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年轻服务生一愣,看向鹿汀朝。
果然很帅,皮肤白,眼睛大,就是大概刚刚对世界失望过,有种以一己之力鼓励全世界的冷傲感。
宾客很多,有些知名,也有些陪客。
鹿汀朝一看就想像个陪客。
那名始作俑者立刻爆发了:“小朋友,我劝你不要乱说话。世纪酒店的监控也是你想调就调的?就算想帮别人也掂掂自己斤两,一个无名小卒,乱泼脏水我是会送你去监狱……”
“怎么不能调呢?”
庄稷站在了鹿汀朝面前。
不知何时从门口进来的首席执行官急匆匆小跑到庄稷面前,身后还跟着运营和法务总监:“老板,我刚从国外开会回来。您怎么今天也亲自过来了?”
老板?
世纪酒店占据b市最好的地段,往往承担着最重要的礼宴场合。
外人曾经传言世纪酒店是私人所有,且老板更换过数次,但从没有人扒到过老板究竟是谁。
鹿汀朝:“?”
众人:“???”
庄稷神色平淡:“费家宴请。”
首席执行官一点头:“具体事宜我已经跟法务沟通过了,老板,您看夫人这事儿怎么解决?法务认为可以从侮辱诽谤入手草拟相关章程,要求公开道歉。”
庄稷平日看人的神情也是冷的:“那就道歉吧。”
鹿汀朝一愣。
他从十几岁就开始看庄稷那种高高在上的眼神,后来他以为那种眼神不见了,今天才发现似乎并不是的。
“我道歉我道歉!”
撞人的人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名流,无论是惹到庄稷,还是突然知道鹿汀朝和庄稷的关系,都已经彻底软了:“需要我怎么道歉,我都配合!”
那人走到鹿汀朝面前一个九十度鞠躬:“庄太太对不起对不起!”
鹿汀朝:“……不,不用了。”
庄稷将鹿汀朝圈进了怀里:“远一些,别吓到我爱人。”
*
宾客散去。
精明的人更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何况事到如今,除了鹿汀朝以外,庄稷根本不在乎外界究竟知不知道他和鹿汀朝的关系。
庄母和姜容都喝了酒。庄老太爷的古董车还在车库,按惯例,庄稷应该先和庄母回去见一趟庄老太爷,顺路把姜容送回家。
鹿汀朝却坚决的一点都不想回庄家老宅。
时间已经不早,庄稷犹豫片刻,将自己的车钥匙给了鹿汀朝:“回家等我,乖乖,嗯?”
“知道啦。”
鹿汀朝晃晃车钥匙,头也不回的上车溜了。
庄稷看着鹿汀朝,原地站了一会,在庄母的催促下也上了车。
夜晚的b市路面宁静宽阔。
鹿汀朝只喝了两杯橙汁,神色清明。
红灯。
鹿汀朝放了点音乐,顺便从自己的零食箱里取了一包青柠味薯片。
嘎吱嘎吱。
灯光转绿。
鹿汀朝用湿巾擦了把手,正要松开刹车。
却见车前斑马线上一个正慢慢走路的人身形突然停驻,然后晃了两晃,徒然倒地。
鹿汀朝:“???”
碰瓷啊?!!
第18章
夜深人静,四下无人。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并不寒冷的风吹透了鹿汀朝凉飕飕的心,他从车窗探出脑袋:“兄弟,是男人就不能说不行,给你七秒钟,快起来!”
倒在他车前的人衣着简朴,四肢僵硬,一动不动。
鹿汀朝悲伤的道:“兄弟,你死了吗?”
回答他的只有夜色。
鹿汀朝只得坐回车里,拿出手机开始搜索这种情况他打方向盘绕开算不算见死不救——
搜索完毕。
鹿汀朝面带绝望的拨打了120,打开双闪,下车蹲在了那人旁边。
夜深人静的120倒是来的很快。
鹿汀朝跟着医护把人送上车,又从兜里摸出一个之前给鹿兜兜买的但鹿兜兜不吃的草莓味棒棒糖,坐在边上一边嗦棒棒糖一边回答医护人员的提问。
“他晕倒之前有什么动作么?比如捂胸口或者用手摸脖子?”
鹿汀朝摇头,伸手示意:“没有,他啪叽一下就倒了。”
医护:“那倒下前走路的姿势正常吗?”
