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只是谁比谁收获的更多,就看各人自己选择了。”
反正如今全村无人赊账买肥料。
她犯不着强行劝说别人改主意。
临走前,顾喜喜再次跟老钱细说了如何调配肥料、比例多少,操作的关键点。
并且告知了最后一次灌溉的时日。
至于之后谁会来老钱这儿学习,就不是她能管的事了。
回去的路上,吕晶看周围无人,问,“你不是想让天下的良田都高产吗?”
“为何这就不管了?”
顾喜喜说,“不是不管,而是适可而止。”
“他们觉得我买肥料赚钱,事实上也的确有所小赚。”
“这时候我越是去劝,他们越是疑心我别有所图。”
“倒不如由他们自己去选。”
她看向吕晶,微微一笑,“有时候,人教人百无一用,事教人一次入心。”
吕晶若有所思地点头,“嗯,叶面肥有没有用,麦收之后自见分晓。”
“那些没施肥的人后悔过,等下次便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顾喜喜玩味一瞥,“你怎知他们一定会后悔?”
吕晶望着顾喜喜笑,笃定中带着三分小得意。
“因为我信你呀。”
“你能让这么多人一起做的事,必然有道理,并且有把握。”
“还有刚才你的反应不急不躁。”
“就差直接说,谁要是不听我的,等着哭去吧!”
“你呀……”顾喜喜失笑,却没有否认。
到家早饭已经做好了。
安庆和刚好端着一盘香葱饼,一盘炒酸豆角从灶房出来。
“你们俩出去怎么不叫我啊。”
顾喜喜道,“叫上你,谁来帮忙端饭摆桌子?”
安庆和笑,“也是,反正我闲着,家里的活能分担一点算一点。”
院子里已经摆了小方桌小板凳。
安庆和放下盘子,说,“酸豆角是周家嫂子送来的。”
“她急着进城出摊,让我代问你好。”
顾喜喜点点头,在桌边坐下,对吕晶说,“下午咱们去各家果园转一遍。”
此事必须赶着办了。
一是出于责任,必须实地看过。
二是要让跟她种果树的各家都能安心。
最近石头照顾老郎中已经成了习惯。
到了饭点儿不用人说,他已经去后院叫上老郎中一起过来吃饭。
石头还拎着药箱,就放在旁边窗台上。
饭后,顾喜喜便随老郎中往顾老三家去。
老郎中已经很熟悉村里的道路,没拿手杖,也不许顾喜喜搀扶,坚持自己走。
顾喜喜只得低头留意老郎中前面的路。
遇到石块就及时踢开。
老郎中突然开口,“等会儿到了他家,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有师父给你担着。”
顾喜喜本来专心看着地面,乍听到这话不由一呆,“啊?”
第401章惹不起只能憋着
得到师父无条件的支持,顾喜喜很感动。
但她还是无奈道,“师父该不会以为我要去杀人灭口吧。”
老郎中没说话,看他的表情分明就是这个意思。
顾喜喜不由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她是真没想过,自家师父会有如此炸裂的念头。
片刻,顾喜喜叹了口气,“这事儿都怪我没说清楚。”
“您向来医者仁心,却为了护着我……”
她扭头转向老郎中,笑道,“师父既然要由着我,那我便不客气了。”
老郎中空洞的双眼也浮起笑意,“好。”
同时,他分明是松了口气的样子。
顾老三家,院子大门敞开着。
顾老三和刘氏各自啃着个冷窝头就要出门干活。
看到老郎中出现,他们很是惊喜。
“老神医来了!快!快里面请!”
顾老三又一叠声喊刘氏,“把咱家的茶泡一碗,多放糖!”
“铁柱起来了吗?都啥时候了,你咋也没叫他!”
“得赶紧给他换件衣裳,他那邋里邋遢的样子哪儿能见人?”
刘氏忙乱的手足无措,不知道应该先去做哪一件事。
老郎中说,“不必张罗,我们吃饱喝足才过来的。”
我们?
