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窦容姗并未留意另外两人的微妙表情,激动道,“在仙果村的树林里,我中了他们的迷香倒地不醒,你来不及带我逃走,又不忍心看我羊入虎口,只能跟着装晕。”
  “后来在绑匪面前,多亏了你演戏同他们周旋,拖延时间。”
  “当时我不懂你的好意,还跟你吵。”
  “要不是你有本事,一直不放弃想法子应对,最后我未必能得救。”
  “其实这些我都知道,我早就想感谢你,可我……”
  窦容姗挣扎片刻,终于说了实话,“第一次见那么多死人,死的样子还那么可怕,我从未想过会有你这样的姑娘家。”
  “我之前又那样骂过你,我就……就还是有那么点怕你。”
  她认真望着顾喜喜,“但我发誓,我并没有讨厌你啊。”
  顾喜喜有些不忍心,“你也听见了,他们的目标本来是我。”
  窦容姗说,“我知道啊。”
  “可如果不是我先晕倒,你完全有机会逃走的。”
  何景兰从中捕捉到关键,“你当时晕了,这些你是从何而知?”
  窦容姗没有丝毫隐瞒的意思,“是表哥。”
  “我一夜未归,回家当天上午,王府就派人向我祖母做了解释。”
  “还说喜喜姐姐整晚与我在一处,两个姑娘相伴,什么事都没有。”
  “那些匪徒也已经被王府处理干净了,我被绑架之事绝不会传出去。”
  何景兰、顾喜喜对视一眼。
  是他?
  不但一力担下那些绑匪的死,还帮顾喜喜卖了窦家一个大人情。
  窦容姗笑着说,“祖母向来看重窦家的名声。”
  “本来准备了两份贺礼,一份给表哥,一份给喜喜姐姐。”
  “可表哥连这个都料到了。”
  “他派的人说,顾姑娘为善不欲人知,并且此事关乎两位姑娘的清誉,还是少人知道为好,贺礼就免了。”
  顾喜喜怔忡,慕南钊做出的这番安排,比她自己所想到的更加周全。
  而他却从未在她面前提及。
  窦容姗打量顾喜喜,了然道,“喜喜姐姐,经过这一次我已经真的放弃了。”
  顾喜喜还沉浸在感动中,就听见她义正言辞道:
  “你放心!以后我不会再跟你抢表哥了!”
  顾喜喜缓缓抬起头,“那个,这方面我从来就没有不放心的。”
  窦容姗都把自己给说感动了,根本听不进顾喜喜说了什么。
  “喜喜姐,我懂,我都懂,你是个好人,你不用对我不好意思。”
  顾喜喜窒息,试图沟通清楚,“我是说抢男人这个事儿,没必要,真没必要。”
  “我从没打算跟你争,也没因为这个把你当敌人。”
  窦容姗点头,“我已经想通了,表哥心里没我,他再好也没用。”
  “天底下一半是女人,另一半是男人,我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顾喜喜有些欣慰,“这话倒是没说错。”
  不过这丫头到底明白她的意思了吗?
  感情这事儿对男女都一样,需要争取的,唯有自己心悦的那一人而已。
  若一个男人放任姑娘们为争抢他挤破头,说明他也并非良人。
  就算抢来了,又有何益?
  窦容姗笑了,“喜喜姐姐,我好像不那么怕你了。”
  此刻顾喜喜看着窦容姗那张白嫩嫩的小圆脸,咬牙微笑。
  真的想狠狠捏一捏啊。
  安庆和已经在前院等着了。
  “江兄住我对面那间,郎中来时,我跟着去看了一眼。”
  “还好江兄无碍,郎中说他年轻身子骨壮实,喝碗姜茶祛祛寒气即可。”
  边说着,边引姑娘们走进客房。
  江明远坐在窗边矮榻上。
  他才沐浴过,满头青丝一半用发带松松束起,一半披在背后,竹青色交领大袖衫宽宽大大拢在身上。
  江明远倚着窗台,单手持卷阅读。
  仿佛无论任何处境,都无法影响他沉浸于书海之中。
  望着他的侧面,顾喜喜竟然联想到了魏晋的名士风流。
  窦容姗小声道,“这么看状元郎,也不必我表哥差。”
  “难怪一早就被那么多人盯上,光我知道的就有八九家。”
  何景兰好笑说,“就你那点交际,哪来这么多小道消息?”
