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已死的式神不会这么快地复活重生,那我能想到的对主人极端忠心的式神,就只有「玉犬」。
它们一黑一白,在体内啃噬着「魔虚罗」的咒力。
虽然我并不认为「玉犬」真的可以突「魔虚罗」的身体,但它们的努力,无疑让天元控制下的咒力更加松散。
天元自己应该也有感知。
只是此时,她实在没有关注式神的精力,一门心思只扑在我身上。
哪怕是为了我,就这一次,也不行吗?天元的眼眶发红,发出了绝望中的最后一次无声嘶吼。
我知道,如果此时再强硬拒绝,只会再次触发一场大战。
两面宿傩不曾为谁改变过意志,天元也是一样。
她在背刺两面宿傩的时候,不是也没有问过两面宿傩的意图吗?
她不会因为我的拒绝而收手。
只是,天元也明白。
如果说上次自顾自的背叛还能因为她真实目的而有回旋余地,那这次一旦翻脸,可就完全等同于彻底决裂。
这一次之后,她就连自我欺骗的机会都没有了。
天元不愿意真的和两面宿傩完全决裂,所以才会有这最后的绝望一问。
我垂下眼睛,看着地面暗处、影子边缘有一个活物闪过。
一切准备就绪,是时候给天元最后一击了。
你是不一样的,和别的任何人都不同。说话间,我卸下了自己的一切攻击欲望、甚至没有让太多的诅咒运作于周身,无害地靠近了天元。
我柔和下来的语气无疑给了天元一种错觉,她在绝望中看到了我伸出的手。
正如我之所想,天元不愿意和两面宿傩决裂,所以我的话语就是再敷衍,她也必须要相信我的反应。
人们总是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东西。
她看着我靠近,看着我走到她面前,看着我将她揽入怀中拥抱。
这种带有ooc性质的温情行为,不是不会让人疑惑,但此时的天元,已经没有了判断能力。
兄长大人
她的声音带着从一千年前传来的哽咽,在这个绝对的理智低点,我的诅咒迅速探入她的本体。
不是攻击,是试探。
将她体内的咒力结构也完全摸清。
时机成熟!
我弹了一点诅咒向下,是为信号。
天元,你真是情深义重,这句话后,我完全舍弃了两面宿傩的声线,身上的咒纹也随之褪去,只可惜,他一句也没有听到。
我不需要亲眼看到,就能感觉到天元的震惊。
在这个瞬间,惊还来不及转成怒。
我渗入她体内的诅咒清晰地感知到了她强烈混乱之下的松懈。
就是现在了!
影子暗处飞身而上,黑色的绳子缠绕在我和天元的身上。
顿时,力量便和我们的身体完全隔绝起来。
这是我特意留下的「黑绳」。
虽然这种咒具对于现在我和天元来说,恐怕难以长期奏效。
但有这么一个瞬间也就够了。
「天逆鉾」随即而上,伏黑甚尔那「天与咒缚」的身体在某种意义上,和天元完全是一个级别。
在那把匕首插入她的后背之前,她竟无丝毫察觉。
伏黑甚尔一刀之后完全不贪,一个眨眼都没有拖延就迅速撤走。
也就是他撤走的瞬间这接连攻击的两三秒后,天元终于反应了过来。她瞪大眼睛,身体顿时被愤怒所接管。
不仅仅是愤怒,还有耻辱。
在天元看来,对两面宿傩以外的任何人剖析自己,都是一种耻辱。
一股剧烈的咒力在她的体内运作,生生将「天逆鉾」搅得粉碎,连带着「黑绳」也失去了作用。
但,大势已去。
她越是愤怒,咒力就越是激烈,从这个由「天逆鉾」破坏而出的缺口就越清晰。
我的诅咒毫不客气地钻了进去。
目的非常明确,直奔她咒力结构的各个节点,拆掉了由不同术式组合起来的完美架构。
她毕竟没有融合星浆体,她的身体根本就不稳定。
啊!
天元抑制不住的声音和体内的咒力鸣叫重合。
刚才有多期望,现在就有多绝望。
只有这一刻、唯这一刻,她连原本想要和两面宿傩共同活下去的愿望都忘了,只想要杀死我,甚至是和我同归于尽。
我要的就是这个同归于尽!
