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以后,她便是他的唯一了。
  “没有。”过了好久,他才沉着嗓子,对她说,“我在想我们。”
  想我们?
  冯云烟眼睛一亮,“可是真的?”
  是真的吗,是吧……
  张若尘揽过她的肩,“以后,我便只有你了,你可莫要负我。”
  冯云烟眼里有泪,泪汇聚成光。
  窝在庄主怀里,她感觉无比的温暖踏实。
  唯一。
  她终于成为了她的唯一。
  而流冰海对庄主的这份“唯一”已经没兴趣了。
  她现在只想赚钱……
  晦气事做多了,总要换换口味。
  她接了镇大队送饭的差事。
  这差事赚不了太多银子,但能认识不少商户,认识了商户便有机会开辟新大陆。
  队上有一帮土老帽,每天吃干馍馍,流冰海和镇长定好,每日三餐给这些光头和尚送饭,一日三个菜,大锅饭,一荤二素,至于银两,按镇长说的算。
  队上的和尚们不嫌这庄家大娘子晦气,有了正经饭吃,总比咬干馍馍强。
  只是这差事苦,一日三趟的推着直板车去镇上送饭,天气又热,每天下来累的腰酸背痛。
  流冰海干脆顺道又揽了几家送饭的差事,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轰,每天推着直板车在镇上挨家送饭,汗水打湿裙子,没几日就瘦了一圈。
  都说庄里大娘子拼了,定是记恨庄主,不愿给他留个好名声。
  她倒是觉得可笑,她做自己的差事,赚自己的银子,与他张氏茶庄究竟有何干?
  不过一个女人,每天这么奔波确实苦。
  小痣倒是常来帮忙。
  说是帮忙,看起来更像混饭吃,反正是个小乞丐,平日里油水也不足,有了大锅饭,他的肚子倒是可以填的饱饱的。
  这日子苦是苦,但挨着挨着也习惯了。
  一日,流冰海照往常,给镇大队送完饭,便去孙家陶瓷楼送饭。
  老板嫌她来的晚了些,菜已有些凉,便不想付菜钱。
  流冰海道:“这都是新的,只是凉了些,您热热便可。”
  老板是个瘦小精干的男人,没胡子却也瞪眼道,“我热热,要你何用?这菜不能算钱。”
  “那我拉走便是,明日再给您送热的。”
  老板却不依,“那不成,我这里人都饿着肚子等你呢,你拉走了,我的人吃什么?今日算你赠的,别这么小气,明日送来热的,定付你银两!”
  流冰海可不吃他那一套,“收了菜便要给钱,哪有吃白食的。”
  男人一听便火大了,“你这女人怎这么不好说话,吃白食又怎样,你这菜都凉透了,老子今天就要吃白食。”
  说罢便扣下饭菜,将流冰海和小痣赶了出去。
  小痣也不是个好脾气的,被轰出去后一直叩门,边叩边喊,“这家老板吃白食,传出去可不叫人笑话!”
  说完便对街上人喊道:“可都别来这家店,老板黑心眼,赖的很。”
  老板出来,一盆黑水泼在流冰海身上。
  沾着泥的黑水顺着她的发丝往下流,她没言语,抹了一把脸,拉起小痣往回走。
  “姐姐?”小痣追在流冰海身后。
  今日的姐姐和往日很不一样。
  那个连恶狼都不怕的姐姐,怎的被人甩了一盆脏水以后,不声不响就走了?
  流冰海推着推车,小痣跟在身后。
  他越发瞧不懂姐姐了。
  “姐姐,你怎么不理那人?”
  流冰海面无表情道,“还有别家要送,没时间和他牵扯。”
  “但那人很无理耶。”
  “等下饭菜凉透了,要冤掉的银子更多。”
  小痣看她这么辛苦,于心不忍,又忍不住劝道:“姐姐这么辛苦,还不如和我展大哥……”
  说到一半便觉得有杀气袭来,不敢再说。
  流冰海眼神如箭,看着小痣沉默不语,过了会儿,继续推车往前走。
  累了一天回到贺家,流冰海将推车放置一旁,抬脚捏了捏脚踝。
  又酸又麻,胀的很,脚腕仿若两块大石头。
  原主虽然性子玩闹,但到底是享过福的,没怎么受过这般苦。
  小痣:“姐姐?”
