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纪颂书微笑着感谢,随手糊弄一坨字迹,然后紧张地问:你有没有看到一个蓝眼睛、穿着黑大衣的中年女人?
请问你有没有看到一个蓝眼睛、穿着黑大衣的女人?
请问你有没有看到
请问
她四处找人询问,连门口的保安都抓住问了一圈,没有回音,那个人影就那么消失在了人海里,再无踪迹。
回到后台的时候,她还是浑浑噩噩、恍恍惚惚的。
商刻羽已经到了,面带微笑,怀里抱着一只巨大的贝果兔玩偶在等她。
恭喜演出顺利。商刻羽把玩偶塞到她怀里。
谢谢。纪颂书下意识接过来,把脸埋进玩偶肚子里蹭了蹭,还是魂不守舍、双目无神的。
一时无话。
一旁的艾德琳眼睛骨碌碌地转,趁机说:刚好商刻羽你也在场,我有个问题要问,她转向纪颂书,你愿不愿意
不许问。商刻羽直接打断她。
艾德琳不满地:我在和她说话,不是和你。你是她的经纪人吗,还是她的老板?
纪颂书终于注意到她们的对话,茫然地把目光转过来,看向艾德琳:你刚刚想问什么?
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去巡演?后面几站是新加坡、法国、荷兰
我还得上学,可能没法去了,纪颂书抱歉地笑笑,祝你之后的演出顺利。
艾德琳惋惜地叹了口气,撇撇嘴,给商刻羽一个你赢了的眼神。
纪颂书拉了张椅子坐下,有气无力地抱着贝果兔玩偶,陷在沉思里。
商刻羽注意到她的异常,帮她把凌乱垂下来的长发别到耳后,拍拍她的脸,问:怎么跟失了魂一样?
我我
纪颂书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那个长得很像商刻羽的身影是真实存在的吗?是不是她太希望商刻羽在台下了而出现的幻觉?
到底怎么了?
在那温和的注视下,她鼓起勇气,说:我好像看到你妈妈了。
商刻羽的脸骤然变得阴沉,口吻决绝:不可能,你看错了。
她和你长得很像,几乎是一模一样,我还以为是你在下面,我觉得我没有看错。
念念,不要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商刻羽的语气严肃。
我没有开玩笑。
商刻羽抿了抿唇,整个人的气质瞬间变了,像是罩在看不见的玻璃罩里,密不透风,阴沉而可怖。
纪颂书后悔了,她感到一种山雨欲来的不安,或许她不该开口的,但晚了,现在已经无法把说出口的话撤回去了。
商刻羽拉住她的手腕。
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她们在艾德琳茫然的眼神和诧异的喊叫中离开。
纪颂书一路被拽着走到停车场,你要带我去哪里?
商刻羽不说话,她的表情相当可怕。把纪颂书关进副驾驶,她一言不发地启动车辆。
一路上,商刻羽都在猛踩油门,几乎是擦着超速的线在行驶。
纪颂书被惯性紧紧压在车座上,心扑通扑通狂跳着。
她忍不住透过后视镜偷看商刻羽的表情,却发现她正恶狠狠地盯着前方的道路,像是要把挡风玻璃和柏油马路给生吞活剥了。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带你见一个人。
见谁?
到了你就知道了。
车开了很久很久,将近两个小时。期间,纪颂书看到窗外一闪而过的路牌,她们已经离开了风原市的范围,进入了水临市。
这是商刻羽之前出差的城市。带她去那里做什么?
带着这样的疑问,她们抵达了目的地。
一下车,白色的建筑上四个红色的大字映入眼帘。
兆康医院。
你带我来医院干什么?纪颂书不解。
商刻羽不回答,只是领着她进门。
一进来,纪颂书就感到一阵极强的违和感,满目都是摄像头,似乎在监视着她。
监控里的她四处张望着,对上一眼就迅速地撇开头,显得心神不宁。
四周静悄悄的,安静得出奇,这医院似乎隔音特别好。纪颂书向侧面一瞧,墙上还挂着一副作息时间表。
六点四十五,服早药。
八点,正念治疗。
九点半,各项检查及治疗。
晚上八点,晚药
纪颂书惊异地发现,这是一座精神病院!
