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水面上花瓣随着水波上下晃动,二人影子映在屏风上,卢氏也不压抑自己的声音,反倒是仰着脖子张大红唇,一副尽兴的模样。
“咚咚——”
厢房外有人敲门,不知是何事,刘大人热血上头本不愿理会,他抬起手猛地朝雪峰扇了一巴掌,卢氏吃痛一声,却也明白刘大人此举为何意。只见卢氏双手撑在浴桶边缘缓缓转过身背对刘大人,嘴里唤声不停。
“大声些,外面那个狗贼听不到。”刘大人厉声呵斥。
“刘大人这是在骂本王狗贼呢。”
秦砚珩不知何时出现在房中,此刻正翘着脚坐在榻上,手肘撑在桌面,中指轻点额间,他毫不避讳地看着屏风上的影子,二人在水面上露出的上身隔着一臂距离,带着浴桶像一丛并蒂莲那般。
此刻,屏风后的二人皆僵着身子,不敢呼出一气。
“怎的,不欢迎本王这个狗贼?”
秦砚珩冷笑着开口,架在膝盖上的另一只脚轻轻晃动,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不过就是活春宫罢了,他就算没真的见识过,难不成还没看过画本子么况且,皇子加冠前都要学习一番此事儿,这对他来说简直小菜一碟,又怎会觉得羞耻。
思及此,秦砚珩默不作声地瞥了一眼门外那道丽影,心道:还好方才没让洛卿龄进来,否则一个未出阁的小娘子和一个未定亲的小郎君凑在一块儿看活春宫,传出去怕是又要在京中掀起一阵波澜了。
“刘大人还想让本王看到何时,还不速速给本王滚出来!”秦砚珩厉声说道。
听闻此话,刘大人再如何也该想明白外面那人定是容安亲王秦砚珩,他推开卢氏跳出浴桶,汲着鞋子披上衣服便小跑来到秦砚珩面前,二话不说便跪在人脚下,垂头等着他发话。
“怎的,刘大人这是慌了?”
秦砚珩放下翘起的脚,双手手肘搭在膝盖上,上半身略微往前俯,他凑近观察刘大人汗流浃背的样子。只见秦砚珩微微歪头勾起一边唇角,面色鄙夷道:“想来刘大人定是知道本王为何而来了。”
“不,不,下官不知……”刚从极乐世界出来,刘大人此刻脑子还是一片混沌,压根不知秦砚珩究竟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房中。
“你自己坦白,还是本王逼着你坦白,选一个。”秦砚珩也懒得多说,背部朝矮塌上一靠,整个人舒舒服服地窝在榻上,动作间还不忘睨了刘大人一眼,眸中尽是不屑。
黑金蟒袍自然垂落在软榻上,少年腰间白玉透亮,其上“珩”字写得极为潇洒,一看便知定是出自小殿下之手。刘大人将视线从玉佩上的字移开,他仰头闭着眼长叹一声,使力忍住眼角即将滑落的泪水,只见他双唇微微颤动。
“下官不知容安亲王可是查到了什么,愿殿下莫要轻信贼人所言,凡事要讲究证据……”
刘大人还未说完,一柄弯刀蓦地被人扔在脚边,他吓得肩膀一抖,僵着脖子抬头看向榻上的少年,后者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中满是探究。
“这是何物……”刘大人还在嘴硬。
“你儿子在酒楼杀人的凶器,怎的,刘大人这是认不出来?”
第53章 食恶果刘昌杀人的凶器?……
刘昌杀人的凶器?
心下一惊,刘大人愣怔看着脚边那把带着几分血迹的弯刀,他喉结上下滚动,苍白的双唇却也吐不出一个字来。
这把弯刀……的确是儿子刘昌在酒楼杀人后留下来的,事发不久后他明明已经令人将弯刀藏起来,为何此刻却突然出现在容安亲王手里?
秦砚珩下巴微微扬起,坐在软榻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刘大人,不放过其一丝一毫的表情。瞧见刘大人额间密密麻麻的汗珠,秦砚珩无声冷笑。
半个时辰前,酒楼。
许是因着张扬惯了,秦砚珩一进房便反客为主坐在红玫夫人的软榻上,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茶,只见他浅啜一口茶水后略微抬眸看向站在门边瑟瑟发抖的小二。
便是那一眼,却也能让常见贵客的小二感到恐慌,浑身颤栗。
“你就是事发那日,给刘昌等人上菜的小二?”秦砚珩放下茶盏,语气平静,却不失皇室威严。
听闻,小二像捣蒜般点着头,片刻后似是觉得不妥,又抖着声音回道:“回贵人,那日酒楼只有小的,发生了何事都是小的担责……”
说到一半,小二捂着眼睛呜咽。他也委屈,那杀人的刘昌还是金吾卫刘大人的儿子,又哪是他一个店小二能得罪的。
出了事儿后,一边是官大人,一边是酒楼老板,双方均拿他开涮,过了今夜结算完这个月月钱后,他便要被踢出酒楼,眼下他还能平安活着已算是不易!
