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流冰海道:“彩色的鸡能变得雪白,普通的鸡是不是也能变成彩色?”
  众人还在犯愣,它看了一眼无辜的大头,一把抱过来,翻开罐子里的油漆,开始刷抹大头的鸡毛。
  一缕一缕,一片一片,红色的,绿色的,油漆的味道在大头的眼前飘过。
  没一会儿功夫,大头变成了一只彩鸡。
  彩的神色飞扬,活灵活现。
  甚至比之前那只还要彩。
  流冰海把油漆的盖子往脚边一踢,放下大头给众人看,她等了会儿,见别人都怔怔的站在原地看她,才道,“如此说来,这彩鸡便是阎王小兵的传说,真不知是真是假了。”
  说完,她回头看了一眼镇长,又看向眼前的村民,“那雪鸡我烘烤了足足七日,已是难以洗掉,这鸡我若是烘烤个几日,想必也是难以洗掉的真真正正的彩色大公鸡了。”
  原本刷了那雪鸡只是不想它再受人指使作乱,白色的鸡啄人屁股无法使恶名生效,却不想生出这一临阵反击的想法。
  众人看呆了这场表演,面面相觑的看了会儿,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知道你们心里待我不见,但没关系,从此阎王小兵啄人的热闹,想必是不会再有了,大家也能安心些。”
  说完,流冰海叹了口气,又道,“我做了丧气事这么许久,自知什么牛鬼蛇神,鬼都在自己心里。大家但行好事,鬼自然不会找过来,就是莫让那些装鬼的小人找上自己便好。如今,了完这一出事,我也要好好歇一阵,思量思量自己的前程,各家各户的丧气事,能了的便自己去了,了不了的,便过些日子再来找我吧。”
  了了这一出事,她真是要好好休息一阵。
  底下村民听了都一怔,本想互相议论些什么,却又什么也道不出来,平常都骂人家丧气,这会儿能说什么呢。
  流冰海抱起变了模样的大头,对镇长道了一声,“镇长,那您再跟他们说说,我先走了。”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小痣追在她后面,走了很远,回头看的时候,那帮村民还在原地看着他们。
  小痣追问道,“姐姐,你真要转行了?”
  流冰海:“转行我吃什么。”
  小痣不解:“那你……”
  流冰海淡淡道,“他们骂了我这么久,我便歇歇,让他们也尝尝无人再接晦气事的滋味吧。”
  说完,又道,“再者,我是真要歇歇了。”
  或者,真该听贺大哥的,给自己寻个好人,嫁了。
  不断掉这晦气事怎嫁的出去。
  大头就跟感受到了她的心电波似的,突然一阵抖动,全身都在抗拒。
  小痣又问,“姐姐,之前那彩色鸡真是油漆涂的?”
  “那不重要。”
  小痣……“那茶庄老板是主使吗?”
  流冰海:“也不重要,我又不是查案的,我只要结果。”
  小痣,“什么是结果?”
  流冰海回头看他,一字一句的说,“结果就是,传说破了,这个底破了,诡计没用了。”
  小痣思量了半天。
  流冰海又道:“做人要知道自己的目的是什么,别在没用的地方浪费时间,知道吗。”
  想了想,又看向小痣,话里有话,“你也一样,自己的目的要是达到了,就别再浪费时间。”
  小痣顿了片刻,想了想,有些肃然起敬。
  从前,张家管事的安排他跟在姐姐身边,跟踪她的去向,假意劝她和展大哥见面,她都不为所动。
  如今,他赚了些银子,也证实了她与展大哥未曾有染,也到了他该与张家划清界限的时候了。
  “姐姐,你……好厉害。”小痣说。
  是么,也一般,流冰海想。
  小痣,“有时候,我觉得你都不像个女人。”
  我也不愿意,主要是嫁不出去。
  流冰海回头仔细的看了看他。
  “姐姐,要是没什么事,你是不是就干脆听贺大哥的话,找个好男人嫁了,我希望你幸福。”
  流冰海呵呵了两声,“也是可以的。”
  大头突然抖了抖。
  小痣沉默片刻,然后抬起头,忽然说,“可是姐姐,我也喜欢你。”
  这突如其来的表白让大头瞬间凌乱。
  都不是抖一抖可以解决的凌乱。
  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么多竞争对手。
  他要修炼成人!
  ……
  回到贺家,流冰海给大头洗澡,要洗去它身上的油漆,还真是得费把子功夫。
  小痣在旁边看着,帮她接水。
  大头泡在盆里,流冰海温热的手指穿过它肉肉的身体,在它的每一寸肉肉上细致的抚摸。
  大头十分沉醉,全身都在享受。
  泡在热热的水里,还有心爱的人在身边,真开心。
  那温柔的细嫩的手指啊,洗澡澡好舒服。
  大头幸福的都想打鸣了。
  自从来到这一世,它还没有打过鸣呢,如果洗澡的时候突然破天荒的打个鸣,会不会一鸣惊鸡?
