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眼看说服不了,沈誉决定用强的。
他支起身子,往程澈那边压下去,手柄已近在咫尺。然而沙发太软,沈誉跪在上面,很快就失去了平衡。
摇晃几下,沈誉毫无意外地摔在了程澈身上。
其实也没什么,对这种事,程澈还是会心跳加速,但不至于过度紧张。两个人无言相望片刻,程澈缩回手,把手柄塞进沈誉怀里,妥协道:“给你吧。”
沈誉没应答。
程澈等了几秒,但沈誉既没有拿走手柄,也没有其他表示,只是将视线移到了他的嘴唇上。
是索吻的意思吗?
程澈迟疑着扬起下巴,慢慢贴了上去。
间隔越来越近,近到仿佛只能插进去一张白纸,沈誉却兀地用手把身体撑起来,退到了沙发的另一边。
夹在两人中间的手柄滑落到地毯上。
沈誉有如老僧入定一般,双眼盯着屏幕,不动如山地说:“继续,还是你自己打吧。”
“哦。”程澈弯腰捡手柄,没去追究什么。
沈誉想说的事自然会说,不想说的事,再问也得不到结果,问多了还招人烦。
那些按键操作,程澈还是不太擅长,但一直到通关,沈誉都没有再催,更没去抢手柄。
两个人磕磕绊绊地打通游戏,沈誉表面古井无波,实则内心极其崩溃。
程澈要亲他,他却只能避开!
乱麻能否斩断尚且存疑,但沈誉觉得,再这样下去,他迟早要被自己难受死。
有这份坐怀不乱的定力,他大概离遁入空门不远了,也不知道死后能不能烧出个舍利子。
也许是上天垂怜,沈誉也没难受太久。
因为不到一周,他又接到了沈嵘的来电。
沈誉估计沈嵘是来问他办手续的事,本想随便应付几句,不料沈嵘一出声就扔了颗炸弹:“你爸在公司晕倒,被紧急送医了。”
沈父年近六十,其实还属于中年人的范畴。由于工作繁忙、应酬太多,他的一些指标不很健康,但平时有精心保养,身体应该还过得去,怎么会没有征兆的晕倒呢?
“什么原因?”沈誉问。
沈嵘用冷静到近乎无情的口吻说:“还在检查,医生怀疑是脑出血。”
就算再没常识,沈誉也知道脑出血有多危险。一旦抢救不及时,人就没了。
“为什么会,”沈誉有点说不出话,“这样?”
“你爸本来就有高血压,都是靠吃药控制的。今天上午,林建忠来找了他,中午就出事了,不清楚两者有没有关系。”
在远旸科技最艰辛的时候,沈父这个主心骨倒下了,只会让一切难上加难。
“沈誉……”
听着声音,沈誉居然能想象出沈嵘揉着眉心的样子,他打断道:“我买最早的航班回去。”
那是他的父亲,虽然感情淡薄,但也是他的父亲。
沈誉跑出教室,跑出学校,回到无人的家中,随便捡满一个行李箱,然后打车去了机场。
飞机缓缓升空。
这趟航班时间最为合适,但不提供网络。十来个小时的航程,沈誉都处于与世隔绝的状态。
他想起临走前还没告诉程澈自己离开的事。
可告诉他什么呢?
