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陆靖言从会议室走出来,长长出了一口气。这次交流很顺利,他们达成了初步的意向,也不枉他为了这次会面特意准备一番。
长久的专注让他太阳穴直跳,实在不想去拍卖厅凑热闹,索性转身往露天花园走去。
这次的晚宴与寻常宴会没什么不同,觥筹交错间让人厌烦,花园倒是确实有点意思,他正想着不如要两杯酒把林清回也叫出来吹风,突然发现眼角闪过一抹熟悉的身影。
本该在拍卖厅乖乖坐着的人,竟然跑到了走廊上,看着他的方向,陆靖言眯起眼睛。
罗承喜欢享受,所有人都知道他在这家酒店常年包有一个顶级套房,而林清回显然就是在往那个方向走去。
除了这个小混蛋想借他的东风攀高枝之外,他实在想不出第二个解释。
还从来没人敢给他戴绿帽子,更何况是在这种公众场合,他倒要看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到底想怎么找死。
寂静的走廊上,林清回终于看到了那间套房的大门。仅剩几步距离了,他心跳快得仿佛要从胸膛蹦出来,双手难以抑制的微微发抖。他捏住裤子口袋里那柄随身的蝴蝶刀,用那一点金属的冷硬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突然,一个人从身后抓住了他,一股压倒性的力量把他狠狠掼到墙上,脊背和墙壁接触的瞬间发出沉闷的响声,突如其来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咬紧牙关忍下一声痛呼,眨了眨眼,才看清突然出现在视野中的,赫然是本应该在晚宴上的陆靖言。
陆靖言攥着他的衣领,被过度收紧的领口让他喘不过气来,坚硬的指关节抵在他喉咙上,更让他止不住地咳嗽。
“亲爱的,你这是要去哪?”陆靖言慢条斯理地说。
“……您别管。”林清回艰难道,他不知该如何解释,却也不能就此错过到手的机会,只得这样说道。
我别管?陆靖言怒极反笑,他要当面给他戴绿帽子,还敢说让他别管?
他手上再加一分力,林清回顿时什么都说不出来,面色渐渐涨红。
“好好想想,你该说什么。”陆靖言眼底一片冰冷。
林清回紧紧抓着陆靖言卡住他领口的手,艰难出声:“陆总……”
他声音极低,陆靖言下意识凑近,下一秒,一点冰凉就抵在了他的喉咙上。
“放开我,陆总。”颈间的力道随着利刃的威胁放轻了,林清回的声音流畅起来,他慢慢推开陆靖言,确保刀尖始终不离开他颈间一厘米,站稳后还仔细调整了蝴蝶刀的位置,从一失手就容易扎偏的颈部转到锁骨上方,他知道,以特定的角度扎进这个地方,不致命,却能让人瞬间失声,失去行动能力。
“我与您无冤无仇,是真的不想伤您。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没有来过,大家都轻松。”他瞥一眼近在咫尺的套房,把陆靖言反压到墙上,用自己的身体挡住走廊上的摄像头,远远看去就如两个等不及回房的亲密爱人,谁也不知在这看似交颈的动作里隐藏着怎样的刀光。
“至于您担心的事,”他极轻极快地笑了一声,面上犹如掠过一片寒霜,“您放心,我不会让罗承碰我的。”
他愈发凑近,声音低沉如塞壬,是陆靖言从没见过的样子,危险又迷人,和往日里那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判若两人:“您高抬贵手,若是我能活着回来,我会报答您的。”
他说得客气,手上却更往前送了半寸,锋利的刀尖在颈间压出一个极其危险的凹陷,再深一分就要见血。两人心知肚明,这日陆靖言能否全身而退,就只在他一念之间。
“好啊,”陆靖言神色不动,表现得相当识时务,“你把刀拿开,我只当没见过你。”
“不愧是陆总。”林清回不疑有他,松了口气,轻轻一笑。他深知这些大老板最惜命不过,不会因为一时意气以身犯险。陆靖言八成在想回去以后怎么收拾他,但今晚以后,这些就都不重要了。
可就在他刚刚松懈的一瞬,一股无可抗衡的力道拧住他的手腕,狠狠别向一边。他听到自己的腕骨传来一声脆响,剧痛传来,他手上顿时失了力气,蝴蝶刀坠落在地,厚厚的地毯吸收了一切和地毯撞击产生的声音,一切发生的悄无声息。
太过剧烈的痛让林清回脸色煞白,他咬紧牙关才忍住惨叫,胸膛剧烈起伏,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渗出,飞快浸湿了他鬓边的头发,让他看起来狼狈极了。他看向自己的手腕,那里已呈不自然的弯折。
陆靖言竟是生生将他的腕骨拧脱了臼。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疼得忍不住弓起身子的林清回:“现在,你告诉我,关不关我的事?”