  窦容姗道,“都说了有很多,一抓一把,我知道八九家有什么稀奇。”
  顾喜喜、安庆和走在最前面。
  进门时,安庆和特地敲了敲门框,“江兄,我们来看你了。”
  江明远抬头时,已然勾起一个温和的笑。
  “来了。”
  他视线一视同仁地划过众人,唯独在顾喜喜脸上停顿片刻。
  安庆和见他要下来,连忙快步过去,“哎哎哎,你才刚缓过来,别乱动。”
  顾喜喜也笑着说,“都是熟人了,子初兄只管安心歇着,何必做那些虚礼。”
  江明远笑笑,却还是坚持起身。
  他面朝顾喜喜,拱手一揖到地,“该谢过喜喜救命之恩。”
  第383章澄清
  顾喜喜望着江明远,竟没有拒绝他的感谢之礼。
  何景兰在后面看着,眼神高深莫测。
  窦容姗说,“感谢救命之恩,下一步该不会要说愿以身相许吧。”
  江明远双眸微睁,可当他直起腰时,已恢复成镇定自若的模样。
  安庆和不高兴道,“窦小姐,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被人听见误会了,对谁都不好。”
  窦容姗不以为意,“这儿又没别人。”
  她转向何景兰,“对吧?”
  何景兰斜了她一眼,笑着说,“我们家治下还算是有点条理。”
  “下人们就算听见什么,也断不会乱嚼舌根。”
  何景兰转向江明远,“窦小姐是蜀地窦将军的爱女。”
  “她最近在演习坊间读本,难免将故事里的话带到现实。”
  “还请状元郎别往心里去。”
  江明远微笑,“窦小姐风趣幽默,子初又岂会将玩笑当真。”
  他说话一如既往的温和可亲。
  就算在直视其他女子时,眼神亦自带恰到好处的距离感,界限清晰。
  任谁看着,都会觉得他的态度只有亲切、尊重,而不见半点暧昧。
  纵使何景兰挑剔,也忍不住在心中赞叹。
  果然是个端方君子,坦坦荡荡。
  作为赏花宴的主人,她还是要把场面话说完。
  先再次表达了歉意,又寒暄问候一番。
  江明远自然客客气气回话,说自己落水并不是何府的疏失。
  反而他身为宾客,冒失落水,搅乱了大家赏花的雅兴。
  同时给主人添了麻烦,实属不该。
  两人相互客气了一阵子,此事总算是就此揭过。
  何景兰犹豫片刻,还是顺势询问,“不知状元郎落水的原因是?”
  怕江明远另有隐情,不好宣之于口。
  何景兰紧接着说,“哦,我是想,若岸边的石头不够防滑,或者哪里有豁口,容易绊倒了人,就得赶紧找工匠把这些隐患抹掉。”
  江明远也不知是不是听出了何景兰真正想问什么。
  微笑说,“贵府的花园处处精致,并无什么隐患。”
  何景兰张了张嘴,一时有些词穷。
  这时,顾喜喜开口,“我有话同子初兄说。”
  “你们几个出去等我,可好?”
  何景兰如蒙大赦,左手拎起安庆和的衣袖,右手抓住窦容姗,将这两个眼睛长钉子的家伙都拖了出去。
  然后还不忘贴心地带上了房门。
  门外,何景兰严肃地吩咐丫鬟,“出去盯着,所有宾客不得靠近东厢客房。”
  她想了想,压低声音又补充了一句。
  “若来的是摄政王,找借口拖住他,差人先给我报信。”
  绿蜡一惊,面露难色,“啊?”
  何景兰了然,“没让你骗他,也没让你强硬拦着他。”
  “就是说几句话,拖一拖时间,懂了?”
  绿蜡艰难地点点头,转身去了。
  何景兰吁了口气,踌躇满志。
  虽说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提前防患未然总是没错的。
  免得等会儿情敌再见,冲突升级。
  屋内仅剩下顾喜喜、江明远二人。
  顾喜喜径自在桌边坐下,示意江明远也坐。
  江明远转身,先推开了靠回廊一侧的窗户。
  他内心坦荡,自不怕流言蜚语,但他有责任为顾喜喜着想。
  窗户推开时,正好蹲在这扇窗下的三人都吓了一跳。
  等到江明远从窗边走开,何景兰松了口气,遂抱怨道:
  “你们两个挤到我这儿来作甚?挪开点儿!”
  安庆和根本没听见,一只耳朵紧贴墙壁,表情如临大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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