我打开两面宿傩的桎梏,此时已经无所谓身体究竟由谁控制,他的意识上浮所面对的第一件事,也是天元近乎自毁的攻击。
他对天元没有感情吗?
绝不可能。
但对于两面宿傩来说,比起和天元一起苟活,还不如就此同归于尽。
我就是猜中了他和她的理念,所以才敢如此行事。
被骗过一次,天元不可能再马上相信我身体的主权所属。
毫不犹豫地,我放开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两面宿傩没有听到前面天元自我剖析的每一个字,当是时,他来不及思考我为何放弃了对身体的控制,只有应对。
毫无保留地应对。
但我并非一点事也没做,诅咒的进攻线路早已构建好了,我需要的只是两面宿傩意识对自己诅咒的最大激化!
天元全部的咒力,两面宿傩的全部诅咒一切咒力的集合和一切诅咒的集合。
两种力量在我的预设下,极端平衡地撞在了一起。
咒力和诅咒的纠缠扭曲了空气。
「帐」被咒力吸附着向下拉扯,而我布置的诅咒系统又在诅咒的勾连中向上突刺。
完全相同的体系和力量,却又是完全相悖的从属和性质。
地面上,伏黑甚尔带着失去意识的伏黑惠尽力地躲避这样大的阵仗,怎么看,都是要毁天灭地的节奏。
可是,除了一阵刺耳到仍然神经发麻的鸣叫,伏黑甚尔根本没有看到任何力量冲击的痕迹。
这种反常识的状态让他心中一慌。
可怕的不是已知的结局,而是超越常识和经验的未知。
可就在他最慌乱的时候,怀中的男孩突然一动。
昏迷数日的伏黑惠在此时,睁开了眼睛。
第55章
伏黑惠的动作并不大, 比起有意识的动作,他的身体更接近于抽动。
但哪怕只是呼吸的变化,都足以引起伏黑甚尔的警觉。
毕竟, 自从伏黑惠被抽调术式之后, 就再也没有真正醒来过。
爸爸?
伏黑惠干涩的嗓子发出声音的时候,别说是伏黑甚尔,就是我都感觉到一阵热泪盈眶。
当然, 我的情绪波动很大程度上来源于天元和两面宿傩的力量碰撞,这种由情绪生产的力量,在激烈作用时,必然也会反作用于情绪。
他不会再有事。我在伏黑甚尔背后开口。
说实话, 我对伏黑惠状况的了解程度尤在比他亲爹之上。
突然, 压在我的声音之上,天空中的微鸣声如雷电般放大,剧烈的白光将他天空照亮,一时月亮都难争其辉。
以我顶正上方为核,光亮如水中涟漪向外波及, 一公里、两公里直至将国土、将一切有咒力和诅咒印照的地方全部环抱起来。
砰!
一声雷鸣, 将整个太空都撕裂的闪电划开。紧接着,闪电仿佛将天空搅碎, 一蓝一红两条灵魂纽带交织起来, 和闪电一起,消散化作点点星辰、坠落大地。我抬手, 接住了一颗亮光, 它就像是一颗带着温暖的火星子似的, 在我掌心化开, 留下了温暖的触感。
这就是, 咒力和诅咒抵消后的最后实体。
惠会失去意识,也是身体的一种保护机制。当式神成为负担之后,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术式被另外的力量压制、控制。我握紧手掌中的温热触感。你肯定也想到了吧,否则,你也不会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就意识到我的计划,还把惠的力量交给天元了。
这份信任,可是赌上了伏黑惠的命。
在未成形的咒术师身体上,术式就是一种负担。
越是强大的术式,负担也就越重。
只可惜,即使术式有负担,也很难反制。
如此看来,反倒是让天元抽走对咒术师更加有利。
当然,抽取时间也是有讲究的。如果一觉醒就抽离,和从人柱力身上抽尾兽也没什么区别,术式和咒术师的连接是很深的,强行撕裂自然会危及生命。
但,当术式的负担已经将咒术师本身压到生死边缘之时,术式和咒术师之间的连接就会衰弱。再加上伏黑惠本身的术式特性由式神组成的术式是有一定程度自我意识的,即使没有调服式神,但总有一些初始式神是不需要调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