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顾喜喜背对众人时,脸上已经全无笑意。
  衙门果然是冲着寻人来的。
  不管他们究竟带着怎样的任务,寻的是不是慕南钊。
  要是被发现慕南钊身受重伤昏迷不醒,都是一件极大的祸事。
  怎么办?现在还能做什么?
  如果慕南钊醒过来,也许还有机会糊弄过去……
  就在顾喜喜心乱如麻时,西屋的门突然开了。
  听见开门声,院子里的所有人都看向那边。
  男子穿着整齐,睡眼惺忪的模样,显示他才刚刚起身。
  他打了个哈欠,“这么早,来的什么客?”
  顾喜喜如蒙大赦,笑着上前,说,“来了几位县衙的差爷。”
  “你睡到这时候,真是太失礼了。”
  怕慕南钊刚苏醒站不稳,她还特地故作亲昵,双手挽住他的胳膊。
  慕南钊意味深长回望顾喜喜,将自己胳膊抽出来,大步走向院子当中。
  “不知各位到访,睡到这时候才起身,还请见谅。”
  老钱很是高兴,“还真是睡过头了。”
  马爷盯着慕南钊,不知在看什么。
  片刻,他将所剩的红莓汤一饮而尽,径直把空碗递给慕南钊。
  “我还有些口渴,可否帮我再盛半碗清水?”
  慕南钊伸手去接,马爷却握着碗不松。
  僵持了两息,马爷才丢开手,笑道,“身子骨不错,挺有劲儿。”
  慕南钊不动声色道,“庄户人家,没点力气,恐怕要被主家嫌弃了。”
  顾喜喜想起慕南钊刚被送来时,明显身体不太好。
  也顺着他的话,“陈方刚来的时候有些咳嗽,我本来还担心买个病秧子吃亏呢。”
  “结果,吃了几日草药就好了,总算是我运气不差。”
  马爷眼中的审视之色淡去,笑了,“二位都很幽默,可见是段良缘。”
  他站起来挥挥手,“我们还得去别家走访,水就不喝了。”
  张婶热情送客,关了大门再回头时,院子里已经没个人影。
  西屋内,顾喜喜把慕南钊扶到床边坐下,就看见他后脖颈的冷汗。
  “很疼?该不会伤口又咧开了吧?”
  慕南钊面无表情,“伤口处理的好,那点小动作,不至于。”
  方才他一直隐忍,举手投足间才未露出端倪。
  顾喜喜打量他,发现了不对劲,“你何时醒来的?”
  慕南钊毫不避讳,“天刚亮。”
  顾喜喜神情转冷,“这么早就醒了,为何不告诉我。”
  第23章谁知你是真的还是装的
  日光从窗口斜照进来,在对坐的两人身侧投下淡淡阴影。
  顾喜喜冷笑说,“你醒了却一声不吭,看着我在外面借力拖延,担惊受怕,这样耍弄我很有意思?”
  “还是说,你冷眼看戏,借此试探我在临危之际对你是否忠心?”
  顾喜喜这次是真的生气了,慕南钊沉默不语,更加剧了她的怒气。
  “告诉你,我不是你的手下,我也没义务对你尽忠!”
  “若我方才为了自保,主动把你交出去,你是不是要杀了我,杀了这院子里所有人?”
  慕南钊轻咳几声,唇边浮起一抹苦笑,“我现在……恐怕没那个力气。”
  顾喜喜还在气头上,反唇相讥,“你怎么会没力气?你刚才不是还好好的么,就连衙差都夸你有劲儿!”
  “早知道我应该留两亩地让你种,免得你……”
  话未说完,忽觉肩头一沉。
  顾喜喜震惊侧目。
  慕南钊无力地倚在她身上,气若游丝:“你是不信我,我人事不省时,这条命都交于你手中,怎会不信你……”
  他双目紧闭,手掌无力滑落。
  顾喜喜呆坐片刻,“哎,怎么不说话了?”
  她倏然起立,慕南钊整个人滑落到床上,趴在那一动不动。
  顾喜喜伸手推了他两下,毫无动静,又试探鼻息。
  确定只是晕了而没死,她只得使把劲将他翻过来躺好。
  再检查胸前包扎的地方,没有出血迹象,可能只是身体还没恢复。
  顾喜喜站在床边,喃喃道,“你说我不信你,但你又何尝真正信过我?”
  时真时假,时而狠厉嗜杀,时而病弱可怜。
  谁知道他哪副面孔是真的,哪副面孔又是装的?
