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顾喜喜面无表情道,“刚进你家之前,你还指着王府那边说,离得远着呢,府门口的灯光都快看不见了。”
“那叫离得远吗,分明是王府太大了,你们何府的面积也不小,就算两家相邻,从外面看那道院墙也够远的。”
方才过来时顾喜喜有留意,虽然过马车摄政王府又走了会儿,但两府正门之间分明再没看见别的门。
何景兰被拆穿,冲顾喜喜笑的眉不见眼,“嘿嘿,我怕你跳车,一时心急,为了说句话稳住你就没过脑子,这怎么能是骗呢?小喜喜嘛~~”
顾喜喜侧目,“你装可爱也没有用。”
何景兰正色道,“我本来就可爱,从不屑于佯装!”
她转向安庆和,“安老板你说是吗?”
安庆和公允地点了点头,问出了心里的困惑,“你们两个为何从进门就推推搡搡的?也不像是闹别扭的样子,喜喜因何故来了又不想住下?”
何景兰眼睛一亮,笑了。
她放开了钳制顾喜喜的手,意味深长道,“对啊,究竟是为何呢?”
“我也不知道喜喜这是怎么了,我家后宅内没养豺狼虎豹,真搞不清她是在怕什么。”
安庆和询问地看向顾喜喜。
“我……”顾喜喜词穷。
她要说“摄政王慕南钊就是你认识的那陈方”么?
这话倒是并非不可说。
但麻烦的是后续要怎么跟安庆和解释?
解释为什么一直没说陈方就是摄政王。
解释她为什么就因为摄政王府在隔壁,就连住在何家都不敢?
以安庆和的性子,肯定还会说,“凭什么他在,我们就要躲开?这是景兰姑娘的家,又不是他摄政王府!”
想到这些,顾喜喜头都要炸了,表情却无比平静。
她心头涌现出破罐子破摔的壮烈情怀,迈开脚步履如飞。
“谁说我不想住下了?”
“我只是担心夜里不请自来,打扰了何大人。”
“既然景兰自己都无所谓了,这么好的宅院,不住白不住。”
何景兰憋着笑,挥手示意安庆和赶紧跟上。
“哎,喜喜不是右拐,要左转,咱们直接回我院子,就不会遇到我哥了。”
玉竹院,何景兰在家居住的一处独立院落。
因遍植青竹得名,玉竹又通“玉箸”,乃一种小篆书体。
正合何景兰对书法的爱好。
三人刚走进月洞门,就看见影壁前面站着个窈窕少女。
少女穿着樱红色上衣,石榴色百褶裙,梳双丫髻,圆圆眼睛,两点蚕眉,瞧上去机灵又活泼。
世家千金外出时,身边至少有三到四名贴身婢子陪同,平日里何景兰也不例外。
可今日她偏不许任何人跟着,想来丫头们是等急了,才跑到这来。
看见主子平安回来,小丫头急忙跑着迎过来,可不知为何,她似乎激动过了头,两只手比比划划,又指向影壁那边。
何景兰疑惑,“光珠,才一天没见,不至于高兴的连话都说不出来吧?”
她一面牵着顾喜喜的手继续往里走,边说,“绿蜡、紫烟、莲星在屋里吗,告诉她们来贵客了,赶紧安排起来。”
光珠表情似乎很是为难,手足无措地跟着何景兰,像是要拦着她,又像是不敢真的这么做。
顾喜喜注意到光珠的异样,对何景兰道,“这姑娘好像要跟你说什么。”
回到自己的地盘,何景兰浑身松弛,笑道,“这丫头!还要我跟你们说怎么做?”
“这是顾喜喜,我跟你们讲过很多次的,我的生死之交,知心好友。”
“喜喜你放心,在我这院子里你见不到慕南钊!”
正说着绕过影壁,月光之下,庭院中心的空地竹影摇动,一方墨玉石桌,两人对坐,正在弈棋。
何景兰兴致勃勃的话卡在喉咙。
安庆和眯了眯眼,惊呼,“陈方!不对,听石头说你好像改姓慕了,你怎么在这儿?!”
顾喜喜的脸色慢慢的青了。
光珠在旁嗫嚅道,“主子,晚饭后大人和王爷就过来了,说咱们玉竹院这桌子好,闻着竹香味下棋更好……”
何景兰此刻恨不得没回来过,“你怎么不早说!”
