落在他身上的手轻轻拍拍,然后向下一抚。陆宁远胸前被他摸到的那片肌肉猛地一跳,刘钦讶然,再按了按,那上面就忽地渗出细细密密的一片小小的汗珠。
  从前陆宁远穿着衣服,他倒没注意过这里有这么大,刘钦暗想。又想:只可惜太硬。随意揉了两下,陆宁远牙关发出了格格的轻响,像是打着寒战,可是眼看着又出了点汗。
  他像是汗水做的,从之前就是这样。刘钦喉咙里面发出哼的一声轻响,大概是笑,没有抬头瞧陆宁远此时的神色,低头向他左胸就中吻上。那里浅浅地凹陷进去,舌头轻轻拨动两下,就立了起来,简直热得逼人。
  刘钦于是拿牙齿咬了咬,忽然,陆宁远那边的手臂像是按下的机扩,猛扬起来,手掌按在他肩膀上,既不是推开他,也不是把他按向自己,而是格外用力地捏住了他的肩。
  刘钦一向不在意疼痛,这下却也觉难以忍受,疑惑地抬头向他看去一眼,却在这一瞬间,陡然心头一紧,身上忽地凉了。
  在他头顶不远,陆宁远垂着眼看他,漆黑的瞳仁正倒映出他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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