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刘夫子听的认真,颔首道,“的确,侦查、潜入、埋伏等行动,如果身上药味儿太重,容易被敌方察觉。”
顾喜喜道,“所以我跟师父商定换了配方,改用几种草植替代。”
“这些草植并非药材,因含有避蚊成分,大都有微毒性。”
“一定谨慎佩戴保管,避免误食。”
她顿了顿,“当然,我也会在包裹中附带用法以及禁忌。”
刘夫子会意,郑重道,“顾老板放心,我密信告知时,必定按您所说重申一遍,还要叮嘱押运的人,东西送到了再当面说清楚,确保万无一失。”
天色刚擦黑,刘夫子亲自将顾喜喜送到路上。
临别时,他拱手、弯腰,郑重行了一个大礼。
顾喜喜略微躬身回礼,一切尽在不言中。
刘夫子很清楚,顾喜喜的这些准备绝非杞人忧天。
他虽然不通医术,却熟读史书。
西北气候相对干燥,寒冷的时候多,历史上少有大范围疟疾的记载。
可如今大军已离开西北,即将一路朝东南行进。
适应了西北气候的将士们到了更加温暖湿润的地带,本就有可能水土不服。
更别说正值盛夏,山野多水地带蚊虫肆虐,与西北大不相同。
与其去赌西北军会不会染上疟疾,倒不如早做提防。
次日上午,顾喜喜见到了传闻中的赵媒婆。
与她刻板印象中的媒婆形象不同。
赵媒婆穿着毫不艳丽夸张,乌黑的头发梳成简单的髻,一件月白色短褙子,腰系着暗湖蓝色水波纹百裥裙。
她脸上虽被岁月留下了些许痕迹,却无损白净秀丽。
顾喜喜、何景兰都有些吃惊。
这是赵媒婆?
是不是太年轻了点儿?
赵媒婆正在院子里洗衣裳,见有客来,她放下搓板站起来。
“张姐姐来了!”
她热情地迎上去与张婶寒暄。
顾喜喜在旁观察,心想,难怪她能做到行业头部。
初看赵媒婆的笑容就很有独特的魅力,叫人心里暖乎乎的。却又是暖的恰到好处,毫无攻击性。
初次见面便能让人对她生出亲切之感,这何尝不是一种天赋?
这时,赵媒婆看向张婶身边,满面赞叹,“哎呦呦!”
“两位姑娘瞧着都是极好的,容我猜猜。”
“嗯……穿竹青裙子的是小顾老板,红裙的是客居的何小姐,对是不对?”
顾喜喜、何景兰对视一眼,都笑着点头。
“对。”
何景兰打趣道,“您比我们想象的年轻多了,我看还是别叫大娘,叫赵娘子吧。”
赵媒婆笑了,眼睛眯成了一对月牙,“赵娘子好!我喜欢这个称呼。”
她向张婶笑道,“被小姑娘家家这么喊,我感觉自己至少年轻了十岁!”
张婶说,“赵妹妹,你本来也不老!”
女人们说说笑笑很是热闹。
赵媒婆说,“今早天不亮,我已经下地去,把小顾老板给的药上了一遍。”
早晨外面凉快,顾喜喜不想耽搁,就提出先去地里看看荞麦。
赵媒婆家到田地并不远。
顾喜喜看了看,与之前的判断别无二致。
她对赵媒婆说,“我配的药三天就要用一次。”
“你观察底部新抽出的植株,还有最上面的叶尖儿,如果没有继续变黄,那就安全了。”
“五天后如果还没好转,你再去我家找我。”
如今条件有限,她做出来的药,勉强够得上后世工业农药的半成效果。
所以必须多次用药,勤快观察苗情变化。
赵媒婆认真记下。
顾喜喜又道,“只是这种苗病对荞麦损伤很大,收成肯定要受影响的。”
赵媒婆却并不在意。
“收成多少不要紧,只要有,只要有就好了。”
顾喜喜心中喟叹。
今日看赵媒婆的穿着、以及家中情形,便知她这些年做媒婆是赚了些钱的。
她一个独身女子本就吃不了多少粮食,完全不用耕种,便可以过得很滋润。
但她却不辞辛苦,把那两亩地种起来。
是为了帮故人继续守着这个家吗?
是为了每年供奉在坟前的那一碗荞麦面吗?