  顾喜喜可不会被片刻的心软迷惑。
  另一边,老钱带着马爷等衙差已经走遍了花池渡村。
  他们去的人家,要么是最近从外面来了亲戚的,要么是之前买了男人的。
  从中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老钱一直将衙差们送到村口,这才着实喘了口气。
  走在路上,衙差甲问,“上面让咱们排查最近各村外来人口。”
  “尤其是年轻男子,生了重病的,受了外伤的,都要格外注意,也不知所为何事?”
  马爷低声斥道,“不该问的事别问!”
  “上头既然有安排,咱们只管做事,少想少开口。”
  他在顾喜喜家一度怀疑过那个陈方。
  所以故意递碗试探,却发现陈方力道一如寻常男子,加上他走路和使力的情形,绝不是重伤或重病之人。
  放下疑虑后,马爷即刻将陈方此人抛之脑后,甚至连名字都记不大清楚了。
  又过了半个月,慕南钊用着老郎中留的内外伤药,已经能自己出房门了。
  但他发现顾喜喜总是忙碌的进出,时常在家中见不到她人影,偶尔碰面,她也只是淡淡打声招呼,礼貌疏离,恰到好处。
  以至于他想同她说几句话,竟迟迟找不到机会。
  这日午饭时,顾青叶来了。
  顾喜喜看见她倒是有些意外,原以为两家闹着那样,该是老死不相往来。
  想到自己撮合男女主的计划,她对顾青叶挤出几分笑意。
  “来了?进来坐。”
  顾青叶一愣,“喜喜姐,你不怪我?”
  顾喜喜笑道,“我怪你做什么,别人是别人,你是你。”
  顾青叶垂下头,“我哥病了,一直发烧,腿很疼,喜喜姐你能不能去看看他,顺便把你们俩的误会说开了呀?”
  自从顾铁柱那天被抬回家,他已然成了大家眼中的“流氓”。
  连带着顾青叶出门都抬不起头。
  所以她就想了个法子,只要顾喜喜肯原谅,公开登了他家的门。
  别人也就知道,之前的确只是误会。
  顾喜喜哪能不清楚她的小心思,似笑非笑说,“他病了就赶紧请郎中,土郎中不行,那就抬到城里医馆去。”
  “找我一个外行去看,有什么用呢?”
  顾青叶一噎,低头揪着衣角。
  顾喜喜就见不得她这副委屈又说不出口的可怜样,转开目光说,“我去叫陈方吃饭,你要不要留下一起?”
  顾青叶本想告辞了,一听陈方的名字,屁股好像就离不开凳子了。
  “……嗯,好久没跟喜喜姐一起吃饭了。”
  慕南钊在屋内听见动静,将手中纸条凑到灯火边烧了,回头勾起笑意。
  “你今日倒是回来的早。”
  “是啊。”顾喜喜笑道,“该吃饭了,走吧。”
  慕南钊许久没看到她这般笑容,内心莫名升起“受宠若惊”四个字。
  但他很快就嫌弃自己的想法。
  不过是笑一下而已,有什么可稀罕的。
  他面色平静地起身,“下次让张婶在外面喊一声即可,不必你亲自过来。”
  到了堂屋,顾青叶站起来,三分紧张七分娇羞。
  “陈、陈大哥,好久没见你了,喜喜姐说你在家帮她配药水,很忙。”
  “多亏了你,那些人才肯放过我们家。”
  “我早就应该当面说声感谢的,可我爹娘他们……实在不肯来。”
  慕南钊询问地看向顾喜喜。
  顾喜喜从容接话,“这都是他应该做的。”
  “那些烧焦的田地总不能放着不管吧。”
  她笑吟吟站起来,“我去灶房看看,你们聊。”
  说罢,她也不理慕南钊几番变化的眼神,径自出去了。
  屋内只剩下顾青叶、慕南钊两人。
  慕南钊冷着脸喝水,好似谁欠了他多少钱似的。
  顾青叶几番偷眼看他,害羞低下头,柔声问,“陈大哥为何还不跟喜喜姐成婚呢?”
  慕南钊淡淡道,“为何突然问这个?”
  顾青叶一阵紧张,笑着说,“就是村里最近有好些议论,说……说……你们俩这么久了,还不是真夫妻。”
  “也不知……是谁瞧不上谁?”
  慕南钊眼神令人发寒,“这些话,顾喜喜也知道么?”
  顾青叶点头。
  这次她倒没敢扯谎。
  最近顾喜喜在外面干活时,总有人或好奇、或好心,问她怎么还没跟陈方成婚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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