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楚服像是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觉得自己的狗当得很不称职。
  她的确差了点低眉顺眼的讨好。
  陈阿娇原本看着棋谱对弈,听到外面的人聊天,神情仍旧严肃,像是入定,指尖却捻得飞快。
  *
  于是第二天,楚服腰酸背痛地醒过来的时候,第一反应是错愣的。
  她忽然开始大口地喘息起来,直到呼吸到鼻腔和喉咙都因为过度呼吸而剧痛,才缓缓止住。
  是昨晚折腾得太过火了。她想。
  阿娇把她使得手段全都变本加厉地还给她。
  开始的时候阿娇还知识学习,后面却惩罚起她的老师来,给她安上罪名,再让她一个一个偿还。
  讨饶和撒娇都试过了,甚至逼出了楚服的眼泪。
  每次阿娇哭,楚服都会心软的。
  可是阿娇却觉得她哭得太好看,于是惩罚更上一层楼。
  “我是什么人?”阿娇贴在她的耳边,温柔呢喃,和动作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主人,小姐。”
  “不对哦,惩罚你。”女孩的声音听不出是高兴还是不悦。
  楚服像是被流放到了不知名的极乐之地,呜呜咽咽,涎水从嘴角低落,泪水从眼角滑落,可是身体像是脱水一般难耐。
  贪水的人遭到了报应,阿娇的气息侵略了皮肉,渗透入骨髓。
  她*每次只有听见“惩罚”两个字,才能勉强聚焦地看向阿娇,然后在对视中迎来有一次的流放。
  “妻子,你是我的妻子。”楚服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喊出来。
  声音控制不住地从她的喉咙里逃逸,显得过分高亢。
  而后才被放过。
  *
  楚服现在翻个身都费劲。
  她挪动了一下身子,发现这种难受并不全都来自于昨晚,但确实都来自旁边的女孩。
  阿娇无知无觉,在她旁边睡得香甜,整个人摆了一个“大”。
  头枕在楚服的胳膊上,一条腿大喇喇压在她的大腿上,导致楚服整条胳膊都麻了。
  楚服揉了揉有些酸胀的头,呼吸滞住。
  她借着熹微看着阿娇熟睡的睡颜,看着她往自己的怀里蹭,嘴里还在喃喃呓语,像是在做好梦。
  就这样看了好久。
  甚至忘了最开始,心里明明蠢蠢欲动着,想要讨一个亲吻。
  ——
  夏家煮盐厂重新落成之日,阿娇前去庆贺,也如愿以偿,见到了景家的那位小姐。
  只是她刚随阿娇在乘凉的亭中坐下,就听外面忽然吵嚷起来,是有人截了夏家庆贺开业用的头彩。
  楚服背上刀,对阿娇说了句“我去瞧瞧”,就出了门。
  陈阿娇忽然觉得有些胸闷,大约是她不在身边总有些不安。
  她按下心里的不适,转头打量起面前的人。
  阳光有些刺眼,明晃晃照着景小姐脸上的疤。
  那道疤痕在眉尾处,并没用头发或者布条遮遮掩掩,大大方方漏着,也就显得没有多么丑陋。
  疤痕颜色最淡的地方,画着一朵墨色的花,并不显得狰狞,像是春天从她的身体里探出来。
  夏夫人是个聪明人,她的女儿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阿娇试探了几句她愿不愿意随自己回京城,去宫里做女官,景小姐立即跪下来谢了恩,只额外提了一个要求:“陈小姐,我想要更名为夏书禾,而非延续景姓……”
  “好。”陈阿娇取来长公主府的令牌来递给她,笑说,“回头我让人拿了文书来,你愿意填什么名字都成。”
  “可是我族中长辈……”
  她抬起食指压在自己的唇上:“你以后就是我长公主府的人,自然也就随我的规矩。你我母亲都是伶俐的人,随母姓不是做坏事,自然也不需要理由,你不必向我解释。”
  夏书禾被阿娇扶起来,直到写下自己的名字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那文书上写着,夏书禾,明察秋毫,遇事果断,是为良佐。今长公主府聘为管事,主司文书会计,
  五月廿一,陈阿娇,夏书禾(画押)。
  陈阿娇看着她一笔一划地写,胸口的烦闷不减反增。
  阳光好像变得更加明媚了,把她扔在了明火之中,血肉焚烧,燃起把自己吞没的光亮。
  那光亮就是阳光。
  头上的那一团,先是留下明晃晃又假惺惺地的金泪来,紧接着当做个轿子,朝她压了过来,还张开一张空洞洞的嘴,慈悲为怀地笑。
  ——“你身边没人,所以我来接你了。”
  那毛笔尖明明写的是她所期盼的东西,像是一个钩子,把她的心脏划得血肉模糊。
  奇异地刺痛带起了剧烈的耳鸣。
  不对,楚服,楚服不应该在外面,应该在她的身边……
  她转身撑着桌子直接翻出了亭子,朝着门外跑了过去。
  外面的尖叫声穿透了耳鸣,所有人都在尖叫,所有人都在乱跑,所有人手上好像都沾了血。
  血的中间是楚服。
  “楚小姐方才受伤了!”
