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刘钦忽然又想吻上去,看陆宁远这次又会有什么反应。他这么想着,于是又这么做了,如果陆宁远不讨厌的话,如果他竟然喜欢被他这样对待,他一天便可以吻他百次千次那有什么关系?
他含住陆宁远烧得像火一样热的唇,没有被推开,于是试着吻了更久。陆宁远呆呆地没有反应,不回应他,也不躲开,按在他身上的两手微微松了,除去止不住地发抖之外,他戳在那里,俨然一截木头。
刘钦觉着奇怪,那刚刚被风吹散的阴翳又涌了上来。又一次,他同陆宁远分开,想要打量他脸上神情,可是下一刻,陆宁远在他眼前忽然一矮,一跤跌坐在地上。
他不知道陆宁远那一刻正想着什么,只有看着他两眼通红,急切地盯着自己,虽然不见什么眼泪,却好像哭了一样。他怎么竟会哭呢?
刘钦不由一怔。他看着陆宁远,陆宁远也看着他,呼吸快得骇人,让刘钦觉着下一刻他就要昏死过去。但是没有,同之前多少次战场上面一样,陆宁远又一次死里逃生了。他勉力拽住自己的一角魂魄,坐在地上、仰着头,浑身震颤地问刘钦:我我也能亲你一下么?
刘钦张了张口。如同被什么击中,说话时,他声音平静,可是仔细听时,竟然也轻轻地颤了起来。
好啊。
这句话如同一个号令,陆宁远闻金鼓而动,就待要从地上爬起,可心神激荡之下,左腿无论如何吃不住力,在地上扑腾着挣扎半晌,怎么都站不起来。
他手忙脚乱,急得额头上热汗乱滚,可无形中有条看不见的绳子把他牢牢拴在地上。这场景似曾相识,刘钦看得好笑,这时却也笑不出来,但觉怜爱而已,忙俯身下去要扶起他,却马上被他扣住,用力一拉,反被他也给拉到地上。
拉扯天子已是重罪,更何况把天子拉得摔一个屁股墩?但除去把守在不远处,惊得目瞪口呆的朱孝之外,这会儿在场的人没人想起刘钦是什么天子,陆宁远忘了,刘钦自己也没想起来。
他被陆宁远拉下去,半边身子在地上,半边身子在他身上,摔得不可谓不疼,他却也不甚在意。陆宁远急匆匆地凑到他近前,鼻子几乎贴了过来,哆哆嗦嗦的鼻息已经喷在他的脸上,却忽地一顿,怔怔地在刘钦脸上看了片刻,然后轻轻咬住了他的嘴唇。
刘钦手指在桌子上慢慢敲着,把陆宁远的来信又读了一遍。
先前他嘱咐宫人,陆从宁远处传来的消息一律当做最紧急的处理,无论他在做什么,都要马上呈递过来。但他却没想到陆宁远才刚出征半天,就向他发来消息。
展开信前,他以为是出了什么紧急的事情,甚至想过是不是军中发生了叛乱。莫非先属邹元瀚、后属辟英的军官当中有人不服,胆敢刚刚出征就造他的反?
他严肃至极地读罢了信,才发觉自己想岔了。什么都没发生,陆宁远写信说了今日行军的情况,说鄂王对他十分照拂,说下午时下了一小会儿雨,马蹄踩在土路上,一踩就是一个泥水窝窝。末了又问,能不能以后每天都给他写一封信?
刘钦看着他的字迹,好像就看到他汗津津的模样,看到他带着紧张、又带着期盼的两只眼睛那天陆宁远刚亲过他时,就是这样一副神情。
不知道是因为从没亲过别人,还是太过于紧张,陆宁远咬住刘钦的唇,是把两片一起叼住了,一下就把刘钦的嘴咬得瘪了。但在刘钦有所反应之前,他又马上松了口,稍稍同他分开,打量他的神情。
在他看清刘钦表情的同一刻,刘钦也瞧见了他的,忽然沉了沉脸,把头撇了开。
他避开陆宁远的视线,把它们隔在脑袋后面,深深呼吸两次,心里的异样感却挥之不去,反而一霎时胀大到填塞胸臆。
第一次,这是第一次,他被人主动吻来,他的心跳得竟这么厉害。
他避了一阵,马上便觉着不对,想自己为什么要躲,刚转回头去,陆宁远已经开始手足无措地道歉,对不起,我
在他的惊慌失措之下,刘钦便觉着自己似乎游刃有余起来,鼻子里哼出一声,打断他道:马上出征,怎么没一点大将气度,像只小鸡小鸭似的?