  流冰海认真的给大头搓洗每一捋鸡毛,大头的脚丫立在盆里,身上又暖又软又舒坦。
  但是有敌军在侧,士可杀不可辱。
  它鸡目圆睁,望着刚刚表白的那个小痞子。
  他也配?
  流冰海果然如它所料,对小痣说,“你太小了,咱俩不合适。”
  大头放松了自己的眼珠,很傲慢的白愣了小痣一眼。
  自不量力的家伙,若不是我现在是一只鸡……
  哼哼。
  大头的鸡爪攀爬到流冰海给它搓澡的手背上。
  左搓搓、右搓搓,但是好想摸一摸。
  流冰海一巴掌打下去。
  大头委屈的瘪了瘪公鸡嘴。
  摸摸都不行,真抠。
  刚还帮她干活了呢,她说干完活可以谈恋爱的。
  想回到怀里去抱抱了。
  大头的鸡爪子失望的泡在水里,只能立着浑身的鸡毛,鸡毛抖了抖,抖出一身骚浪之感,它看着流冰海,她却懒得看它,只是一遍一遍的刷洗着鸡毛。
  小痣在一旁看着,想了好久,对流冰海道,“可是我思想很成熟的,姐姐。”
  流冰海,“那有何用,我不喜欢小孩子。”
  对对……便是要这样拒绝他。大头心里想着,鸡冠子也跟着点了一点。
  小痣:“我也知道……所以……”
  嗯?流冰海抬头望着他,他忽的觉得这个平日看起来冷若冰霜的姐姐眼中竟是这么温柔,眼中也依稀有小女孩般的单纯和璀璨。
  这样好的姐姐,应该得有个人保护才对。
  他道:“所以,你还是听贺大哥的,寻个你喜欢的好人家,嫁了吧。”
  哦?流冰海眉眼动了一下。
  “姐姐,我知道你一个人能做好多事,我喜欢你,可是我也希望你幸福,其实我觉得贺大哥也蛮好,你若不喜欢,便再寻个好男人。”
  流冰海听后笑了笑,“怎的,不拉我去与你那展大哥相会了?”
  小痣垂下脸,闷不吭声的说,“他配不上你,姐姐,你是世界上最完美的人。”
  呵,这谬赞倒不敢当。
  “所以,去寻个好人吧,姐姐。”小痣真诚的说,一改往日小乞丐气质。
  大头忽然在水里扑腾起来,小翅膀抖了几下,然后大概是畏惧流冰海的脾气,又安分的收起了锋芒,呆呆的看着她。
  流冰海认真的刷洗着鸡毛。
  大头的肉身子圆滚滚的,抱起来也是十足的沉,五颜六色的油漆好不容易才洗干净,流冰海裹了条单子,把大头抱起来,放进怀里好好擦拭。
  大头在流冰海怀里待的如痴如醉,优雅的鸡爪在她的肚皮上面紧紧的贴着。
  流冰海擦干净它的身子,思量片刻,对小痣道,“也是,倒是可以去安排个相亲的。”
  大头眼珠动了动。
  流冰海抱着大头,使劲的看了看。
  于此同时,张氏茶庄那边也听闻了流冰海的事情。
  尤其是那日,流冰海当街那句“姓张的”,着实是道尽了所有的悲欢,这些悲欢终归会有个终点,或许在谈笑过后,也或许就在一念间。
  管家给张若尘沏上一杯茶,茶庄的茶,新鲜采摘,从茶叶里飘上来的都是清洗之味。
  然而管家心情却不怎么清新,他自知那女人那日在街上说了些什么,镇子小,话传的也快,东三句西三句,都是往庄主心里添堵。
  他也自知庄主心里在想些什么,庄主原定是想着,放那女人走,走个些时日,日子过不下去,岂不还是得回来低头认罪,庄主也定是想着,那女人宁可干那些晦气事讨日子,都不愿回来找他讨日子,可真是心里对他怨恨至极了。
  可他知道庄主心里也委屈啊,分明是那女人犯错在先,怎的他还不能生个气,做个惩戒了。
  他原以为庄主是真的恨那女人,也以为那女人是真的淫|乱不堪,可日日看着庄主这样消沉,看着他无数夜里独自在院中望着高高的墙楼,他便知道他错了,那墙楼是那女人那日推着轮椅决绝而去的墙楼,在那里曾留下她最后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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