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人不要轻易说自己不行!万朝观众都看着呢,不争馒头争口气,今天就是你们身为诤臣大放光彩的时刻!”
万朝观众:“……”
宋祖陛下,真的好狠一人。
就这般一直捱到了天黑,刘裕把该批的公文批改完毕,老臣们的嗓子也彻底哑成了乌鸦,直冒火星子。
刘裕缓缓起身,语气中居然还有点惋惜:“真的一句话都榨不出来了吗?就不能再多说一会?”
老臣精疲力竭,跪伏在地上不曾动弹,满心哀怨。
我为什么一滴都榨不出来了,恁心里没点数吗。
刘裕负手而立,并未介意他们御前失仪,微笑着说:“孤觉得,临安雅言还挺好听的,虽然平日比较柔软,怼人的时候却韵律铿锵,字句激昂,非常适合在工作的时候作为背景音乐聆听。”
神特么作为背景音乐!
一排官员险些被气撅过去。
“陛下怎能态度如此轻浮”,老臣一脸痛心疾首,猛然起身,往东华门前的石柱子上撞,“臣今日抬棺前来,早已将一己性命置之度外,敢以死谏,请陛下收回成命!”
“使不得!”
谢晦见他朝自己的方向一头撞来,连忙贴心地让开位置,还顺手一拽正在吃瓜的王镇恶:“镇恶快闪开。”
他们几个北府将领,是真.吃瓜。
西瓜在南宋时期才在华夏流行起来,众将对这种汁水丰盈、味道甜美的水果非常感兴趣,当场开了一个。
王镇恶目不斜视,只是拔出匕首,给谢晦又削了一片瓜。
至于檀道济等人,压根一点都没动,稳稳当当占据着门边的一排svip景观位。
他们没有出手阻拦的意思,反倒是这位老臣在最后关头,下意识微微一犹豫。
不料就在此时,凭空伸出一只脚,竟蓦然绊了他一下,让他一头栽倒,重重砸在门柱前,顷刻脑浆迸裂,血肉模糊。
众人惊愕无比,转头一看始作俑者。
哦豁,又是你,谢晦。
“你为求死而来,也算得偿所愿啦”,谢晦向老臣走去,“觉得自己直言犯上、风骨卓然,必将写入青史、百代流芳了是吗?”
“恐怕你要失望了。”
他微笑着,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残忍的话,一字一句锐利如刀:
“从今往后,你将作为一个旧时代的耻辱残余物,被钉在史书里,永受后世鞭挞。”
“后人每一次看到你的名字,都会想起曾有这么一个又蠢又坏的东西,妄图阻挡一个盛世恢宏的无上帝国。”
老臣“嘶嗬”了几声,口中鲜血狂冒,铁定是活不成了。
谢晦却还要送他最后一刀,俯下.身,修长白皙的手指从他眼前掠过,忽而拔出佩剑,用力刺入。
“阁下的这双眼睛长了也无甚用处,不若挖下来,永远高悬在这东华门上,每日看着我们如何让这个残破的大宋帝国从废墟中崛起,一天天变好。”
“好到让你万般嫉妒,恨意深重,永透重壤。”
“从此,这世间海清河晏、太平盛世的每一日,都是对你的凌迟。”
刘裕:“……”
观众们:“……”
救命,谢宣明是懂杀人诛心的!
好想高薪雇用过来当嘴替,他是怎么做到如此优雅又如此利落地骂人的!
......
谢晦挖完眼后,随手扔给了下属作防腐处理,吩咐到时候钉在门上。
而后收起了锋芒,安安静静地立在刘裕身侧。
他长睫微垂,眸中波光流转,望之一片空山笼雪,川后静波,忽而小声说:“呀,好多血,真吓人,主公不会怪我擅作主张吧。”
刘裕:“……”
观众们:“……”
你先前杀人挖眼,血溅五步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表现!
真就是无辜中夹杂着茫然,茫然中仿佛还有一丝丝的乖巧呗。
对此,刘裕的回应当然是……
给他撑腰啦!
“挖,尽管挖”,他语气铿锵地一挥手,“似这等凶狂悖逆、祸国攥利之徒,为全一己私欲,动辄以死相逼,挟制上意,不死何为?”
言罢,下令送一群死谏者整整齐齐地上路。
主打一个让他们遗臭万年。
不是头铁,想要以一死换来万世声名吗?
嘿嘿,偏不遂你意,而是要经过调查,将罪名每一项列得清清楚楚,露布传檄,昭告天下!
