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要么提一个我根本买不起的高价,要么干脆不卖给我。”
  他眼神呆呆地、自顾自笑了两声,仿佛魔怔了一样,慢慢转身往外走。
  “你说我这自取其辱什么呢,明明知道结果……”
  “对,我早该知道的,这就叫自作自受,一个个都怪我心急,做下那样的事,如今害了全家……”
  害了全家?顾喜喜眉心微蹙。
  说起来,下午那会儿的确没看见顾二爷家任何一个人。
  可能因为之前的事,他们都不敢来,并且把罪责都怪到了顾二爷身上。
  看到顾二爷佝偻着背,已经走到门口。
  顾喜喜回头向堂屋说了句,“安兄,有人没买到肥料,你出来跟他谈吧。”
  说罢,顾喜喜再不多看顾二爷一眼,径自进了灶房。
  顾二爷反应有些慢,一只脚都迈过门槛了,才转过身,难以置信望着顾喜喜方才站过的地方。
  堂屋的纱窗门推开,安庆和、何景兰走出来。
  麦收那时,顾二爷碰瓷、顾家人围攻逼迫顾喜喜,安庆和也在现场。
  所以他看见这老头子,自然没什么好感,只是冷淡道,“价钱你应该知道,自己算准总共多少亩地。”
  “等何小姐计给你算了份量,便可一手交钱一手提货。”
  顾二爷本来还有些不抱希望。
  听着安庆和的话,他一双混沌的老眼渐渐地亮起。
  “当真?”
  安庆和、何景兰只是看着他,没有作声。
  顾喜喜既然提前说了一码归一码,那就只当是普通做买卖。
  若要笑脸相迎,热情招待,想也别想!
  顾二爷自知在这儿不受待见,堆笑点了点头,“那行,行,我就这赶紧回家,跟孩子们说一声,等会儿,很快就来!”
  “不会让你们等太久,货一定要给我留着啊!”
  顾二爷一面回过头赔笑,一面用袖口擦脸,过门槛时差点绊倒。
  待出了门,他拔脚就跑,轻盈的仿佛刚丢下了千钧重担……
  何景兰疑惑道,“他怎么一边笑一边哭啊?”
  她看的真真的,那老头子两眼泛红,闪着水光。
  为了不让泪水流出来,他才不住地用衣袖去抹。
  安庆和摇了摇头,“谁知道呢,反正咱们又没欺负他!”
  灶房内,方才外面的对话顾喜喜已尽收入耳中。
  她端起桌上的小碗,里面盛着透明无色的液体,晃动间竟然有细小的气泡溢出。
  刚才已经尝过一点,味道还不错。
  顾喜喜愉快地仰脖一饮而尽,吨吨吨。
  何景兰与安庆和进来时,正看见她放下碗,露出爽快的表情,并且打个了响亮的嗝……
  顾喜喜鲜少在人前做不雅举动。
  何景兰有些震惊,“喜喜,你这是渴了多久,喝个白水也能喝的这么着急?”
  安庆和倒觉得很可爱,笑道,“喜喜,好喝吗?我也试试这么喝,应该很过瘾。”
  顾喜喜笑着吁了口气,说,“没办法,自制的汽水汽不足,只能倒出来立刻一口气灌下气,才能有些许体验。”
  汽水?
  何景兰、安庆和不约而同惊喜道,“你又做好喝的了?!”
  前几天老郎中出诊回来,给顾喜喜看了样东西,说是从未见过。
  顾喜喜拆开纸包一开,瞳孔收缩,这不是干柠檬片么?
  她讶异,且心情复杂地看了眼老郎中,“这的确是好东西,稀罕物。”
  据老郎中所说。
  那个病患治疗一段时间,这次已经痊愈,他家里人为感谢老郎中就给了这个,说是岭南那边的亲戚送的,叫香橼果,果肉极酸,似醋,却有独特异香。
  人家还特意叮嘱,最好别直接吃,只需一片泡水喝,就香的不得了,怕酸的人还可加些冰糖。
  而顾喜喜之所以惊讶,并不是惊讶大业朝有柠檬。
  柠檬在古籍中其实早有记载,原本是产自大陆上极南之地,以及南边海岛上的一种野果子,名为枸橼,或者香橼。
  只是香橼受到自身口味的限制,不宜直接摘果食用,基本只有部分当地人懂得取食,原是人们瞧不上的野果子,不比荔枝龙眼那般有名。
  就连京城的贡果都没它的地位。
  更何况这极远的西北,更是连听都没听说过了。
  因为老郎中看不见,顾喜喜向他仔细描述了香橼片的形状、颜色、味道。
  老郎中笑着点头,“闻着就够酸的,不过这香味的确是柑橘香,却又与橘子不同,香的也更强烈。”
  “此物既是果子,妇人有妊时喜食酸,或许它能做一剂止呕生津的好药。”
  老郎中自己留了两片研究,剩下的大约还有七八片,都给了顾喜喜。
  顾喜喜当时就考虑能做成什么饮料。
  柠檬味儿,夏天。
  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冰镇雪碧!