光珠声音更小了,“我候在那,本想让主子先别做声的,可……”
可何景兰一进门就说话,还叫了光珠的名字。
院子里那两人听也听到了。
何景辉起身打量三位客人,笑道,“舍妹夜里请二位客人到家来,何某人未能到二门外迎接,实属怠慢了。”
顾喜喜已经缓过来一些,行礼道,“哪里,是我们不请自来,多有叨扰,还请何大人见谅。”
她说话时控制着自己尽量不去看那个还坐在桌板的人。
何景辉目光定在顾喜喜身上,片刻思量后,似乎明白了什么,眼中漾起了然的笑。
“这位想必就是顾老板了。”
“舍妹在西北时,承蒙顾老板多番护佑照拂,何某感激不尽,早该当面致谢。”
说着,他当真郑重地向顾喜喜行了一礼。
顾喜喜又介绍了安庆和。
何景辉笑起来令人如沐春风,毫无距离感,“这位兄弟我也知道。”
“云岭县苗木商会最年轻有为的一位。”
“舍妹赖在花池渡村时,也给你添麻烦了。”
安庆和连忙摆手,“哪里哪里,都是互相照顾,”
“何小姐算账、写契子都很有一手,我佩服她!”
何景辉一怔,看着安庆和的眼神忽然升起戒备。
第319章他怎么不说话!
安庆和本就是个自来熟,见主人家如此好相处,他很快摆脱了最初的拘谨,笑呵呵跑到石桌那边去看桌上的棋局。
“还没下完?”
“陈方,哦不,木……什么?你也太专注了吧,我跟你说话呢,都是老熟人了,别装深沉不理我啊。”
“哎?这边的白子已经快死了。”
顾喜喜、何景兰不约而同倒吸凉气。
何景辉则不落痕迹地打量安庆和,联想自家妹妹最近时常自顾自的发呆、还傻笑,眼角眉梢仿佛开了桃花。
何景辉骤然惊觉,
难道是因为这小子?!
此刻,顾喜喜看着安庆和主动招惹慕南钊,内心已经彻底平静了。
“死都死了”无所谓的平静。
慕南钊总算抬起头看过来,也不知是在看他面前的安庆和,还是站在安庆和后方的顾喜喜。
“安老板没听过观棋不语么?”
何景辉闻言却意外地对安庆和高看一眼,也走过去看向桌面。
今晚慕南钊执黑,何景辉执白。
本来二人厮杀的难分伯仲,就在何景兰进门时,何景辉的棋才初显败相。
至少还要十五步左右才能真正分出胜负。
安庆和却只看了一眼,就看出了白子要败?
然而,安庆和显然对慕南钊的话充耳不闻,他拧眉拿起一颗白子,思忖着落下,嘴里还自言自语:
“应该是这儿吧,凑合能救活。”
坐在对面的慕南钊瞳孔收缩。
何景辉则猛然扭头瞪着安庆和,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唯一的生门,竟然让他轻易找到了?!
不止如此,败相扭转,落到了黑子那边。
何景兰还没见过兄长这副模样,好奇之下,想着事已至此,也拉着顾喜喜过去看。
安庆和回过神,见何景辉瞪着自己,意识到替人下棋实属逾距,急忙道歉:
“对不住,我刚才一眼看见了,忍不住就……”
他再次伸手,“我给你们恢复原状!”
慕南钊却站起来,“不用了,胜负已分。”
玉竹院小花厅上灯火通明。
顾喜喜随何景兰回卧房洗漱,又换了一身干净衣裳。
期间两人都故意多磨蹭了会儿。
何景兰歉然:“早知道他在,今晚我就该陪你一块住客栈。”
顾喜喜淡定:“嗯,我知道你不知道。”
何景兰:“他跟你非得选一个的话,我肯定站你。”
顾喜喜扭头,报以微笑,“我信。”
何景兰心里默默流泪咆哮,太平静了!为什么还能这么平静!!
她宁可顾喜喜发疯,也不愿像现在这样,太吓人了!
等顾喜喜何景兰慢吞吞移步花厅,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
然而,摄政王依旧赫然在座,不知喝了第几杯茶。
安庆和站起来,“你们怎么这么慢,来的路上喜喜都说饿了。”
何景兰瞟了眼慕南钊,心道,怎么一直不说话?不说话你干脆回家好了!
她面上只能勉强挤出个笑,“那就吃饭吧。”
玉竹院的粗使丫鬟们将早已备下的饭食呈上。
再由紫烟、绿蜡、莲星、光珠四名贴身大丫鬟放到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