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石头从没跟同龄孩子这般亲近,不自在地扭了扭肩膀。
  “你是谁啊,你怎么知道我?”
  狗娃咧嘴笑,“我是秦瑞麟,比你大一岁,你叫我瑞麟哥就行了。”
  “走,我带你找座位去。”
  狗娃搂着石头走了,回头冲顾喜喜挤挤眼。“喜喜姨,这小子交给我你放心吧,放学后我还要带他玩呢!”
  顾喜喜笑了,“好,知道你懂事。”
  然而让石头更震惊的事还在后面。
  那个跟他总有点互相看不顺眼的陈大哥,竟然就是他的教书先生。
  于是第一天入学的石头被叫起来背诵两次,考理解一次,随机考识字三次,示范写字一次。
  先生的理由很充分,“你比其他人多上了一年学,理应作为表率。”
  终于熬到散学,石头想,现在说要回去,应该来不及了吧?
  如今农闲了,还没下雪,花池渡村就已经进入了猫冬的生活。
  这天下午,一阵马蹄声打破了村里的宁静。
  石头正在跟几个孩子打石头弹子玩儿,远远瞧见骑马的官兵往自家去了。
  吓得他站起来,说声“先不玩了”,撒丫子就往回跑。
  官兵停在顾喜喜家门外,为首的年轻将军翻身下马。
  “顾喜喜在家吗!”
  声音大如雷霆,惊飞了树越冬的戴胜鸟。
  过了会儿,门开了,顾喜喜一脸疑惑地探身出来。
  看清楚年轻将军的脸,她愣了下,“孟将军?”
  孟承平还是那张笑容可掬的娃娃脸,只是比上次见时瘦了些。
  “嫂夫人好!”
  顾喜喜尴尬,小声说,“不是让你别这么叫了吗?”
  她扭身往院子里看了眼,“你有事找他?”
  论私心,顾喜喜并不希望慕南钊把那些“大事”带到这个家里来。
  可孟承平已经找上门了,看在之前的救命之恩,她也不好将客人拒之门外。
  “孟将军进来坐吧。”
  孟承平笑呵呵迈过门槛,“我是有事,不过我要找的是嫂夫人你。”
  顾喜喜一怔,“找我?”
  孟承平还未来及接话,一道小身影冲过来,撞上孟承平狠狠推他。
  发现推不动,又转身挡在顾喜喜前面,张开双臂,怒目而视。
  “你要抓人就抓我!欺负我喜喜姐算什么大丈夫!”
  孟承平身后那几个兵都傻眼了。
  这小子居然敢跟孟将军动手?!
  孟承平也愣了愣,继而仰头哈哈大笑,“好小子!有胆色,力气也不小!”
  顾喜喜拽了拽小家伙,“石头,你不是跟狗娃玩去了,这么快回来?”
  石头不答,还对着孟承平龇牙,“笑什么笑。”
  顾喜喜无奈解释,“孟将军是客人,不是来抓人。”
  石头这才让开了路,孟承平边进门,瞅着石头笑,“看来嫂夫人身边又多了一位护花之人。”
  顾喜喜失笑,“孟将军可真会说笑,不过别看他只有六岁,的确很有主意。”
  孟承平又多看了石头两眼,很是欣赏。
  看到慕南钊出来,孟承平立刻收起笑,肃色道,“我此行是奉命而来。”
  “大将军有几句话和一些东西让我带给顾姑娘。”
  第82章给你一个靠山要不要
  今日天阴,屋外冷风嗖嗖。
  堂屋的大土炕被张婶烧的微微烫手,隔着一层炕席、一层棉褥、一层粗布单子,坐上去热乎乎的正好。
  四方的炕桌上摆着待客的茶食,五香炒豆、松子糖,还有孟承平带来的南方蜜橘。
  张婶张罗完毕,拉着石头去灶房取暖吃东西,好让三个年轻人说话。
  孟承平盘腿正襟危坐,“嫂夫人……”
  顾喜喜抱着小花,平静地抬头微笑,“我姓顾,孟将军换个称呼可好?”
  比起之前,顾喜喜被叫嫂夫人时,或尴尬或无奈的反应。
  此刻她这个样子,倒是让孟承平莫名紧张,舌头也跟着打结,“顾……”
  他想到大将军交代的任务,急中生智,“顾老板!”
  顾喜喜一怔,问,“你说奉命而来,究竟所为何事?”