第59章 59、只杀他,不杀你
林清回被陆靖言拽进最近的卫生间隔间。
其他人都在宴会厅赴宴,走廊上空无一人,没人能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陆靖言的手劲大得惊人,即使林清回不顾手伤拼命挣扎,仍是毫无还手之力,被拖进隔间后直接掼在了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
后腰狠狠撞上马桶,疼得他再次蜷缩起来,粗重的喘息回荡在狭窄的空间中,仿佛带着铁锈的味道。
“陆总——”林清回一时站不起来,只得匍匐在地上,完好的那只手撑着地,艰难地抬起头来:“你放我走,我日后一定会给你一个解释。”
他眼前一片血色,却不是出于周身剧痛,而是对于希望即将破灭的绝望。他计划好了一切,却唯独漏算了陆靖言这个变数,现在他被关在这里,罗承却随时都有可能回房。若是他今夜无法与他相会,很难想象日后还会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他无法接受,他盼望了数年的好机会,竟然会这样眼睁睁的错过。
“求求你……”他大大睁着眼睛,死死望向陆靖言:“让我走吧。”
陆靖言心中浮起一丝异样。寻常敢偷吃的孩子若是被抓了现行,必然都上赶着讨好求饶,绝没有像林清回这样一门心思还只想着赴约的。他这样行事,倒是让他信了三分他不是要攀罗承的高枝。
但排除掉这个可能之外,剩下的猜测更令人感到不安,他不由想起林清回不知从哪磨出来的蝴蝶刀。那不是寻常人会用的东西,普通拿来耍帅的小孩更玩不了这么好。他注意到林清回拿刀的手势极其娴熟,一看就是经过了大量的练习才会有的肌肉记忆。
但一个艺术学校的孩子,无缘无故地,拿一把刀进罗承的房间,他想干什么?
他还能干什么?
本来想着只是把人抓来吓唬吓唬的陆靖言心中一沉,知道自己这是真的不能放走他了。
他一边紧盯着林清回,一边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秦逸,你上来一趟,东边的卫生间。”
他刚挂掉电话,地上的林清回突然动了。
他不知积攒了多久的力气,猛地从地上弹起来,手肘狠狠向陆靖言腹部袭去。
陆靖言却比他想象的反应还快,侧身躲过后一拉他的断手,按着他一拧一折,将他两只手牢牢扣在一起,同时脚下一绊,叫他狠狠跪倒在地,膝盖撞在坚硬的地板上,发出一声可怕的闷响。
“老实点!”陆靖言低喝,手下的人挣扎得厉害,他不得不扯下自己的领带将他的手牢牢捆住,才敢松手站起身来。
林清回委顿在地,剧烈地喘息着,眼角通红。他不得不承认,他今天是不可能出去这个隔间了,与仇人不过咫尺之隔,他却无法再进一步。
他此时无比后悔,何必非要求个周全,若是方才他在与罗承第一次见面时就贸然发难,未必不能得手。也不至于沦落到这种无力回天的境地。
陆靖言看着他这副样子,深深拧起眉头:“你到底要做什么。”
“你放了我,我就告诉你。”林清回咬牙道。或许是疼痛作祟,他声音里都掺着血的味道,浑然不似平日里那副温声细语的样子,看起来竟似换了个人。
但莫名的,陆靖言就是知道,虽然他平时的伪装天衣无缝,但眼下这个带着血腥气的少年,才是林清回本来的样子。
秦逸来得很快,林清回还没缓过来,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隔间里的场景让秦逸顿了顿,才站在门外问道:“陆总,怎么处理?”
“先带回车里吧,”陆靖言捏了捏眉心,深深看了林清回一眼,侧身让开路,“看好他,别让他跑了。”
“明白。”秦逸颔首,进去拉起林清回,熟练地将他半拖半扛起来,若是有旁人撞见,也只会以为他是在照顾醉酒的朋友。
“等一下。”他刚刚走出门,陆靖言突然叫住了他。
他指尖一挑,从林清回颈间勾出他的领带,摘了下来。
他的领带还在某人的手上,只得退而求其次,换一条用了。
秦逸见他没别的吩咐,就带着林清回下了楼,陆靖言则重新打理好自己,衣冠楚楚地走出卫生间。
明亮的走廊上,一点光芒突然闪过他的眼角,像是什么金属的反光。他侧头看去,发现那是林清回的蝴蝶刀,老式刀具静静躺在华贵的地毯上,和周遭的一切都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