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寒意顺着脊梁骨爬上头顶,余灵秀只觉得浑身发冷。
  她从未想过,自己与翠喜暗中的交易,竟早已不是秘密。那翠喜呢?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在算计她,故意设下圈套,就等着看她的笑话?
  无数念头在脑海中翻涌,她的呼吸变得急促,精心维持的淡然面具彻底碎裂,满心满眼只剩下慌乱与恐惧。
  林妙音望着余灵秀失魂落魄的模样,忽然觉得这个被命运摆弄的女子有些可悲。
  她不过是长公主手中的棋子,先是被设计险些落得半身不遂,如今又被太医宣判此生再无孕育之望——在这以子嗣为天的世道,这无异于剜去了女子安身立命的根本。
  “所以你来到底是做什么的?”林妙音指尖轻叩桌面,檀木的闷响惊得余灵秀浑身一颤。
  女子攥着描金檀木盒的指节发白,盒角硌得掌心生疼,却始终没有递出这份精心准备的“投名状”。
  “如果我想要留在王爷身边,王妃需要我做什么?”余灵秀垂眸盯着自己裙角的缠枝莲纹,那金线绣的花瓣在她眼前扭曲成狰狞的血口。
  林妙音冷笑一声,“你有长公主撑腰,何须来找我?”
  尾音带着刀刃般的锐利,直直戳进余灵秀心底。
  “正如王妃刚刚所言,公主要的是王爷开枝散叶。”
  余灵秀忽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孤注一掷的疯狂,“而您作为正妻,才是能定下入府人选的人。”
  她声音发颤,却字字清晰,“即便日后公主弃了我,只要王妃愿意......”
  话音未落,她已屈膝重重跪了下去,发间珍珠步摇随着动作摇晃,映出满地细碎的光。
  第464章改口
  林妙音攥着帕子的指节泛白,唇角扬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你高热惊厥时,是我彻夜守着喂药;你被歹人推下台阶,也是我冒着大雨背你求医。可我等来的是什么?是你在府里编排我善妒苛待,是你撺掇侧妃与我作对!"她忽然冷笑出声,眼尾泛着红,"我何苦再当这个冤大头?"
  余灵秀"扑通"跪地,发髻散落的碎发黏在苍白的脸上:"王妃!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只要您肯援手,我定当..."
  话音未落,林妙音已俯身捏住她的下巴,指尖的力道几乎要掐进皮肉:"你既知道我才是王府当家主母,又何必每次闯了祸都来求我?"
  她故意拖长尾音,眼波流转间尽是轻蔑,"倒不如去求王爷,他不是最怜香惜玉?"
  余灵秀慌忙低头,额角已渗出冷汗:"王爷虽宠爱妾身,可后院诸事终究是听王妃的..."
  "听我的?"林妙音松开手,任由对方狼狈跌坐在地,"若真是事事听我,府里怎会闹出这么多腌臜事?"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的男声突然从门口传来:"你若早些让我听你的,何至于此?"
  林妙音握着茶盏的指尖突然收紧,瓷盏与桌面相撞发出轻响。
  她猛地抬头,只见北宫攸抱着幼安立在雕花门外,玄色衣袍上沾着细碎的雨珠,在暮色里泛着冷光,恍若他眼底那抹拒人千里的疏离。
  女儿通红的眼眶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直直刺进林妙音的心口。
  幼安将脸深深埋在父亲肩头,沾着泪珠的睫毛微微颤动,像只受惊的小鹿。
  平日里总爱扑进她怀中撒娇的孩子,此刻却瑟缩着躲避她的视线,这细微的举动让林妙音喉头发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勉强维持住表面的镇定。
  “幼安!”她的声音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抖,可回应她的只有女儿愈发急促的抽噎。
  林妙音望着那小小的身影,心中泛起阵阵酸涩,叹了口气,却不知这叹息能否吹散眼前令人揪心的迷雾。
  北宫攸垂眸看向躲在一旁的余灵秀,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本王告诉你,本王这辈子只会有妙音一个妻子!后院除了她,不会再有其他人!”
  字字掷地有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余灵秀踉跄着上前一步,眼中满是不甘与绝望:“王爷真的没有对我有过一丝情谊?”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北宫攸抱着幼安,眼神冷漠如霜,仿佛面前的人不过是陌路人。
  余灵秀的情绪彻底爆发,声音尖锐而愤怒:“那当初王爷为何要派风铭护着我?为何又不放心王妃单独给我治疗!”
  北宫攸嗤笑一声,朝着一旁的玉竹伸手。
  玉竹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从他怀中接过幼安。
  北宫攸温柔地安抚着女儿:“放心,这事情父王一定会处理好!”