  孟承平在怀里掏出一方折叠整齐的纸,隔着炕桌双手递向顾喜喜。
  “除了那一筐橘子,大将军让我把这个交给顾老板。”
  顾喜喜见他郑重其事,犹疑着接过来,眼角先瞟向慕南钊。
  但见慕南钊眸光淡淡,并无示警之意,顾喜喜这才放心将折纸打开。
  展开后竟然是两张面值各一百两的银票。
  她瞳孔猛地收缩,看向对面,“孟将军这是何意?”
  孟承平说,“这两张银票其实是两件事,其一,多亏顾老板与令师相助,前天州府下发公文,此次鼠患正式宣告禁绝。”
  “尤其西边几个受灾最严重的村子,鼠疫传播被及时遏制,众多性命得以保全,整个西北境内的安宁得以维系。”
  “为西北军,也为大将军分忧甚多。孟某代大将军在此谢过。”
  说到这儿,他先郑重拱手,向顾喜喜弯腰行了一礼。
  然后才接着说,“大将军说,如此功德,建庙供百姓参拜尚不为过,本应上报朝廷嘉奖。可……”
  顾喜喜脸色微变。
  上报朝廷?这怎么行!慕南钊还隐姓埋名藏在她家呢!
  孟承平顿了顿,“可大将军听闻顾老板与神医都不喜喧闹,更不在乎那些虚名。”
  顾喜喜松了口气,“大将军所言甚是,还是低调为好。”
  孟承平说,“所以,一百两银票作为谢礼,也是大将军个人的一点心意。”
  “这……”顾喜喜犹豫该不该收下。
  慕南钊开口,“他们也说了只是一点心意。”
  “你想出的灭鼠办法,姜老的药方,拿出去卖钱远不止这个数,这张银票你大可安心收下。”
  顾喜喜立刻应了,“好!”
  她低头看着银票,感觉心头一朵朵小花不受控制地吧嗒、吧嗒绽放,开心!
  孟承平则苦笑告饶,“慕兄说话好歹留些情面。”
  “我们西北军没什么油水,大将军又从不做那些暗戳戳的事情,有时候粮草不够,还得大将军自掏腰包贴补。给一百两真不是因为抠门。”
  顾喜喜因为赚到一百两心情好,笑盈盈拿了个橘子剥开,正要吃,慕南钊却伸手将整个橘肉拿走。
  他掰开一片送入口中,连串动作再自然不过。
  “顾喜喜,先别急着高兴,孟将军已经开始哭穷了。”
  “当心第二张银票你没本事拿下,人家恐怕连第一张银票一起要回去了。”
  顾喜喜橘子送到嘴边乍然被夺走,愤愤瞪着慕南钊。看他的表情,这颗橘子一定很甜,他没长手不会自己剥吗?
  听到慕南钊提及银票,顾喜喜凌厉的注视又转向对面。
  吓的孟承平连连摆手,“不会不会,说好给顾老板的银子,我怎敢要回去?”
  “我不是要说这个。”顾喜喜正色道,“既然与粮草有关,自然更为紧要,孟将军还是别绕弯子了,直说吧。”
  孟承平愣了愣,他没想到一个女子的处事风格如此雷厉风行。
  而且她还很聪明,他不过是提了一嘴粮草不够,她竟猜到了他此行最重要的目标。
  孟承平便也摆正坐姿,将一切细细道来。
  去年朝纲才经历大乱,大将军不肯与朝堂上某些人同流合污。
  拨给西北军的粮草除了被层层设障碍拖延,还少不了层层盘剥。
  大将军最近又得到消息,各地几位藩王最近也有苗头蠢蠢欲动。
  长此以往,势必导致朝廷从各地收上去的粮食和税收减少。
  再分到西北军这边的还会剩下多少?
  若将来内乱引来外敌侵扰,西北军的将士和战马不能填饱肚子,又如何抵抗外敌,如何守卫西北门户?
  所以大将军放眼长远,想出了一个办法。
  非战争时,是否可以将边关大片荒地利用起来,由将士们耕种。
  耕种可以锻炼体魄,与军中操练相结合。种出来的粮食可补军需。
  这样一来,练兵与粮草两不误。
  孟承平说,“不过大将军出身于武将世家,对农事并不内行,”
  “他就想找顾老板问问这件事的可行性。”
  顾喜喜沉吟道,“士兵大都体力好,操练之余去种田,的确可行。”
  “不过还要亲眼看过那些荒地,我才能确定能否耕种,具体种些什么。”
  这么说就是答应帮忙了。
  孟承平感激抱拳,“多谢!”
  他顿了顿,又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笑,“那个……”
  “听说顾老板有种粮食的秘法,能比别人增收翻一番还不止?”
  顾喜喜怔住,“秘法?”
  她竟不知道,自己种粟米的逸闻不但传出了花池渡村,还传的这般玄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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