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刚从城里出来买的,有饴糖、酥糖、果子冰糖,一人一份,不偏不倚。
  “你们俩先去吃糖,等我转一圈,再去看你俩的课业完成的如何。”
  两小只道了谢接过糖,欢呼雀跃着跑了。
  “哎!”吴娘子伸手没拦住女儿,有些手足无措。“这俩孩子!真是叫我惯的没规矩了。”
  她转向顾喜喜,说,“她俩在田庄上吃饱穿暖,还有东家亲自教她们识字,这已经是我们过去不敢想的好日子了。”
  “东家以后可莫要再破费,给她俩带什么零嘴了。”
  顾喜喜边往前走,笑说,“不打紧,兰儿荷儿既然唤我一声姨姨,我不过是顺道买点子零嘴,本不值什么,你就别跟我客气了。”
  吴娘子低下头,有动容之色,暗暗在心中发誓,定要尽全力好好干活,才不算辜负了这么好的东家。
  当初顾喜喜雇吴娘子,主要是为了照料大棚,日常给里面的作物浇水、定时更换取暖的炭炉。
  从初冬果实陆续收获,到前两天已经收完最后一茬,陈大富两口子也来了农庄准备春播事宜。
  按理说吴大娘子的活儿算是做完了,田庄现今也不缺人手。
  可顾喜喜还许她们娘仨在这住着,完全没有赶人的意思。
  于是吴娘子鼓起勇气,主动跟顾喜喜说,她有力气,会干农活。也想跟陈大富一样,在田庄分包种地。
  当时,吴娘子说要认领三亩地,顾喜喜还是很惊讶的。
  因为她在花池渡村的雇工,每人也就是三到四亩地,那可是壮年男人干的活。
  吴娘子却笑道,“也就是个重劳力的活儿,东家放心,我虽然是女人,力气绝不比一个男人差!”
  吴娘子自信的笑容感染了顾喜喜,也让她对这个女子增添了几分敬佩。
  被婆家人抛弃,孤身拉扯两个幼女,却能自强自立,靠自己的一身力气生存下去。
  这样的女子,顾喜喜也想为她做点什么。
  于是想到了买耕牛的双赢法子。
  吴娘子听说后十分高兴,将认领的田地从三亩增加到四亩。
  对她而言,第一次不靠男人,有了属于自己的立身之本,她只想多干一点,多赚一点。
  为自己,也为两个女儿的将来打算。
  陈大富见顾喜喜过来了,笑呵呵掰开牛嘴给她看,“东家看这牙口,正当壮年,只要好好养着,正常用,至少能用十年呢!”
  顾喜喜虽然不太懂畜牧,也还是捧场地凑近看了看。
  “是吗?这么说来,我用了四贯钱买它很划算啊。”
  “什么?四贯钱?”陈大富失声道。
  陶氏、吴娘子也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大业朝一千枚铜钱为一贯。
  耕牛是古代农耕社会最贵重的工具,朝廷不允许无故宰杀耕牛,并且买卖耕牛可以通过衙门立下契子,分期付款。
  开头时慕南钊为保护顾喜喜,杀了村里一头疯牛,之后还要向县衙报备才行。
  而时下西北的耕牛以六贯到七贯钱不等。
  所以顾喜喜花了四千文不是个小数目,但还是让人吃惊价钱怎么这么低。
  顾喜喜这才解释道,“是我这次运气好,一位赵娘子帮忙介绍的卖家。”
  “这头牛原是卖家自己老家前年出生的牛仔。”
  “从南边走水路跟着同一批骡子、马送到西北来,只有这一头,也没想靠着它赚大钱。”
  “正好我出价合适,又能不分期,一次付清,人家就卖给我了。”
  吴娘子叹服道,“要不说东家厉害呢,这运气,这眼光、胆魄。”
  “买下这头牛别说划不划算了,就是自己用不上,即刻转手卖了,一进一出赚头就不小了。”
  陶氏笑问,“东家说的赵娘子,莫不是那位赵媒婆吧?”
  “正是她。”顾喜喜扭头望去,“婶婶也认识?”