  流冰海没什么表情道,“没事,进去吧。”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贺家。
  不远处,一个男人立在月光下,面色沉静的望着贺家大门。
  一袭黑衣,显得夜空下的他孤寂寥寥。
  那女人大概累惨了吧。
  即便苦成这般模样,也不愿对他认一丝错,求一丝原谅。
  呵,还当真是个有骨气,有脾气的。
  只是……那奸夫在哪里?
  她如今落得这般模样,他便逃之夭夭,不闻不问了?
  呵呵,要她自己知道,她爱上的究竟是何人。
  不过都是报应罢了。
  男人的五指在大腿两侧逐渐捏成一个紧紧的拳,后槽牙发出咯咯的声响。
  ——
  贺家大院内。
  流冰海坐在草房内揉脚,小痣忙来忙去的给她置办热毛巾,热毛巾敷上去,温温的,很是舒服。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在屋里聊天。
  小痣一直在痛骂今天那个没良心的黑店老板,扣了菜又不付钱,改日定叫他好看。
  流冰海一直没说话。
  他自己说的唾液横飞,稚嫩的小脸写满忿忿。
  说了一会儿,也累了,停下来,望着流冰海。
  流冰海忽然笑了,问他:“小痣,你到底是谁啊。”
  小痣眨了两下眼睛,“我是你弟弟啊,姐姐。”
  流冰海笑笑低下头,毛巾已经凉了,她递给小痣,“再给我温一下。”
  小痣去温毛巾,那只公鸡立在房中间愁眉不展的看着她。
  对于鸡来说,愁眉不展不是一种表情,而是一种态度。
  它跺着两只鸡脚,心疼不已的看着流冰海。
  流冰海冲它招了招手,“你过来。”
  □□巴的走过去,上下瞧了瞧流冰海,眼神定格在她发肿的脚丫子上。
  流冰海摸了摸它的鸡冠,摸了一会儿,心里叹道,鸡啊鸡,他若有你一半心疼我,也好了。
  说完,心下顿时一愣。
  她在想些什么……
  她是要帮原主斩断这段孽缘,怎么竟对他藕断丝连起来。
  真是该死。
  不是她该死。
  是那系统该死。
  她可以忍受丑,忍受穷,忍受被恶狼追赶被鬼缠身,就是不能忍受自己对他还有一丝丝感情。
  鸡冠上的玉手一动,食指慢慢的在鸡冠上敲了敲,过了会儿,脸上恢复一如既往的平静表情。
  而她,竟然在这只公鸡的表情里,看到了一丝笑容。
  鸡冠子温柔的蹭了蹭她的手,满身娇羞。
  ——
  送菜的银子赚的不多,还是晦气事来钱快。
  流冰海继续做着晦气事,晦着晦着,竟也晦出了名堂。
  人人都道,这茶庄大娘子真了不得,被赶出门,走投无路,连晦气事也做,没成想做着做着,竟然还做上了瘾。
  一日,又一大户人家来找她。
  徐家染坊的管事的,仇大哥。
  仇大哥人如其姓,姓仇,长的也是苦大仇深,左脸上一枚深深的刀疤,眼窝深深的,像鹰。
  找到流冰海,当下便掏出一锭银子,重重的往桌上一拍。
  流冰海看着那锭银子,不动声色。
  仇大哥长的凶狠,掷银子也掷的利落,但说起话来倒是客气许多。
  “请问大娘子,做晦气事可有要求?”
  流冰海一听便知来的不是什么好活,不过晦气事,可哪有什么好活。
  “您有何要求?”
  仇大哥望着这女人,眉清目秀,貌若天仙,真是和晦气二字扯不上半点关联。
  “叠尸的事,做不做?”
  流冰海听了,心里一惊。
  第38章 浪荡的大娘子(10)叠尸,是镇上……
  叠尸,是镇上一种镇邪的说法,意为将一具尸体罗列到另一具尸体上,以压制住那具尸体的邪气。
  尸体,其实只是一具肉身,真有邪气,也是那肉身的魂魄起了邪,腾空飞上云端,变成一股股邪气。
  用另一具尸体压制住它,免得魂尸作妖,便可叫主人安心。
  但有邪气的尸体,一般都是受了冤。
  比如大户人家的某些被陷害的丫鬟。
  流冰海看着仇大哥,冷冷问,“您的意思是……”
  仇大哥露出几丝苦笑,“大娘子莫误会,本府一向善待下人,可是不做那等昧良心之事,是府上来过的一名小厮,叫元宝,您可曾听说过这人?”
  徐家染坊,曾来过一位莫名其妙的小厮,叫元宝。
  那日,元宝扛着一把黑色长棍,醉醺醺闯进徐家,说是要与徐家决一死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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