陆宁远怔怔然看着他,对他的奇妙比喻没有什么反应,过了一会儿又抱住他,耷拉着头垂在他肩膀上,鼻子往他颈窝里埋。
我还以为他说了一半,没有说完,又道:你真的又没说完。最后他不说了,只是一下下地抱刘钦,松一松手,又收紧了,松一松手,又收紧了,一下一下,翻来覆去,好像没有个头。
刘钦让他这样抱着,不由恍惚了。陆宁远没再说话,他却好像听懂了许多。慢慢地,他把手也放在陆宁远背上,用力抱紧了比他生得还要高大健壮、脊背比他还要宽阔的这只小鸡小鸭。
陆宁远忽然坐直起来,问:我以后也能也能这样么?
也能怎样?刘钦哼笑一声,伸手将他汗湿的头发往鬓角一拂,用力一压,将他压到地上,跟着伏下去,深深地吻上了他。
刘钦回神,脸上不觉又带上一点笑意,想了一想,提笔写下回信,答应了陆宁远每天写信的要求,不过让他把紧急的和不紧急的区分开。至于来往驿使的花费从军费里出,似乎不大合适,只能动用他内库里的钱了。幸好他刚看过,帑银颇多,还不差这点花销
结果没想到还不出半月,就被新官上任的薛容与给抓了现行。
第160章
对薛容与的任命下来了,入了周维岳未能进去的吏部,接替崔孝先为吏部侍郎。
任命一出,一时间朝廷大哗。须知薛容与原先做官,最多不过一个小小的通政司经历,每日就是收发一下文书,再用一用印,如何直接就通了天了?
朝中绝大多数人只知道,新皇一登基就召他进京,却不清楚具体情形,听说薛容与入京后曾进宫与皇帝彻谈一夜的人寥寥无几,知道刘钦曾流落到宁国府地面、又曾暂住进薛容与家里的人,除当事人外更是只剩下一两个,因此听说薛容与一做官,便是这么大的官,众人不由咋舌,一时猜测什么的都有。
大多数人都想,定是薛容与这两年辞官归隐,让皇帝以为他寄情山水、心性淡泊、有名士风度,这才用他而不用旁人。
从古至今,皇帝不是都爱用这样的人么?越是拒绝朝廷征辟,越是不肯出仕,名望也就越高,皇帝就越要用你。你看<a href=https://www.52shuku.net/tags_nan/tangchao.html target=_blank >唐朝时为什么那么多人动不动就隐居终南山?还不是为着此地离长安最近,隐够了年头、名声起来了,入朝做官方便?他薛容与没号准太上皇的脉,终永平一朝都郁郁不得志,却阴差阳错号准了今上的脉,这才能一跃而飞黄腾达,往后还贵不可言呐。
也有人翻出长安旧事,想起薛容与当初就是为荀廷鹤求情而劝谏太上皇,还曾尖锐指斥太上皇这样做是残杀忠良,惹得他龙颜大怒,这才被贬。看今上登基不久,就给荀廷鹤、陆元谅又追赠了哀荣,其态度可见一斑。用薛容与,说不定是为着他之前的那次劝谏。
一时间,有人暗悔自己当初怎么没有也说上几句,也有曾落井下石的人暗地里提心吊胆,怕新皇想起自己秋后算账,而其他曾为荀廷鹤说过公道话的人当中,除去泰然处之的之外,也有人偶尔会想,新皇是不是也会想起自己,给自己也提拔提拔,于是隐秘地期待起来。众人反应不一而足。
但无论怎么猜测,对薛容与的任命已成定局。
各科给事中这次没有怎么弹劾此事,也没第二次驳回刘钦的任命,一来是因为薛容与与朝中一干人等都没有什么利害关系,有些人防备他,远没有防备周维岳深;二来因为先前对周维岳的弹劾太过卖力,此时再掀起第二波,恐怕新皇再好的脾气也要发作。因此权衡之下,终于隐忍不发。
刘钦本来预想会与他们有一番交锋才能促成此事,没想到竟意外顺利,不由暗自庆幸,幸好周维岳一事上自己先前强硬,让它闹大起来,后又服软,让他们占一胜场,不然轮到薛容与,如何能这般顺利?
只是薛容与成为吏部侍郎,原先的吏部侍郎崔孝先就要调动了。他追随刘钦有功,本来也该升官,结果一拖至今,再拖下去,他都快要坐不住了。
他在吏部待了多少年,所有人都觉着他调动之后,十有八九是要直接做吏部尚书。前一任吏部尚书是陈执中,他已经死了多日,吏部暂由岑士瑜兼着,但他已有户、工两部,哪有以一人而身兼三部尚书的道理?况且这些日来吏部的差事,真正是崔孝先担着,岑士瑜只是挂个名字而已。
崔孝先马上就要高升了。这些天来他家里送贺礼的人,有的干脆便呼他为天官。这是朝臣对吏部尚书的一个雅号,取自周礼,拿来拍马屁再好不过。崔孝先也乐呵呵坦然受之,因为在他自己看来,成为吏部尚书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还能有什么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