  陶氏与陈大富相视而笑,说,“岂止认识,我大闺女的亲事就是她给说成的。”
  顾喜喜饶有兴味地笑了,“哦?那还真是巧了。”
  陶氏说,“她从年轻时就开始给人说媒。”
  “这么多年过来,促成的亲事大都风评颇好,因此结交了不少铁关系。”
  “咱们这一带,若说哪位姓赵的娘子人缘好,人面广,也只有她了。”
  陈大富对这头耕牛爱惜极了,一面跟牛说着话,一面牵它去入住新建的牛圈了。
  陶氏望着自家男人的背影,笑叹,“他呀,年轻时就爱这些大牲口,可惜自己买不起。”
  “东家买一头牛让他看顾,可是全了他的心愿了。”
  顾喜喜轻笑,“看得出来陈叔很高兴。”
  即将春播,吴娘子、陶氏还要去筛麦种,顾喜喜便独自朝小屋走去。
  她闲暇时会教秀兰、秀荷识字。
  本想过让两个小姑娘到花池渡村上村塾,可没地方住宿,这么远距离走读,显然不可能。
  吴大娘子也从未有过让女儿们读书的想法。
  不过这也怪不得她,一来乡下女孩子就少有识字的,上学更是天方夜谭。
  二来,她为了生存已经够疲惫了,实在没精力考虑其他。
  于是顾喜喜没跟吴娘子提上学的事,只是尽自己所能,抽空教孩子们认字、写字。
  第297章古代家长也要择校
  田庄内两间小屋,顾喜喜自留一间,另一间原本装杂物的,里面没用的东西腾出来,放一个双开门小柜,一张木床,一张三腿小圆桌。
  就组成了吴娘子和女儿们的栖身之所。
  家具都是原主人留下不要的旧货,原本柜门掉落,木床松动摇晃,圆桌也瘸了条腿,全是吴娘子自己动手修补好的。
  顾喜喜推门进去,只见屋内打扫的窗明几净。
  床上铺的鹅黄色粗布格子床单,原本是再寻常朴素不过的样式。
  可那上面却别出心裁绣出浅粉色的大朵荷花,鹅黄配浅粉,不仅明亮了这简陋的小屋,更增添了家的温馨。
  两个小姑娘正趴在桌上写字,口中含着糖,两腮鼓鼓的像小松鼠一样可爱,一笔一划却写的极为认真。
  顾喜喜也桌旁坐下,桌上高高摞起来的几叠木片,都是前些日子两小只写的字。
  考虑到吴娘子没闲钱买纸,薄木片替代纸张,风干的墨菜煮水替代墨汁。
  这法子曾经花池渡村的孩子们也用过。
  不过现如今村塾内已经有更多学童用上了真正的笔墨纸砚。
  顾喜喜看向秀兰、秀荷,心道,希望她们以后也能越来越好吧。
  又过了几日,乍暖还寒时。
  秦大嫂提着自己刚蒸的枣泥豆包,到顾喜喜家串门。
  狗娃也跟来了,不过他并不是找石头玩的,而是带来自己新买的书。
  过去在村塾,所有孩子都没有课本。
  唯有依靠先生口述,领读,教孩子们一遍遍背诵。
  只因为书本实在太贵了。
  想当初顾喜喜也没什么钱,送慕南钊去当教书先生时,买书还捉襟见肘呢。
  狗娃和石头坐在小板凳上面对面商议大事。
  狗娃认真道,“就快开学了,咱俩得复习,还得预习。”
  “不然等新的先生来了,要抽查功课,咱们若背不出来,丢的就是整个花池渡村的脸!”
  石头严肃地点了点头,“嗯,你说的有道理。”
  “刘夫子说了,会请一位很厉害,比他教学生还厉害的先生。”
  “他肯定也跟那先生说了咱们,所以咱们绝不能露怯!”
  秦大嫂、顾喜喜在旁听的直乐。
  秦大嫂悄声道,“你听听,还整个花池渡村的脸呢。”
  “敢情咱们这些人都指望着他们这些小东西了。”
  顾喜喜笑道,“他们愿意学习,求上进,不管理由是什么,总归是好事。”
  秦大嫂犹豫了一下,说,“说到上进,”
  “我家老秦最近不是结识了药铺的人,还有几个药商。”
  “席间听他们说,要想让孩子走科举这条路,留在村塾无异于井底之蛙,是没有希望的。”
  “像咱们这地方,开蒙之后,至少都要送去青田县的县学。家里条件好的,还有送去府城的书院呢。”
  秦大嫂两口子如今靠着卖药材,手头算是攒了点小钱。
  她比从前更加在意儿子的学业,甚至舍得花钱给狗娃买了书。
  可见两口子对狗娃的前程还是很有期望的。
  顾喜喜问,“你们打算送狗娃上县学?”
  “我听说县学可以学生的住处,按月出钱,可管食宿。”
  秦大嫂说,“我也打听过了,我们俩勒紧裤腰带供他,倒是勉强供得起。”
  “等过两年,频婆果挂果了,日子只会更宽裕,只是……”
  她屁股连着凳子一起挪了挪,凑近说,“老秦又听人说,咱们青田县的县学,自从前任老学令告老,新换的先生大不如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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