她看到过很多关于精神病院的资料,本能地对这个地方、对这里住着的无法控制行为的群体感到害怕。
商刻羽带她来这里干什么?难道因为她说自己看到了本该去世的人,商刻羽就觉得她精神出问题了?
她赶紧去牵商刻羽的手,紧急地说:我没病,真的,在剧场可能只是我眼花了,看错了,我没病,你相信我。
手怎么这么冷?商刻羽搓搓她的手。
我没来过这种地方,有点害怕,你不是要把我关进来吧。
当然不是。
她们走到前台,前台似乎认识商刻羽,立刻恭敬地站起身来,微微鞠躬,商总。
我找病人001号。
好的,病人001号在五楼,会有专人为您带路。
不用,我认识路。
商刻羽牵着纪颂书走进电梯。纪颂书注意到,电梯最高只能到达四层。
出了电梯门,商刻羽又带着她拐到一座楼梯。走上楼,就到了五楼。
整个五楼都没有窗户,压抑、沉闷,连一盆植物都没有,四处都是惨白的墙、白凄凄的灯,透露出一种诡异非常的气氛,纪颂书的心跳得更快了,她注意到商刻羽的手也和她的一样,变得冰凉了。
整个五楼只有一间病房。病房的门牌上写着:0001号沈兆康
刹那间,纪颂书明白了什么,她的呼吸紧迫起来,心脏擂鼓似的狂跳,快要把鼓膜震聋。
病房里。
一堵玻璃墙隔离了里外两个世界,玻璃墙外,商刻羽和纪颂书静静地伫立着,墙里,是一张手术台,手术台上躺着一个男人,他的四肢被皮带束缚。
纪颂书只在电影里看过这样的情形,一般而言,有暴力倾向的病人才会被这样对待,看那人暴起的青筋、直瞪着天花板的眼睛,绝对是这种类型,纪颂书往后缩了缩,害怕手术台上的男人突然暴起变成丧尸,撞碎玻璃墙开始吃人。
这人是?纪颂书问,并非不知此人的身份,她想试探商刻羽的态度。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商刻羽的声音淡淡的。
商刻羽敲敲玻璃,很快有医生护士进来调整仪器,手术台高度调整,那男人被迫坐了起来。
一看到商刻羽,他双目迅速充血,目眦欲裂,眼珠几乎要从眼眶里弹出来。
纪颂书吓了一跳,她小心翼翼躲在商刻羽身后,问她:你带我来见一个疯子干什么?
你不是说看到我母亲还活着吗?我带你来见世界上最后一个见到她的人。
她接过医生递来的对讲机,0001号,我问你,商斓还活着吗?
被捆在手术台上的人面目狰狞,狂笑着:事到如今你还来问我这个问题?该说的我在法庭上都说过了!真是可怜,一个没有妈妈的小女孩,哈哈哈哈哈哈哈
纪颂书小声问:他是你父你母亲的丈夫吗?
别用那个词。商刻羽冷眼看着那人癫狂的模样,不过是一个劣等基因的提供者,居然敢以我的父亲自居。
商刻羽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
他杀了我的母亲,却被沈家以精神疾病为由保了下来,不用受任何刑罚,当庭释放。
真恶心。纪颂书说。
所以我送他来了精神病该来的地方。
商刻羽捏捏纪颂书的手,不知道是在安抚她还是安抚自己。
这个畜牲和我的母亲结婚,就是看中了她的家世,那时候的沈家是一个负债百万的家庭。
可他没想到的是,我母亲直接和家族断绝了关系,他一分钱都拿不到。
所以他恼羞成怒,打了我的母亲,一直逼迫我母亲向家族要钱,要不到,或者要到的钱不够花,就付诸暴力,害得我母亲第一个孩子流产,流产后没有一个月又怀上了我,生下我之后得了产后抑郁,一直对那个死掉的孩子耿耿于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