  第40章 “殿下”
  ◎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李煜◎
  好多血。
  “楚服,你怎么,好多血。”她口不择言,看着春枣哭,看着季蓝打湿手绢给楚服擦身子,看着她们把楚服抬进屋子里,包扎她腹部的伤口。
  不,楚服不应该受伤。
  陈阿娇的头忽然很,忽然执拗地认为这一切都不是真实的,现实和记忆在眼前扭打成一团。
  当时出去的明明不应该是楚服!
  她明明是站在自己的身边,明明也被自己封了女官,不可能受伤!
  早上还对着她笑,帮她梳头的巫女此时面色苍白地躺着,整个人都好单薄,像是被人画在床-上的,有进气没出气。
  她伸手去够楚服冰凉的手,却从她手里剥下来一支尚未出鞘的簪子,是那支她送她的藏剑簪。
  上面的玉断了一截,切面坑坑洼洼。
  平时总是喜欢流泪的女孩此时眼角干涩,完全流不下一滴眼泪。
  她不相信。
  “小姐!小姐!京城信使……”春枣忽然大力着门,她还在哭,可是声音里是从未有过的急切。
  她话还没说完,就淹没在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中。
  “陈阿娇接旨!”
  拿着金黄色圣旨的人闯了进来。不顾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人,张开圣旨就读。
  “窦太后病重垂危,急诏陈阿娇回宫伺疾,即刻出发,不可耽误!”
  陈阿娇的腿一软,直直地跪在了地上,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陈阿娇接旨。”
  ——我认识那个金色的卷轴,那是我头上慈悲的圆在人间滚过去,留下的痕迹。
  一口气宣读完两个人死讯的使者笑得见牙不见眼:“那就请小姐速速随我们动身,胶东一切事物由许诵大人暂为掌管。您的行李,由许诵大人收拾,择日送回府中。”
  在众人的注视中,陈阿娇接下圣旨,一步三回头地看着身后不知死活的人,绝望把整个人淹没。
  为什么每次分离都不能好好道别。
  为什么圣旨要现在下?
  为什么楚服会受伤。
  无数个问题盘旋,诘问,无解。
  陈阿娇走出门,又忽然回过头跑回楚服的床边。
  她感觉楚服睁开一点眼睛在看自己,把自己的发簪取下来放在楚服的手心,然后是香囊,是腰带。
  求你知道我在告别。
  ————
  夏夫人一早就闻出不对,朝廷不可能放任工商经营下去,于是一个劲地想巴结官府,想找靠山。
  只奈何丈夫儿子都不争气,只有一个破了相的女儿,有志却无门。
  她不信太子殿下的谋士愿意和自己合作,反倒是在楚服来的第一时间就敞开了心扉,隐晦透露了几句自己想要女儿做女官的事情。
  为此,她愿意牺牲自己的儿子,甚至是银两。
  王爷的确只给了景家几张图纸,至于那厚厚一沓,涵盖了朝廷机密的图纸,都是楚服暗中命人送给严小少爷的。
  小少爷拿到宝贝,兴奋地睡不着觉,爬窗跑来给县令来看,被楚服抓个正着,还没收了宝贝。
  气不过,去喝花酒,被夏家的人撺掇着,才做了那日的盗贼,又被楚服抓个正着,算是百口莫辩,关了几日才放出来。
  家里丢了地盘,严老爷气不过,削减了他出去玩的零花钱。
  他去喝花酒,不能像从前那样挥霍,在花楼被卖唱女嘲讽,又听说自己看上的联姻对象被太子妃看重,要去京城做官了。
  小少爷不服。
  于是恶向胆边生,想和夏家同归于尽。
  嘲讽他的卖唱女,花名叫做童谣。
  ————
  封太子后,梁王刘武算是彻底失去了争夺皇位的可能性,设计坑害了请求立太子的官员后,和自己的兄长也生了间隙,回了侯国花天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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