“容安亲王可要为小的做主啊!若殿下能保小的一条命,小的定会将此事悉数告知。”小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欲要朝秦砚珩下跪,玄影即刻上前拦下小二的动作,让他站着说话。
“你把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若有隐瞒……便按欺君罪处理。”秦砚珩看着小二。
小二连声点头:“刘公子与曹公子、魏公子乃酒肉朋友,夜里时常相约来此处吃酒,那日许是三人喝上了头,不知是曹公子还是魏公子戏称刘公子为‘双腿正常的跛子’,谁知刘公子是个开不起玩笑的人,竟站起身从腰间抽出佩刀,将曹公子的头颅砍了下来。”
双腿正常的跛子?这又是何意。洛卿龄接过秦砚珩递来的茶盏,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谁知后者竟默不作声移开视线,单手虚虚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一声。
“继续。”秦砚珩朝着小二扬了扬下巴,示意其往下说。
“小的之所以未报官,也是因为……”小二默默撩起袖子,露出满是伤痕的胳膊,“刘大人威胁小的,让小的将弯刀藏好,不许透出一丝风声,否则小的性命不保。”
这刘大人简直是个贼子!竟还隐瞒事实假称刘张氏和刘昌失踪,试图将大理寺的视线转移到失踪的人身上,若非与刘昌一同吃酒的魏二乃魏拂弦亲弟弟,否则他们眼下怕是还不知道期间还有这种事。洛卿龄愤愤然。
秦砚珩略微起身接过小二递来的弯刀,刀身血迹斑斑,他左右打量弯刀,随后朝玄影招了招手,后者即刻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刘府。
发散的视线对焦起来,刘大人听完秦砚珩的描述,脸色顿时白了一片,他藏在袖中的手攥紧拳头,指甲陷入肉中,然而此刻刘大人却顾不上疼痛,眼里满是恨意。
那个酒楼的小二,他当初就不该放人一条命!还是太心慈手软了。
脖子猛地被人掐住,力道大得让刘大人挣脱不开,只能顺着少年的手扬起头,他看向面前这位金贵无比的容安亲王,缓缓扯出一个笑容:“那曹贺不过只是个贫农,命不值钱,让我儿刘昌杀了便杀了,大不了我赔点钱给曹父。容安亲王贵为皇子,本就是人中龙凤,这般在乎一个蝼蚁的性命作何?”
说话间,抓住脖子的手逐渐收紧,刘大人喘不上气,憋得脸通红。
“照刘大人的说法,除了圣人外,天底下就无人比本王的命更重要,是么?”秦砚珩薄唇微张,眼神蔑视,他盯着刘大人一字一句道,“那本王是不是也可以随意把你捏死?”
刘大人方才那番话已算是变相承认自己及儿子刘昌的罪行,眼下刘张氏究竟是谁害死的还未知,那杀人的刘昌也生死不明不知所踪。
秦砚珩懒得多说,只见他忽地将刘大人朝一边撇开,而后起身从他身体上跨过,径直朝门外走去,那处洛卿龄与玄影还在等他。
“殿下,”玄影上前低声说道,“属下方才按照您的指令去曹家找了一圈,曹父并不在家,不仅如此,屋内布满灰尘,像是空了很久一般,左邻右舍皆称曹父不久前突然消失了。”
又消失了一个人?秦砚珩眉头紧蹙,他点点头冷声道:“下令,即刻寻人。”
刘府正堂。
桌前摆满茶点,是刘大人的妾室卢氏吩咐的,堂上秦砚珩略微垂眸把玩着手里那把弯刀,其上还留有曹贺的血迹。在其身侧,洛卿龄自顾自倒了杯茶,而后随手拿起一块糕点送入口中。
二人如先前那般自然地坐在主人位上,洛卿龄早已习惯秦砚珩这种反客为主的做法,横竖无人敢阻拦这位小殿下。洛卿龄浅啜一口茶水,动作间抬眸瞥了一眼堂下一跪一站的刘大人和妾室卢氏,只见那卢氏一眼不眨地看着秦砚珩,眸中含笑。
“小殿下可还想吃些什么?奴这就让人去准备准备。”卢氏勾起唇角,掐着声音问道,说话时略微往前俯,一片雪白落入洛卿龄眼中。
许是因着快入夏,这几日京中格外闷热,方才洛卿龄等人闯入刘府时,卢氏正和刘大人在浴桶里大快朵颐,好不快活。
就在秦砚珩闯入厢房审问刘大人时,卢氏急急忙忙穿了件纱衣便出门准备招待众人的吃食,便有了现下卢氏身着浅纱站在堂中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