罪碑就立在东华门外,往后所有人每次经过,想起这些罪臣,都要愤愤地吐上一口唾沫!
谢晦抱起手臂,忽然来了一句:“主公,他们一个个都瞪着我,直欲杀我而后快,好害怕。”
刘裕不禁莞尔,配合他沉声道:“宣明想要如何做,才能不害怕?”
“当然是广招新材”,谢晦沉吟,取过案上的笔飞快书写:“明王圣主取士以贤,无论贵贱,不拘身份,请主公即刻下招贤令,广纳大江南北仁人义士。”
“凡今日有参与东华门死谏者,举族禁锢,门生故吏一并贬黜,定要将这些盘踞朝廷多年的文官学阀连根拔起。”
满座公卿,相继失色。
谢晦疑惑地问:“咦,你们怎么响应寥寥?莫非是觉得这个主意不够好,还要再加码一番?”
众人慌忙否认。
“这可真是让我不胜惶恐了”,谢晦微笑道:“我建议,凡涉事者先禁官三代,再观后效吧。”
赵宋众人:“……”
你惶恐个什么劲啊,该惶恐的是我们才对吧!
……
东晋康献太后位面。
王羲之与谢安二人正在乌衣巷中对饮,望着这一幕,齐齐陷入了沉思。
“宣明这么善演,应该不是我的遗传吧?”谢安的语气带着一丝飘忽。
他轻袍缓带,临窗而坐,拂了一身烟雨初霁的濛濛流光。
对面的王羲之与他相比,则要清肃沉毅许多,仿佛水下的金玉,风骨烈烈。
王羲之望了他一眼:“有什么样的祖宗,就有什么样的后人。”
若论演技,谁能比得过谢安石。
他是明知帐后埋伏有刀斧手,还能孤身赴会,丝毫不慌的人,愣是让对方看不出一点虚实。
之前一群好友乘风出海,遇见巨浪。
王羲之吓得魂不附体,直呼赶紧让船掉头,谢安却衣袂飘飘,于风浪中来到船头独坐,从容长啸、抚琴。
他每次想起那天的危险场景,都觉得心有余悸,忍不住瞪了谢安一眼。
生死关头,你就非得装这一下……不是,非得弹这琴不可吗?
也就是王羲之还不知道未来淝水之战的事。
倘若他知道,谢安面对秦兵百万大军压境,国破在即,都能作为后方总指挥,稳定朝野的所有人心。
甚至在捷报来临时,依旧从容不迫地下完了一局棋……
他怕是要感叹,谢晦简直就是谢安再世,这份善演属实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当然,王羲之是万万没想到,谢晦不仅是谢安的族亲后人,也算是他的族亲后人,甚至可以叫他一声曾外公。
细论起来,他俩谁也跑不了。
谢安看了他一眼,总感觉王逸少不像在憋什么好话。
王羲之饮了一杯酒,转移话题道:“宣明和王家的那个王镇恶,似乎关系很好啊。”
谢安:“……”
能不好么,聊这一会天的功夫,人都贴一块去了,王镇恶已经手动给他削了好几片瓜了。
这或许也是一种「王谢」。
本位面,前秦还没有建立,北边名声最大是少年姚襄,才十九岁,尚未及冠,而冠绝天下。
但现在已经归晋了,还和他兄长谢尚一见如故,一起筹谋北伐。
前段时间,谢尚还写信回来,说自己喜提一位小知己,神明武略,雅善循抚,博学多才,什么都好,就是性情有点太过天真。
所以,谢安也不知道王猛是谁。
但听了这一句“关中良相唯王猛,天下苍生望谢安”,总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为何我在后面?”他的关注点有些与众不同,“难道就因为我名字是平声,王猛是去声?若是都换成各自的字号,谢安石、王景略,又会怎么排呢?”
王羲之:“......”
他算是看明白谢晦这个不走寻常路的作风,究竟是从哪里继承过来的了。
……
在场死谏的众人,全部得到了清算。
攘外必先安内,只有清理掉这些蠹虫,才能剖除朽根,焕发新生,不至于在北伐途中被人背后放冷箭,或是使劲拖后腿。
魏杞立刻将名单记录下来,交给了刘裕。
这里边有不少是他的熟人,甚至还有进士同年,他却丝毫没有留情。
如今一棒子打下去,朝野便空出了不少位置。
他有些迟疑道:“如此雷霆万钧进行打击,我担心,余下的官员数量不足以支撑三省六部正常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