鹿汀朝:“挺正常的,两条腿走路。”
医护:“……”
最边上的一名小护士提问:“额……在你蹲在他身边这十几分钟,你就没有尝试心肺复苏或者人工呼吸一下吗?”
“我不会。我怕他本来没死结果被我给摁死了。”
鹿汀朝语气真诚的说,“不过我替他祈祷了。哦……祈祷生效了,你看他睁眼睛了。”
医护人员:“……”
这个满脸都写着不靠谱的漂亮司机终于说了一句能听的话,躺在担架的那个人真的醒了——他摔倒时蹭破的胳膊渗血染红了洗的发白发皱的短袖,眼神却一片苍然。
鹿汀朝伸长脖子去瞅,才发现这担架上的人竟然有些眼熟。
靠!
这不是刚刚宴会上那个被姜容为难的服务生吗?
鹿汀朝顿时愤怒了,隔着医护也要指指点点:“好哇,是你!你不去拦姜容的车,反而拦我的,恩将仇报啊!恩将仇报!”
医护:“……”
医护不得不分出两个人过来拉他:“先生,你先冷静,他才刚醒,还没有彻底脱离危险,你先坐下!”
鹿汀朝的眼神也开始悲怆:“天理昭昭,光天化日,竟有此等农夫与蛇的故事!”
医护:“……”
“对,对不,起……”
躺在担架上的服务生也看到了鹿汀朝,他戴着心率检测仪的手指艰难的向上抬起,氧气面罩下的苍白双唇一张一合,“我……”
他的每一个字都说得无比艰难,正巧这时第一波的体征监测报告显示出来。
看到数据后医护立即发出尖锐暴鸣,让鹿汀朝退到一边:“他低压都快没了,赶紧准备急救!”
鹿汀朝:“……”
服务生却终于清醒了过来,他伸手摘掉了自己的氧气面罩,执拗的伸手去推医护:“不用。”
他脸色惨白,呼吸不畅的喘息好几次,才道:“别给我治,我没有钱。”
鹿汀朝:“……”
医护:“……”
几名医护当即把面罩和血氧重新给他戴上:“先安心治疗,等抢救过来再说。”
服务生还要坚持:“我……”
“哎呀!你就先放心治疗吧,大小伙子先活下来总能挣到钱的。”
刚才说话的小护士给了服务生一针,“我看替你打120的那个小帅哥像个有钱的,不行你把自己卖给他还债咯,好了,先睡一觉。”
鹿汀朝:“我……”
*
在多数情况下鹿汀朝都觉得自己是个坏人,但在很偶尔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其实也还行。
比如说在医院在通知那名服务生的家属时发现他无父无母,只有一个奶奶,奶奶还刚在这间医院过世,甚至都没出头七——只能把情况通知给了服务生的学校,还是b市最知名的no.1大学。
然而这里距离大学很远,他的辅导员和舍友赶过来还需要一些时间。夜晚的医院急诊很忙,于是只能先把相关资料和票据给到了鹿汀朝手里。
鹿汀朝在走廊里坐了会,起身到收费处把钱给交了。
也不多,几千块。
只不过交完回来后刚好给那人会诊的主任从病房出来,拿着病历看到鹿汀朝:“宿宁郁家属?”
鹿汀朝:“啊?我不是。”
主任:“我知道他家情况,他奶奶刚因为这个走的。你是他辅导员吧?你还挺年轻的。”
主任展开病历,“他家这个心脏病是遗传性的,我的建议还是尽快手术,他身体不能再拖下去了。虽然经济困难,但还是希望你们校方能积极帮他想想办法,你们是名校,我记得他成绩也是全系第一,我们各方还是尽力。”
鹿汀朝:“啊……”
“那就先这样。”
主任交代完情况,“我先去查房,有情况我们进一步沟通。”
两人就站在病房门口说话。
主任要走的时候,鹿汀朝鬼使神差往病房里看了一眼。
床上的那个服务生平躺着,透明的液体同时从左右手的输液管流进他的身体里,无声无息。
鹿汀朝上前追了两步:“那……那个主任,他这个情况做手术费用一般是多少啊?”
主任叹了口气:“他奶奶在的时候没有医保,都是靠他打工赚的现金。他……不知道大学统一购买的学生险交了没有,如果没有,全部费用大概在十五万左右,当然,这是最基础的治疗费。”
鹿汀朝:“我知道了。谢谢主任。”
他没有进病房,在走廊上又等了一会儿,等到了宿宁郁的辅导员和大学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