回到家里,赵媒婆搬来小板凳,一壶早起就为客人准备的饮子,里面放了去年秋天她自己采的野菊花心,还有少许冰糖。
晾到现在正好入口,菊花清香凉润,略微的甜味恰到好处。
她有些不好意思,“我知道小顾老板田地多,是大家大业。”
“我就种了半亩荞麦,还要劳你亲自跑一趟,这真是……”
顾喜喜道,“赵娘子不必客气。”
“不管是半亩,还是几十亩,在我眼里都是一样的。”
“若眼看着秧苗病死却不管,白糟蹋了心血和种子却不心疼,那还是咱们种田的人吗?”
第246章媒婆看面相
赵媒婆很高兴,“对!只有种过地的人才知道,那满地的苗苗就跟自己的孩子一样!”
张婶插话,“我就说吧,我家喜喜她就爱这个。”
“一听说你这要救急,她比我还着急呢。”
赵媒婆感激地望着顾喜喜,连声附和,“哎,小顾老板真是好!”
“小顾老板帮我这么大一个忙,有什么需要的,也可尽管开口。”
顾喜喜说,“赵娘子不必客气,其实这次本来就是我还您的人情。”
赵媒婆疑惑,张婶也有些不解。
顾喜喜微微一笑,“多谢赵娘子看出我不想成亲,没有应承我家的差事。”
众人恍然。
何景兰笑道,“原来如此,那你真得谢过赵娘子。”
“素未谋面就有了知己情分,可遇而不可求。”
“若不是差着辈分,咱们三人今日就该当场拜个把子。”
一席话又说的大家都笑了。
赵媒婆摇着扇子,笑的前仰后合,“哎呦,何小姐真真是读过书的大家闺秀,这张小嘴啊,真是叫人喜欢的不行!”
“不过我干这行时日久了,这个姑娘家有没有即将成婚的可能,我还是能看出来的。”
她说罢,当真对着顾喜喜的脸仔细瞅了瞅。
“像小顾老板这样的吧,一看就是并非托词,而是真的暂时没想成家。”
顾喜喜大感兴趣,“如此,赵娘子再帮我看看景兰。”
何景兰想躲,却被顾喜喜擒住,掰过来给赵媒婆看。
赵媒婆看了看,笑开了花,“哎呦呦,眼泛秋水,面隐桃花。”
“何小姐虽然眼下有些困顿不解之处,但我瞧着是红鸾星动,好事将近啊。”
何景兰脸一红,“赵娘子是媒婆,怎的还学人看面相?”
赵媒婆倒没有故弄玄虚,直言道,“我哪会看面相。我这是看你们的反应。”
“方才说起成婚,我看小顾老板,她眼神清明,一看便知她既没在心里藏着个非嫁不可的人,也没畅想过成婚之事。”
“何小姐就……不太一样了。”
何景兰毕竟是姑娘家,赵媒婆只是笑一笑点到为止,并没说出具体哪些不一样。
她起身端了一只敞口陶锅来,放在桌上。
“来,这是我自己种的,今年第一次摘,大家一起吃个新鲜。”
顾喜喜低头看去,笑了,“好东西。”
“赵娘子为招待咱们,还真是舍得。”
何景兰也往锅里看,却不认识,“这是……豆角?水煮菜吗?”
赵媒婆笑说,“说是豆角也没错,不过不是吃豆荚。”
她说着,捏起一个做示范。
“你看,像这样掰开,吃里面的嫩豆子。”
此时的豌豆荚豆荚还是碧绿的,绝对当的上北方夏时令的鲜货。
要说成熟的老豌豆是粮食,淀粉含量高,可炒熟做干粮,还可磨粉后做成凉粉、豌豆咸面糊等主食。
但嫩豌豆就不一样了,口感鲜嫩水灵,只能当个啖嘴的小零食。不到成熟季节就提前摘下,不但折损多,还没法填饱肚子。
所以寻常农家都觉得浪费,鲜少有人舍得用嫩豌豆来待客的。
何景兰试过之后,惊为天物。
“有点面面的,但是好嫩!回味甜津津的,还有清香的水分。”
“跟我之前吃过黄黄的豌豆,为何一点也不一样?”
张婶有些好笑,说,“要不然说你是城里长大的孩子呢。”
“你说的那种,是到了秋季采收的成熟豆子,晒干了存放,自有各种用途。”
何景兰剥豆子越剥越熟练,吃的根本停不下来。
“所以青豌豆就是黄豌豆的小时候。”
顾喜喜解说道,“青豌豆也有老有嫩的。”
“像赵娘子摘的这种,豆子刚刚长到最饱满的时候,水分多,滋味最是甜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