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梦里还有一颗大石头,咧开巨大的嘴巴拼命对着他笑,那石头上面的绿色毛发比绿头龟还要绿。
  …
  隔了几日,小甄终于回来了。
  张油茶想叫小甄避一避,也许它并不是冲着阿扎,而是冲着小甄而来,只是阿扎不小心扛了雷。
  她是一个小茶商,这几日有一批急货需要补进给城里做茶馆的老板,她便顺便出去了一趟,这一去又顺便去了一趟城外的寺庙,给阿扎请了几个香囊回来。
  回来的时候,见到阿扎躺在床上虚弱不已,张油茶告诉她,阿扎这几天都在床上躺着,时不时的下床溜达几圈。
  但是他这几天都大便失禁,一溜达,便有黑色液体顺流而下,掺杂着一些像树叶杂草一样的东西。
  一连几天,他面黄青瘦,整个人如油灯一般。
  这几日他吃不下也睡不好,肚子经常传来一股剧痛,每当他觉得痛死算了的时候,那剧痛又会立刻消失。
  一直躺着不动也难受,见小甄回来了,他起身动弹了一番,但只是来回走了几步,话还没来得及说几句,腹部又疼起来,刀剜一样,割的生疼。
  “怎么会这样。”小甄见他汗如雨下,赶快扶他坐到榻板上。
  阿扎拿茶盏倒了两杯水,一杯推给小甄,一杯留给自己。
  回想着那日的情景,其实也没有什么更特别的经历,但是,现在自己的这幅样子,实在有些丢人。
  他大概给小甄描述了一下那天的经过,以及现在的情形。
  小甄好半天没说话。
  看来,腹部疼痛和石头的撞击有关系,可是,黑色的液体是什么东西?
  “你……每天,都流很多?”小甄问。
  阿扎黑着脸点点头。
  “是,什么样子的?什么味道的?”
  阿扎一言难尽,这种事情怎么好和一个女人家详细描述,已经够丢人了,也够痛苦。
  他脸色乌青,摇摇头没说什么,小甄便又在他家住下来,每天给他按揉腹部,用暖水热敷,也不见什么好转。
  一连几天后,他流出来的液体倒是少了一些,但腹部还是难受,吃不下东西,人瘦了一大圈,眼睛跟灯一样,再也说不出什么豪迈的大话。
  小甄看的干着急。
  过了这么多天,阿扎总想起那块被他一顿蔫屁攻击的石头,他想,那石头或许记了仇,或许不该这么攻击它,或许是彻底把它得罪了。
  他只是个凡人,不该跟一块横空出世的大石头怪做对。
  该好好与它修个好,不要叫它为难自己。
  一想到这儿,他便心里直觉压抑和不爽。
  张油茶也看出了他的心思,道,“您一直这么疼下去,恐怕也不是长久之计。”
  阿扎又感觉到一股热流即将从臀部脱颖而出……
  那液体顺着裤腿又流了下来,奇异的味道充斥着这个屋子。
  冤家宜解不宜结啊……流冰海在这个屋子里飘着,心想。
  阿扎想到那天躺在地上的绿毛龟,忍着腹中的巨痛,道,“那块石头……”
  小甄疑惑地看着他。
  阿扎又对张油茶道,“那天,那石头已经睡了,本想把它捡回来好好问清楚的,但是我突然肚子痛。”
  顿了顿,又道,“现在,是不是该接着把它捡回来,不管是养着还是供着,找个地方让它住,有什么话,我们也好问问清楚。”
  那块绿毛龟又在阿扎眼前浮现。
  “可是,已经过了好几天了。”张油茶道。
  阿扎点点头,面无表情的思索。
  那天石头已经睡觉了,他本就打算把它捡回来,要不是突然肚子痛,它可能已经在他脑袋边上打呼噜了,虽然回来后临时放弃了这个想法,但这几日的情形也看到了,自己的状况每日愈下,便又加深了这个想法。
  小甄见阿扎被折腾的生不如死,也大了胆子,“好,它在哪,我们去把它找出来,这回碰到它,三捆五捆也要把它带回来。”
  流冰海又捅了捅醉花,“那家伙还在那儿?”
  醉花嗯嗯道,“一直趴在那里不动,好像等着人去捡似的。”
  这几天受流冰海嘱托,醉花每日都去盯着那个大石头。
  流冰海想了想,道,“你晚上再去看一看,好好说话知道吗?”