两口子都是一怔,这才看见还有个人施施然出现在门口。
顾喜喜并没有称呼他们为三叔三婶,只说,“我陪师父出诊。”
最早顾喜喜对外说老郎中是外地投奔来的远房舅父。
后来大家也渐渐知道顾喜喜已经拜舅父为师,偶尔学习配药。
顾老三、刘氏表情复杂地看着,根本不知道该不该请她进来。
顾喜喜却已理所当然地跨过门槛,站到老郎中身旁。
刘氏瞪着顾喜喜,正要发作,却被顾老三拽住胳膊,暗暗地攥了攥。
顾老三笑着说,“铁柱就在屋里,”
“难为老神医和……顾老板不计前嫌,还愿意救我儿一命。”
顾老三比刘氏多几个心眼。
一来,听说老郎中治好了许多疑难杂症,求他帮忙,或许儿子有希望恢复神智。
二来,老郎中是他们能找到最好的神医了,诊金收的便宜。
这第三嘛……
去年第一次买肥料时,顾老三本以为顾喜喜会公报私仇不卖给他。
还好顾喜喜并未当回事,让他跟大家同等待遇。
最后他收获的粟米也的确比往年增产了太多。
如今不光全村都指着顾喜喜,周边其他村子的人都等着巴结上她,跟她学种地呢。
所以尝到了甜头的顾老三既不想再得罪顾喜喜,更不敢犯了众怒。
之前如同过街老鼠的日子他至今仍记忆犹新呢!
于是顾老三赔着笑,自行将老郎中师徒领去了顾铁柱的屋子。
屋内打眼瞧着不算肮脏,但气味儿很不好闻。
顾喜喜说,“门就敞着吧。”
顾老三点点头,也不敢多说什么。
这间屋子不大,可能是防备顾铁柱发病砸家具。
望去空荡荡的,只有一张板床,床边一个装东西的木箱。
木箱旁边搁着矮凳,可能平时就拿这木箱当桌子用了。
顾铁柱坐在床上,披头散发遮住半张脸。
比起顾喜喜上一次见他瘦了许多,几乎有些判若两人。
明明有人进来,顾铁柱却毫无反应。
顾老三尴尬出声,“柱子,老神医来看你了!”
忽然,顾铁柱开始念念叨叨。
“老鼠老鼠偷粮吃,老鼠疯了,老鼠咬。”
顾喜喜跟着老郎中走到近前,边不动声色地观察顾铁柱。
她弯腰拽过矮凳,扶老郎中在床边坐下。
老郎中卷起袖口,朝顾老三所在的方向说,“老夫需要一盆清水,稍后洗手。”
顾老三一怔,连忙答应着转身出去。
顾喜喜朝门口看了看,说,“都走了。”
“咱们这便为病患诊治,今日时间充裕,务必仔仔细细的把各种手段都用上。”
她这些话是对着顾铁柱说的。
顾铁柱依旧低着头,双眼无声地碎碎念。
老郎中刚伸出手,还未碰到顾铁柱,他忽然从床上一跃而起。
口中狂吼,“别碰我!老鼠别碰我!咬你咬你!”
灶房那边,刘氏正在烧水。
“你听这动静,顾喜喜不会趁机对咱儿子下黑手吧!”
顾老三却不以为意,“咱家有哪天不是这动静?”
“柱子如今这个样子,别人犯不着对付他。”
“反而要是在咱家给他治出个啥好歹,他们还得担责任呢。”
刘氏平静了一点,但还是愤恨道,“我就见不得她那轻狂样!”
“你看她现在,哪还有个小辈的样子?不叫叔不叫婶,还指挥你干这干那。”
“你也是,学别人惯着她叫顾老板,真给她脸了!”
顾老三自嘲地笑了几声,“那咋办?”
“难不成你即刻进去,再把她给彻底得罪了。”
“以后也别眼馋旁人打的粮食多。”
刘氏看着烧水锅,不说话了。
顾老三叹了口气,安慰道,“况且说一千道一万,咱儿子被老鼠吓成那样,也怨不着人家顾喜喜。”
“等会儿在她面前,你也别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刘氏勉强点了点头。
屋内,顾喜喜冷眼看着顾铁柱满床翻滚,狂吼乱叫。
“师父您别急,当心伤着。”
她拿出一枚药瓶,在顾铁柱又一次翻过来时,对准他的脸轻轻弹了一下。
药粉洒下时,顾铁柱明显眨了一下眼睛。
他继续翻滚。
可滚到第二圈时,动作却逐渐迟缓,喊声也变的无力。
一瞬间,顾喜喜似乎在顾铁柱眼里看到了惊惶困惑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