  直到幼安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他才收回目光,周身的温度仿佛又下降几分。
  “你觉得,本王当时能看上你什么?”北宫攸逼近一步,字字如刀,“是看上你早就被谢诞玩弄的身体?还是看上你不能动弹的样子?”
  余灵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踉跄着后退几步,险些摔倒:“我,我是无辜的!是谢诞强迫我的!还有,还有不能动弹,也是因为王妃突然派人来喊谢诞,谢诞才会把银针留在我的体内!”
  她声嘶力竭地辩解,可换来的只有北宫攸无情的转身。
  北宫攸斜倚在蟠龙纹紫檀椅上,玄色广袖垂落如墨,指尖随意摩挲着青玉扳指。
  面对跪地恳求的余灵秀,他勾起唇角,笑意却未达眼底:“那与本王何干?你要找,也是找公主去!”
  余灵秀猛地抬头,杏眼圆睁,不可置信地盯着北宫攸:“公主是您的母亲!”
  她声音发颤,透着深深的震惊与不解。
  “那又如何?”北宫攸嗤笑一声,轻蔑之意溢于言表。
  他倏然转身,骨节分明的手牢牢握住林妙音皓腕。
  林妙音本能地挣扎,素白指尖在他掌心划出红痕,可想到女儿哭肿的双眼,她咬了咬唇,终是垂下眼眸,任由那温热的桎梏将自己禁锢。
  北宫攸眼底闪过一抹得逞的笑意,如同狡黠的猎手捕获猎物。
  他牵着林妙音走到雕花圆桌旁,旁若无人地坐下,十指交握的姿态刺痛了余灵秀的双眼。
  余灵秀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看着那对交握的手,妒火在胸腔里翻涌,几乎要将她灼烧。
  可她深知自己处境艰难,只能压抑住满腔不甘,伏低身子,声音带着哭腔:“王爷,求您可怜可怜臣女,臣女只要一个容身之处,不敢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她膝行两步,云鬓散落,泪珠在眼眶里打转:“王爷您应该清楚,就算没了臣女,公主也会另选他人入府。若您留下臣女,臣女甘愿此生不育,绝不与王妃争宠,更不会惊扰小郡主。这对您而言,岂不是两全其美?”
  北宫攸刚欲开口,彻底斩断余灵秀的念想,余灵秀却突然将目光转向一旁的林妙音,眼神中带着算计与讨好:"还有,若我能入王爷后院,定能成为您的得力帮手。您不是一直想探寻我身上的秘密,想知道公主究竟在我身上找寻什么吗?"
  林妙音尚未回应,便感受到掌心传来的力道骤然收紧。她余光瞥见身旁男人紧绷的侧脸,又看向那一边时不时偷瞄北宫攸神色的余灵秀,唇角勾起一抹带着寒意的笑:"你说的这些,王爷自会帮我,无需他人插手。"
  余灵秀面色微变,语气带着几分慌乱:"可、可您之前明明说......"
  "此一时,彼一时。"林妙音刻意加重语气,字字清晰道:"从前我失忆,对王爷确实无意。但如今,与王爷朝夕相处,又在这公主府住了些时日,正如你所言,我也需要依靠。王爷身为我夫君,自然是最佳选择,难道不是吗?"
  第465章代价
  余灵秀堪堪启唇,喉间未及滚出只言片语,便被一道灼人的暖意烫得呼吸凝滞。
  北宫攸望向林妙音的目光漫过众人,像冬夜里突然燃起的篝火,将周遭空气都烘得发烫。
  那双浸过权谋霜雪、冷若寒潭的凤眸,此刻竟盛着化不开的蜜意,仿佛揉碎了银河星辰,将所有温柔都倾泻在眼前人的身上。
  指尖无意识地掐进掌心,余灵秀才惊觉,原来宁王眼底的深情从未变过——即便林妙音褪去世家贵女的端庄皮囊,成了举止跳脱的失忆之人,依然是他心尖上的朱砂痣。
  胸腔翻涌的不甘如潮水漫过理智,她为了留在公主府,在这深宅中耗尽芳华。
  此刻哪怕不为自己,也要为了满门待嫁的姐妹守住这方天地,将家族的荣耀与希望,都赌在这暗流涌动的王府深院里。
  余灵秀强压下心底翻涌的情愫,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面上却维持着恭敬的浅笑。她缓缓举起双手,腕间银镯轻响,掌心那粒助孕丸泛着幽光,仿佛一颗凝固的泪:“王妃但有吩咐,灵秀赴汤蹈火,只求能入后院侍奉。”
  林妙音刚要开口,腕间突然传来一阵温热——北宫攸的大手稳稳按住她,掌心的温度透过衣袖渗进肌肤。她抬头,正对上宁王眯起的凤眸,那目光像淬了毒的银针,直直刺向余灵秀:“你当真甘愿为进本王府邸,背叛长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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