  醉花眼睛一亮,“我最会和这种冥顽不灵的家伙沟通了,交给我,你放心。”
  晚上,醉花出去“办事”,流冰海则在阿扎家继续猫着。
  他一连几天痛苦不堪,人不人鬼不鬼的,非常可怜。
  小甄看他这么难受,也支持他把石头搬回来,可是,她心里有疑虑,担忧道,“我们搬回来是可以,可是,它万一伤害你怎么办呢?万一,它暗藏杀机,趁你睡着闹腾你怎么办,而且,我们把它放在哪呢?”
  阿扎早就想好了对策,“把它和藤蔓一起放筐里,用藤蔓捆住它。我们好好与它说话,它若非要我死,我也逃不掉,藤蔓若非要与它一伙,我也逃不掉,但绝对受不了这种拖拖拉拉的日子了。”
  阿扎表情决绝,这件事势在必行。
  张油茶点点头,“既然你想好,那按你说的办。”
  三个人开始商量去搬大石头的时间。
  流冰海蹲到藤蔓面前,摸摸它,“你脾气好一点,他不坏,别做了别人的替死鬼。”
  藤蔓一动没动,好像什么也没听见。
  半夜,醉花在井边,又看到了那块石头。
  这么多天过去了,它竟然还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趴着,都没回到井里,简直让人怀疑之前的一切是不是一场梦。
  醉花弓着身子看着那石头,唠叨道,“你还在睡觉呢?”
  石头没动弹。
  醉花又弓着身子教育道,“装死能当饭吃不?那男的□□里都是眼泪,全是你干的好事。”
  大石头还没动弹。
  醉花很想摸摸它,可惜摸不了,只好又说,“你乖乖的,温柔一点,好好沟通,知道不?”
  说完,醉花叹口气,飘坐到石头边上盘起了腿,又唠叨道,“你可莫要害人哦,桂枝说了,冤家宜解不宜结。”
  说完,石头依旧没动弹,醉花眼睛却红了。
  他又想起了自己改嫁的婆娘,对着石头絮絮叨叨道,“一步错步步错呦,大石头,要善良一点,不好好修行以后被老石头精捉了去,分给你一些坑人害人的任务,你这辈子就再难脱身啦。”
  石头还是没动弹。
  他自己一个人絮絮叨叨说个不停,要不是当时不和自己的婆娘和解,自己能做个听话的懒汉,也就不至于成个酒鬼,醉死街头了。
  醉花又对石头絮叨了一会儿便走了。
  两日后,阿扎决定去寻一寻那块石头,他和张油茶商量着,当天下午就去办这事。
  万一石头白天不出门,他们就等到晚上再去寻。
  但是,他完全多虑了。
  他完全没想到,张油茶刚走到那个巷子口,就看到了那块大石头。
  它保持着同样的姿势一动不动的在地上趴着。
  张油茶把它包起来,火速带回了家。
  阿扎家,桌面上摊开一块布,布上是一块顽固不化的大石头。
  他和张油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小心翼翼的摸了摸石头的身子,对它道,“石头先生,我们把你抱回来,是想与你好好聊聊的,若有不敬,还请多担待。”
  这石头就跟死了似的,眼皮一耷谁也不爱。
  张油茶轻手轻脚的用藤蔓捆绕了一圈大石头,把筐放在桌子上,把石头放筐里,供着。
  石头祖宗获得了正厅的c位,就这么住在了里面。
  火生土,阿扎在石头旁边点了根蜡烛,让它舒舒服服的在里面待着。
  终于离得这么近,可算能凑近了看这只绿毛龟。
  它原石青白色,身上一撮青绿青绿的水草,几天没有被水泡,那水草已经干了,快变成干草。
  而石头就好像从没发过力一样,不知道它是真的元寿已尽,还是闭关装死。
  阿扎在它对面坐了一会儿,望着它,道,“石头先生,十分冒昧把您请回来,希望这里您还住得习惯。”
  石头没有动弹。
  他继续道,“也不知为何您那些日子一定要与我作对,我们是不是能谈一谈,我们究竟有什么恩怨,您背后是否还有主子指使?希望我们能开诚布公的聊一聊,有任何问题都能说开。”
  石头还是没动弹。
  这仿佛是一块已经失去灵性的石头,或者,是被人按了静止键。
  阿扎脾气并不是很好,但此时也只好耐着性子,一而再再而三地请求石头睁开眼。
  外面月亮明了又暗,暗了又明,就连天色也不是很稳定。
  阿扎叹口气,道,“您不知道,我的生活还是很艰辛的,我坦坦荡荡做生意,从不坑骗任何人,也未曾伤害过任何精灵,怎么会得罪您这一众灵物?!还望您能给我指点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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