  北方多野生松柏,采摘新鲜的松针洗净,满满的填进干净罐子里。
  三片香橼煮水,加冰糖融化,晾凉后带香橼片一起倒进罐子里,最后加少许白醋。
  密封后等待发酵三四天,液体内便能生成气泡,为之天然汽水。
  这个方法,顾喜喜读研时曾看一个同学做过。
  只可惜,还没等她品尝结果,就跟着导师去西北调研蘑菇去了。
  如今,还是在西北,她自己做出了汽水。
  何景兰、安庆和人手一碗。
  看着碗里冒出的诡异泡泡,两人都不自觉咽了下唾沫。
  这东西……真的能喝吗?
  第275章试验田
  “快点喝呀,”顾喜喜催促道,“我特意放井水里冰过的。”
  “这东西一旦不凉了,没汽了,就等于人丢了魂魄!”
  何景兰吃惊,“这么神奇吗?”
  她看着顾喜喜,严肃道,“实话说,你之前做这个没告诉我们,是不是也怕自己做不成功?”
  顾喜喜颔首,“倒是……事实。”
  她继而挑眉反而,“你们是不相信我,不敢喝?”
  何景兰盯着碗里的水,讪笑,“你做的糖水,我每一种都喜欢,可这个松针泡着发酵的水,你自己过去也没喝过……”
  她没好意思说,喝下去不会马上闹肚子吧。
  家里只有那一个茅厕,三个人同时拉,为了抢茅厕都得打起来吧。
  安庆和却在这时下定了决心,“我喝!喜喜说不能再等了!”
  他说着就把碗送到嘴边,双目紧闭,神情如同慷慨赴死。
  可渐渐的,安庆和的眉心舒展开来,猛然睁开了眼睛,“嗯!!!”
  他依次看向顾喜喜、何景兰,惊喜地用力点头。
  何景兰失声道,“还真好喝啊?”
  安庆和暂停,爽快地“哈”了一声,“好喝!是一种特别的好喝!”
  “有一种扎嘴巴,扎喉咙的感觉,但是喝下去很爽快!”
  好奇心促使何景兰放弃了顾虑,拉肚子就拉吧。
  她喝了一口,果然有点扎扎的,辣嘴的感觉,但又与真正的辣味不同。
  这种口感很微妙,加上酸甜的滋味,一种从没尝过的、好像是某种果香味儿萦绕口腔,冰冰凉凉入口,竟然十分上瘾。
  让她忍不住一口接一口。
  “嗝!”
  “嗝……”
  两个人都发出了声音。
  何景兰尴尬地捂嘴。
  顾喜喜笑着说,“汽水里面的小泡泡就是气,肚子里存了气,打嗝很正常的。”
  何景兰说,“的确好喝,还很解渴。”
  “话说……这里面的果香味儿,我从未尝过,有些像橘子皮,但又不同。”
  顾喜喜这才说了香橼片的来历。
  何景兰大以为奇,“还真是有钱也买不到的稀罕物。”
  “多亏了姜老,咱们才有这等口福。”
  再看安庆和,已经喝的手舞足蹈,整个人开心的要冒泡泡了,“这什么东西?!汽水吗?太好喝了,太奇妙了!喜喜,我还能再喝一碗吗?我喜欢泡泡!”
  “不行。”顾喜喜把罐子重新封起来,泡进井水中。
  “做的不多,张婶、师父、石头还没尝过呢。”
  安庆和一拍脑袋,“哦对,我这是欢喜的忘形了,必须有福同享!”
  他对顾喜喜说,“听你说了这香橼果,我发现那岭南还真是一处鲜为人知的宝库!”
  “等你们大业朝天下太平了,咱们定要找个机会,去岭南看看!”
  顾喜喜一怔,忽然想起自己曾经到处跑的野采时光。
  就听安庆和信心满满地说,“我相信那地方有这么好的野果子,一定还有别的好果子好树。”
  “就像这香橼果一样,只能被埋没在深山中,岂不可惜?”
  顾喜喜知道香橼果适应的地域范围并不大,想要移栽并驯化成经济作物,以现有的条件,其实很难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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