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万朝观众:“……”
  要命,宋祖的滤镜仿佛有几百米厚。
  史浩还在地上奄奄一息地躺着呢,你看他像是被欺负的样子吗。
  “就是他!”
  谢晦怒指向史浩,又指着自己的衣袂,那里被这家伙一扑,赫然映了一个大大的血手印,“他把我衣服变成这样,洗都洗不掉,以后还怎么穿!”
  刘裕不由松了口气:“你人没事就好,衣服再叫人制作新的便是了。”
  “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一件衣服”,谢晦鼓着脸,闷闷不乐,“我特别喜欢襟前这只鹤,是长康先生在我小时候画给我玩的,一开始画在锦缎上,后来*才作制作成衣服。”
  长康先生就是顾恺之,在本位面已经去世好些年了。
  刘裕:“……”
  这特么就棘手了啊。
  如果不哄好谢宣明,接下来几天,北府所有人都别想过安生日子。
  他会平等地折腾每一个被殃及到的无辜之人。
  刘裕越想越气,拎起剑柄,对着史浩脑袋就猛地砸了一下:“你什么毛病?没事动他的衣服干什么?”
  又一次重重吐血的史浩:???
  一旁,沈林子等人回忆起被谢晦支配的恐惧,瞬间怒火冲天,一个个挽起袖口,轮番把史浩暴打了一顿。
  “真是的,死到临头还要多作怪!”
  “你手一伸是舒服了,我们可被你害惨了!”
  “看着都烦心,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人啊,赶快把他爪子剁掉!”
  谢晦见史浩挨打,怒气稍解,拉了拉刘裕的衣袖,又对诸位同僚好友摆了摆手:“算了吧,就是把他打死,衣服也回不来了。”
  众人对此表示高度怀疑:“算了?你真觉得算了?”
  上次不知因为什么事,谢晦十分不高兴,半夜委委屈屈,入宫找他哭诉。
  要知道,在本朝,谢晦掌管所有禁军,是可以自由出入宫廷每一个角落,也包括帝宫最深处的。
  刘裕半夜醒来,见一个人影杵在帘幕外一动不动,一瞬间刀都拔出来了。
  简直把人吓死了好么!
  谢晦思索了一会,指着旁边的匣子说:“史浩提前给了一大箱奇珍宝物,算是勉强与此相抵吧,正好拿去当军费。”
  北府众人一拥而上,都去看那只箱子,发出哇噻的声音。
  好多东西!
  狗大户史浩真的好有钱!
  忽见眼角一抹亮光闪过,仔细拽出来一看,是一条缀着一枚翡翠小月亮的细链子。
  “咦”,沈林子将链子拎起,对着谢晦比划两下,“和宣明很般配呢。”
  「晦」就是明月,微云淡抹的月相。
  「宣明」也是月,拭去尘埃,让明月重光。
  沈林子将这条链子给谢晦戴上,雪白修长的脖颈间,一抹翠影摇曳着空明日光,静静流淌,瞧着很是好看。
  “不生气了?”他笑着问。
  谢晦摸了摸链子上的小月亮,也很喜欢,于是扬起了一抹微笑:“不生气了。”
  这只是个小插曲。
  他很快谈起正事,拿出那份骗来的名单,将史浩以及主和派的「光辉事迹」,原原本本这么一说。
  刘裕越听越神色冰冷,蓦地冷笑一声,手指按上剑柄。
  “好一个赵宋文官,好一个以文驭武,兵马方动,未战先降。”
  史浩听出他语气中杀机,心里愈发胆寒。
  刘裕倒也没有急于处置他,似这等砧板上的鱼肉,覆手可灭,眼下当务之急是清理蛀虫,稳定局势,以便日后推行北伐。
  “穆之”,他转头唤了一声。
  就是这么心有灵犀,刘穆之也微微一点头,径直转身离去。
  观众们都惊呆了,不是,你俩搁这当懂王呢,到底明白啥了?
  仔细一看,哦,原来刘穆之是去宫中清查卯册,理清奖罚黜陟了,名单上的所有人重点关注,凡不谐者皆斩之。
  这也是他平时的老本行了。
  不论是行政效率,还是对原官员的处置,都能把握得恰到好处,要么送人回家,要么送人回老家。
  史浩霍然抬头,目眦欲裂,缺了几颗大牙的嘴巴一张一合,急促地迸出一行字:
  “陛下,艺祖皇帝曾在太庙刻碑立誓,不杀士大夫,于士人共治天下!如今陛下悍然撕毁前约,置我二百年王朝于何地!”
  刘裕:“……”
  荒谬,赵家皇帝定下的誓约,关他老刘家什么事?