沈誉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回来,甚至会不会回来。
说不定等他回巴黎,程澈的学期都结束了。
快刀斩乱麻,快刀斩乱麻。其实不说也是一种快刀斩乱麻。
突然的不告而别一定会让程澈讨厌他,但比起让程澈伤心,他宁愿让程澈讨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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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澈好几天没在家里见到沈誉。
起初,程澈以为沈誉又在躲他。可他想破脑袋都没想出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害得沈誉要逃跑。
后来,程澈开始担心沈誉是不是出事了,什么车祸、绑架、谋杀,统统在他脑海中过了一遍。
他给沈誉发了很多消息,全部石沉大海。
就在即将报警之前,程澈收到了吴闻雪的好友申请。
滑雪那回,吴闻雪为了给男友庆生,拉了一个志愿者小群。生日过完,虽然没人在群里发言,但群一直没解散。
吴闻雪正是通过那个群加上程澈的。
程澈和吴闻雪没有太多共同话题,吴闻雪单独找他,应该和沈誉不无关系。
程澈点了“同意”,对面立刻弹出一条信息。
【wwx:澈澈,那个你周末都在家吗?】
【程澈:在的,有事吗?】
【wwx:嗯,有点事】
顶上的提示栏一直在“wwx”和“对方正在输入”之间变换,可见吴闻雪心情之复杂。
好半天,程澈才等到下文。
【wwx:周末我带师傅去搬沈誉的东西,要麻烦你给开个门】
【程澈:搬东西?】
【wwx:他回国了】
【程澈:这样啊】
【程澈:他没和我说,我也联系不上他】
【wwx: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wwx:沈誉还没有和我联系过,是他哥哥拜托我把沈誉的私人物品寄回去】
程澈垂眸,目光在“他回国了”四个字上停留良久。
沈誉家的状况,程澈并不是完全一无所知,因此,沈誉回国,程澈不算太惊讶。
只是,于情于理,也该知会他一声。就算没什么特殊的关系,他们好歹都是住在一块儿的室友吧。
这些话没必要和吴闻雪说,程澈简单打了几个字。
【程澈:我周末都在,你随时可以来】
沈誉一走,程澈不用再费心做饭。星期六,完成了上午的学习任务,他在厨房里翻出一袋泡面煮了填饱肚子。
饭后没事,程澈也不想待在客厅。刚在卧室休息几分钟,吴闻雪就带着搬家团队上门了。
四五个专业人士背着大包小包在屋里收捡,程澈和吴闻雪只在书房帮忙,没进沈誉的卧室。
沈誉在这住了将近一年,零零碎碎的东西很多。沈嵘仅要求打包重要物件,因此,其余的都留在了家里。
经过一个下午,满满当当的房间空了不少。装车之前,搬家师傅将打包时留存的照片展示给吴闻雪确认。
吴闻雪也不知道沈誉有什么,匆匆翻了一遍算是验收。
程澈站在一边,格外留意了饰品那张照片。
没有他送给沈誉的耳钉和戒指。
“所有饰品都在这儿吗?”程澈问。
“是的,”搬家师傅道,“首饰类物品我们不好判断价值,所以全部收进来了。”
“好的。”程澈点头。
送一行人下楼,程澈和吴闻雪道别。
“你回去呗,”吴闻雪说,“沈誉可能换联系方式了,我要知道了和你说一声。”
吴闻雪其实挺内疚的。她是让沈誉快刀斩乱麻,但她也没想到沈誉会不告而别、突然消失。
“不用了,”程澈笑了笑,看得出有些勉强,“谢谢你啊。”
换联系方式总要时间,他那么多信息,沈誉不可能一条也没看到。
既然没回,那意思也很明显了。
吴闻雪也不好再说什么:“那我走了啊。”
“嗯,”程澈挥手,“拜拜。”
第37章
沈誉彻底搬离,并不代表程澈可以独占这套公寓。
二月份,半年租期结束,程澈又与房东克莱斯女士续签到了七月,条款和从前的一致。
但那个时候沈誉还在。现在沈誉走了,程澈负担不起一整个公寓的租金。
他可能需要给自己找一个新的室友。
除了每月交房租这种固定事项以外,程澈还没有和克莱斯女士私下接触过。
这是第一次。
程澈给克莱斯女士打了一通电话。只是有些事情一句两句说不清,沟通过后,克莱斯女士邀请程澈去她家面谈。
某个上午,程澈趁着没课,乘地铁去了克莱斯女士家。在那里,他总算知道了原定的那套studio无法出租的原因。
studio与克莱斯女士自住的宅邸连在一起,里面关着她的小儿子。
之所以称为“关”,是因为克莱斯女士的小儿子患有躁狂症,经过治疗,虽然病情有所稳定,但一旦受到刺激,还会乱砸东西。无奈之下,克莱斯女士只能让他单独住在一墙之隔的studio,每天去照看他。
“当初studio的事,真是抱歉,签下合同以后,他才生病的,我一时着急忘记告知中介了,差点让你没地方可住。”克莱斯女士说。
“没关系的,”程澈如今的法语水平足以应对这种日常交流,“希望他早日康复。”
“谢谢,他好得差不多了,”克莱斯女士微笑道,“对了,亲爱的程,你是为了什么事找我来着?”
程澈组织了一下语言:“我现在那间公寓,原本是和沈合租的,但是他搬走了,短期内恐怕不会回来,我是不是需要联系一名室友来分摊房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