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连睿廷喘匀呼吸,向后捋了把汗湿的额发,说:“我和三三第一次玩,小濂比你们小,不公平。”
韩墨:“也是,那等你们练练再玩。”
连睿廷:“你们也住这里吗?我能来找你们玩吗?”
“可以,”韩墨分别指了指方向,“我家住那,成沛在那边,贺昭就在前头。”他转头问贺昭:“你爷爷在不在家?去你家喝口水。”
贺昭扫了眼在场的几人,不确定地说:“不在吧,反正我出门的时候不在。”
“那就好,走走,喝口水,渴死我了。”韩墨招呼大家一起走。
连睿廷不解:“为什么要问他爷爷在不在?在会怎么样?”
林成沛:“倒也不会怎么样,就是他爷爷非常严肃,去了怪拘谨的。”
韩墨:“贺昭也怕他爷爷。”
贺昭瞅了眼新同伴,嘴硬:“谁怕了。”
韩墨哈哈大笑:“行行行,你不怕,我们怕行吧。”
连睿廷不禁心生好奇,什么样的爷爷这么恐怖,他爷爷可好了。
到贺昭家,里头一个人都没有,韩墨和林成沛跟进自己家一样,自顾开冰箱拿水,“睿廷,你想喝什么?”
连睿廷打量了圈屋里的环境,整体装饰低调简朴,他看向韩墨,回:“可乐。”
“没有,”韩墨扔给他和薛三江濂各一瓶鲜榨果汁,“贺爷爷不允许贺昭喝可乐。”
连睿廷惊愕:“那他确实很可怕。”他爷爷奶奶才不会限制自己吃喝。
贺昭灌了口水,瞪韩墨一眼,找补:“我也不爱喝。”
林成沛无情拆穿:“得了吧,每次暗示赵靖给你带可乐。”
贺昭同样瞪他:“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说完瞄了眼连睿廷。
连睿廷眨巴眼,他好别扭啊。
第58章
那天在贺昭家, 六个人边看电视边聊起天,韩墨和林成沛对连睿廷很是好奇,问了许多他在国外的经历, 同时自然而然地分享他们的生活, 拉进彼此的关系。
贺昭话不多,眼神总是不经意滞在连睿廷脸上, 那张脸无可挑剔的漂亮, 尤其笑起来十分生动,带着一种未经规训的野性。
江濂和薛三两个闷葫芦,乖乖坐在连睿廷身边, 守护神似的。
聊着聊着到傍晚, 大人回来了。
“爷爷。”贺昭最先反应。
韩墨林成沛江濂纷纷站起来叫“贺爷爷”,身板挺得有模有样, 刚才玩笑轻松的氛围霎时凝固, 个个脸色正经,不至拘谨, 看着规规矩矩。
连睿廷目光从他们身上移向来人,对方脸上沟壑蓄着不苟言笑的肃然,目光如炬, 挺拔的身姿撑起板正的中山装,光是站那就散开一股无形的威严。
这就是贺昭的爷爷?好严肃啊!
他咧出乖巧的笑:“贺爷爷好!”
薛三跟着叫了一声。
贺老一顿,拄着拐杖走到他面前,打量:“继横的儿子吧, 长得真标志。”
连睿廷笑眯眯:“是的, 谢爷爷夸奖。”
贺老扫了眼几个孩子,说:“时候不早了,留下来吃顿饭吧。”
“好啊。”
“不了贺爷爷。”
连睿廷和韩墨异口同声, 话音一落,静了几秒,韩墨暗暗给他使眼色,边说:“不好意思贺爷爷,打一下午球一身汗,上桌实在不太像话,改天再来玩。”
连睿廷读懂他的眼色,虽不明缘由,也配合扯了扯衣服,“你一说我想起来,”他对上贺老的眼睛,笑道:“不好意思爷爷,今天不留下来了,后天三三生日,爷爷来我家吃饭呀。”
贺老微微颔首,冲着这张纯真的笑脸,缓和了语气:“好,我会去。”
连睿廷牵上薛三,和一老一小挥手:“那我们先走啦,后天见爷爷,后天见贺昭。”
“先走了,贺爷爷。”
贺昭愣了下,反应过来要回一句,一群人已经走出客厅。
离开贺家,连睿廷回头望了眼,推着自行车,问韩墨:“为什么不能留下来吃饭?”
韩墨拍了两下篮球夹入臂膀,和林成沛相视一眼,一言难尽道:“你不觉得贺爷爷很严肃吗?”
“有点,所以呢?”
林成沛似想起什么,五官皱了皱:“规矩多啊,把我们当兵训呢,食不言都是小事,碗筷不能碰出声音,吃饭不能超过十分钟,姿势必须端正,不能拱背等等,都超出一般礼仪了。”
连睿廷好奇问:“他是军人吗?那贺昭好可怜。”
“是啊,退了也没清闲。”韩墨摇摇头,“反正贺昭以后要从军,他都习惯了,我们就别去遭罪。”
连睿廷惊讶:“贺昭要当军人吗?”