  他拔剑出鞘,语气淡淡道:“从今时起,所有前约一应作废,既包括这什么祖宗成法,也包括先前的隆兴和议。”
  史浩支吾一阵,又道:
  “举头三尺有神明,本朝宽待士大夫,不妄行戮杀,才能得天命庇护,绵延国祚三百余年!陛下若不修文德,苛待士人,穷兵黩武,倘若继续一意孤行,必遭天道反噬!”
  刘裕:“……”
  观众们:“……”
  好家伙,这厮是怎么做到每次开口,都能送自己一程的?
  “多读点书吧史相公”,魏杞一脸不忍直视,将宋书打开到《武帝纪》第三卷 ,怼到他眼皮子底下,“你可瞧好了。”
  史浩的眼睛被血黏在一块,好容易强行睁开,终于看清上边有一行大字:
  “(高祖下诏曰:)神祠惑民费财,前典所绝,可并下在所除诸房庙。其先贤及以勋德立祠者,不在此例。”
  意思就是说。
  刘裕为了帮百姓省钱,杜绝劳民伤财,所有神灵的祠堂都被推了。
  就连木头都拆了当柴火,什么佛教道教全部滚出克,只有武侯祠这种先贤祠堂还保留着。
  主打一个叛逆。
  他从来不信神,对他来说,命运只在剑锋之上。
  登基也只是开太庙告知了一下先祖,其他祭天祭地的流程,一概全无。
  就这,史浩现在开口跟他说,要顺应天命?
  史浩盯着《宋书》,沉默许久,没想到世间还有刘裕这种百无禁忌、无法无天的主。
  面对死亡威胁,他也是豁出去了,很勇地说道:“我是先朝丞相,名望甚重,倘贸然杀我,定会让天下人寒心齿冷,不愿归陛下所用!”
  “哦?”
  刘裕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你说自己名望甚重?”
  史浩眼看有门,一阵点头如捣蒜,侃侃而谈道:“我既是宰相又是帝师,故吏门生恩泽遍布,倘陛下不归罪于我,必能收拢人心,上当圣朝御极之威,下济肱股贤良之志,树德朝外,尽忠廷内,有百利而无一害也!”
  刘裕唇角微扬:“是吗,汝这权相之位,比起天子如何?”
  此言史浩哪敢答腔,忙不迭叩首谢罪。
  刘裕一剑斩落,在空中抖起一道彻地白虹般的银光。
  顷刻间,史浩已然身首异处,血溅起数尺高。
  他看都未看上一眼,只冷冷道:“孤一生灭五国杀六帝,天子皆剑下亡魂,岂杀不得你!”
  ……
  刘裕入主新朝的第一道命令,便是彻底清算史浩等投降派一众。
  单单只是主和,因老成持重而不愿轻启战端,未犯下原则性错误的人,尚可以从轻处理。
  但是,像汤思退之流。
  非但残害忠良,为了讨好金人,害死老帅刘锜。
  更是率先投敌卖国,力主割地撤兵,更是将激烈的数十名官员尽数逮捕下狱,受尽折磨。
  汤思退已经死了,但没关系,给他开棺戮尸、挫骨扬灰一条龙安排上,保准走得轰轰烈烈。
  汤家、史家等受到荫蔽,为祸甚广,满门抄斩。
  一干史浩所供名单上的人,依照情节轻重,各有处罚,最好的结局不过是贬为庶人回乡,三代不得为官。
  翌日,东华门前乌压压跪了一群绯袍文官,扶棺诣阙,神色坚决。
  一见刘裕出来,便泣血叩首,哭嚎声惊天动地。
  驻足听了一会,无非是「我大宋向来与士大夫共治天下,故能任天下之才士,高祖陛下如此专横独断,离亡国之日不远矣」云云。
  老臣们扯着嗓子号了半个时辰,不见刘裕有反应,壮着胆子看去。
  好家伙。
  刘裕不知啥时搬了一套桌椅过来,开始就地批改公文。
  如此卷王的作风看得万朝观众一愣一愣的。
  发觉声音停下了,他头也不抬,只是拿起玉石镇纸敲了敲桌案:“怎么停了?继续说,孤听着。”
  老臣:“……”
  帝王有令,不得不从,众人只得照作。
  就算是铁打的人,也禁不住长时间撕心裂肺的咆哮,更何况这群体质孱弱、头发花白的老臣。
  然而,就在他们每次想要暂停,稍作休息的时候,却听见刘裕的声音宛如魔鬼一般响起:
  “继续啊,怎么不说了?”
  “没准你多劝谏两句,孤就听进去了呢,加油,不要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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