林成沛笑说:“很正常啊,你回来不就是要走你爸的路吗?”
“我爸爸的路?”连睿廷到现在还不清楚连继衡是做什么的,不晓得家里什么情况,乍听这话,一头雾水:“我没有想好以后要做什么,妈妈让我回来学习,长大了再选择自己喜欢的事。”
韩墨看了眼林成沛,抬臂搭上连睿廷的肩:“你刚回来,还早呢。”他放下手,指了指前头岔路:“我们走啦。”
连睿廷:“后天来我家吃生日蛋糕。”
“好。”
等韩墨和林成沛的身影消失,三人骑上自行车回家。路上连睿廷问江濂自己爸爸做什么的,江濂就把家里情况跟他仔细说了一遍,包括韩墨和林成沛贺昭的身份。
连睿廷听得似懂非懂,他在国外过得是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的结合生活,在金色大厅与知名艺术家同台表演,也在荒野就着动物粪便啃罐头。
骤然回来,他对自家亲爹所处的环境没有概念,只知道爸爸爷爷奶奶都是当官的,姑父家也是当官的,应该蛮厉害。
这份厉害在薛三生日宴那天,有了一点具象化的影子。
那天他们两穿着西服,打扮得俨然矜贵的小王子。大早上家里很热闹,七大姑八大姨,听都没听过名称的长辈齐上阵,把连睿廷围得团团转,纷纷祝他生日快乐。
连睿廷拉着薛三,认认真真地强调:“是三三的生日,我的生日已经过了。”
连奶奶抱着他笑呵呵说:“一起一起,囝囝,今天给你补个生日,奶奶都没和你一起过生日呢。”
“可是……”连睿廷总觉得不太好,这样大家都只看他了。
薛三丝毫不在意,私下劝他:“没关系,我又不认识他们,不需要他们的祝福,”他环着连睿廷的腰,紧盯着他,小声道:“只要你祝福我就好了。”
连睿廷捧着他的脸,语气诚挚又郑重:“三三,生日快乐,每一天都快乐。”说完他亲了亲薛三的脸。
薛三心满意足地回亲了下他的脸。
虽然薛三不在意,但接下来所有祝自己生日快乐的人,连睿廷都会补上一句“还有三三,今天是三三的生日”,如此薛三也会收到一份生日祝福。
生日礼物堆在客厅,垒成一座小山。他们两没去拆,一心扑在舅舅送来的礼物,一只蓝孔雀。
客户送的,有两只,舅舅想着连睿廷喜欢动物,在连继衡身边没什么机会接触,便送了一只过来。
韩墨林成沛贺昭到时,连睿廷薛三江濂正在努力让孔雀开屏。众人齐齐出主意,最后做了个蓝楹花花环,戴到连睿廷头上,招得孔雀开了个屏。
除却他们三,今天还有不少同龄伙伴,主动过来和连睿廷交朋友。
简直旱的旱死涝的涝死,想当初在国外,认识个朋友总是不能长久,眼下一群,连睿廷记得迷迷糊糊,光记名字不够,还得知道谁是谁家的。
林成沛告诉他,大多表面友好就行,未必要深入,比如某某和他爸不太对付,某某某是他爷爷提拔的,但是站到了对立面。
他们的真情基于利益共同体,阶级有别,亲疏有别。
连睿廷单纯的世界观受到了极大冲击,直到晚上宴会,他被连继衡和爷爷奶奶领着认识了许多长辈,从他们对人的言辞和态度中,他隐约明白了林成沛的话。
不过明白是一回事,做到是另一回事,他的世界观依旧纯粹,不受影响。在严肃如贺老面前,连睿廷尚且不害怕,遑论其他人,他仪态大方,嘴甜地称爷道叔,分个水果哄得大人喜笑颜开。
回家小半个月,除却爷爷奶奶,陪伴自己最多的是姑姑,但姑父迟迟没有出现过,今天可算见着了。
对方对他的态度不亲不热,而且一靠近,江濂就不高兴了。
连睿廷觉得奇怪,没来得及问,江濂的大伯,也是连继衡的好友,表达了相当热情的关爱。在大伯面前,江濂反倒挺乐意亲近。
很奇怪,但一晚上想不通的事不止这一件,连睿廷也就搁置了。
切蛋糕前,他上台演奏了一首《小狗圆舞曲》,水晶吊灯下,他的发丝熠熠生辉,整个人都在发光。
薛三在旁边看着,所有人在下面看着,同龄的,年长的,熟悉的,陌生的,这一刻世界的轴心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